《一天》Vilya

3、莱戈拉斯的回忆之--意外的伙伴

　　我不知道此趟旅行的终点在何处。
　　我站在戴尔的街上，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里人口很多，所幸这些人来去匆匆，根本无暇注意到自己当中混入了一个外人。
　　在哪里都没有归属感，也许是时间西渡了。
　　但这显然违背了我旅程的初衷。我渴望在凡人的土地上重新体味一次生命的活力，重新拾起好奇和心跳的感觉。年复一年，我只感到自己的精力在逐渐流失，感到身心在枯竭；然而镜子里的我容貌依旧，我知道我不得不接受永生的宿命。如果我像爱隆那样有的选择，与其平平淡淡地度过永生，我宁可成为凡人，在战事中死去，在岁月中消亡。
　　因为唯有有限的时间，才能赋予一切人事珍贵的意味。
　　我连想都没想就进了那个酒馆，因为我就是站在街上，也能听得出屋里热闹非凡的气氛。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黑以后此地竟然出现了矮人。我在楼上就听到了他们的大嗓门，我不得不离开这里。我可不想在人类的地盘上闹出什么乱子来。
　　我披上斗篷，轻手轻脚地下楼，企图穿过人海溜出大门。
　　不幸的是，一只又短又粗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这位先生，尝尝我们孤山的麦芽酒如何？＂
　　做生意的矮人，都是矮人当中再顽固不过的。我不想搭理他，回身就要走。
　　可那该死的矮人拉着我不放，我的斗篷被扯开了一点，我看到自己的一缕头发掉了出来。
　　＂是精灵！＂我看到矮人的眉毛胡子都因为厌恶而皱在了一起。他愤怒地把酒杯往桌上一砸，桌子颤抖起来，屋里一下子只剩下呼吸的声音。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抱歉，矮人先生，我不喝你们的酒。＂我不愿妥协，心想这下你们是死也不愿让我喝一口你们的酒了吧。
　　＂什么时候连精灵都有资格看不上矮人的酒了！你可以尽情说我们矮人的坏话，但你绝对不能污蔑我们的好酒！＂矮人气得两眼发直，但是我只想发笑，因为并不能理解他话语中的逻辑。
　　＂他是精灵！＂人群中有人惊叹道。这下我的任何掩饰都白费了，我有点愤怒地瞪着那个矮人。
　　＂什么时候矮人会对一个精灵的想法如此在乎了？＂我反驳道。
　　说完我不去理会任何人的反应，就想一走了之。没想到那几个矮人仿佛对斗嘴的事上了瘾，竟然有人扯掉了我的斗篷。
　　真是粗鲁至极的矮人！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抽出弓箭射穿那几个笨脑袋的愿望，我想一走了之又不愿白白受到这般耻辱。
　　人群当中站出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他有些典雅的气质显然与当地人不同，打扮也十分古怪，看起来就像个穿着精灵装束的人类。
　　＂离开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用流利的精灵语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惊讶地发现那双沉静的灰色眼睛竟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我听从了他的建议，拉起斗篷走出了众人的视野。
　　后来我得知他就是爱隆的人类养子，离开他居住了二十五年的精灵之乡决心要当一个游侠。我看着他年轻的面容，他那时候还皮肤洁白，光滑的下巴简直和精灵没什么两样----但他的眼里有一种狂野，以及一种超过他年纪的成熟稳重。
　　我记得我想都没想就说：＂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游侠。＂
　　埃斯特尔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他那柄剑。他眼皮都没抬，回答说：＂我知道。＂
　　我不禁发笑，什么叫年轻人的野心！
　　我们在戴尔一路向北走，几乎走到了孤山脚下。
　　＂我不能往前走了。＂我停下脚步。
　　他也停下来，转身看我。我隐隐感觉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但我相信如果我不开口，他依然会不停走下去。我也会，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矮人领地，我会跟着他一直走下去。
　　＂那么，我猜我们要告别了。＂
　　我笑了。＂一点没错，但很快我们又会相见的。希望那时你已经是一个标标准准的游侠了。＂
　　然后我用很人类的方式拥抱了他。他似乎比我更加不知所措，我能感到自己的胸口承受着他不稳的心跳。天气不暖和，我没想到人类的怀抱竟有灼烧一般的热度。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我闭上眼睛把下巴搁在那结实的肩膀上，感受着生命之火在我陈旧的身躯里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