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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五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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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雾气早已消散,阳光从云端透射而来,照着这个繁花似锦的荣陵。此情此景,却让王雪林不由得想起《东京梦华录》里所描写的东京来。
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
王雪林举目则见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都竞相驻于天街,宝马皆争取驰于御路。此见如金翠耀日之情,罗绮飘香之景。
有歌妓为迎合客人喜听新声的需求,就向高人索要新词,以便配上新声歌唱在柳陌花衢之中,按管调弦在茶坊酒肆之间。
街边有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王雪林看得目不暇接,很多东西与手艺在现代都相当少见或者失传。
她一会儿驻足在一个吹糖花的地方看看,一会儿又拿了几个陶土来耍,一会儿又带着一个面具悄悄走到公仪见身后去吓他,见没吓到他,不由得撇撇嘴,又去下一个地方看了。
公仪见看着突然变得充满童趣的她,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有些无奈地在她后面跟着,在跟着她去下一个地方之前把她把玩过的东西都买了下来。
等王雪林回头再看公仪见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手中拿着自己刚刚看的所有东西,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自己后面,淡淡笑着。
她心中很是诧异,看着他微微有些宠溺的笑,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公仪见发现她突然停下不走了,慢慢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王雪林撇过头,轻咳,一时不知该做和反应,看着公仪见望着自己询问的眼神温柔似水,却是尴尬地轻“哼”了一声,就转头离开了。
声调是微微的上扬,本是轻蔑的语气,却在呼吸之间读出了淡淡的女儿家的娇羞与妩媚。
公仪见看着她有些不自在的背影,轻笑出了声。
果然任重道远……
公仪见在心里想着。前方的人似乎发现后面的还未跟上来,微微停顿了一下,公仪见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晌午,暖黄的阳光让气温开始升高,走了一上午的王雪林不由得有些累,密密的细汗从额间冒出,但是她却根本不想去找公仪见说休息。王雪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从她发现自己心脏的不受控制开始,她就变得相当别扭,既想看见公仪见,又不想看见他。
正在思虑纠结的王雪林突然发现本跟在自己身后一两步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的旁边来了,他低头望着她,桃花眼微微弯着,看上去就如同明媚的春日光景。
“要不要歇息一会?附近有个茶楼,我们进去吧。”
王雪林觉得更热了,有些逃避似地向茶楼走了过去。
二人坐下,叫了上好的普洱,公仪见只是淡淡品着茶,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没有说话。
王雪林只是尴尬地只顾着低着头喝茶,偶尔趁公仪见不注意抬头瞟一眼他,然后又低头一口接一口。
所以没多久,王雪林就发现自己的杯子里喝得只剩下苦涩的茶叶了。
她有些尴尬,还装作有茶水一样埋头做着喝茶的动作。
他应该没……看见吧……
很快,王雪林就发现自己的任何小动作都难逃公仪见的眼睛。公仪见非常体贴地叫来了小二,给王雪林添了茶。
当时的小二还用十分怪异的眼神打量了王雪林一眼,只是笑着添完了茶就退下了,并未多言。
王雪林:“……”
……她宁愿小二好奇地问自己怎么喝这么快,也不要看见那像是在看傻逼的一眼。
公仪见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笑着开始话题。
“昨日我接到王大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在狱中目前来说并未有什么大碍,让你不要挂念。”
王雪林愣了愣,似乎很少听见自己那个父亲的消息,从别人口里,她就能知道王溥怀相当疼自己的这个女儿,不由得多出了几丝好感与担忧。
这是在这个世上自己的亲人,一个真正心疼与挂念着自己的人。
也许是体内的不可分割血缘纽带,王雪林也开始变得很挂念自己的这个父亲了。
她开口问道:“我父亲还好吗?在狱中没有人会害他吧……”
她怕就怕别人趁着她父亲坐牢去了,找个机会暗地里直接斩草除根,那就真的叫天天不应了。
公仪见捧着一杯茶盏摇头,“不会,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朝中重臣,圣上是用绝密的囚禁地牢来囚禁王大人的,一般没有圣上手谕没人能进得去。所以目前来说还相对安全。”
“那圣上的意思……?”
“不用太过担心,王大人一直恪尽职守,此事圣上不会因为别人一言蔽之,暂可安心。”说完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着王雪林,“倒是你,刁家想方设法想拖你一起治罪,斩草除根,你家也并未有其他子嗣,你一直是王大人的心尖肉。以后可要好好跟着我,不要乱走。”
王雪林低声“哦”了一句,似乎了解事情的严峻,低头继续喝茶。
那以后可真就不自由了……就算一直用男性身份也难保别人发现不了。
突然,公仪见的管家从门外冲了进来,急急地喘着粗气:“不、不好了……”
此时大家全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公仪见蹙眉,“怎么了?”
管家凑近了公仪见的耳朵,低声道了句。
王雪林看见公仪见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于是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了……?”
公仪见站起身,轻笑道:“小妹,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
“……什、什么?!”王雪林听完公仪见说的,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发声,又觉得不妥,于是压低了声音叹出了自己心中像一万头草泥马奔过的心情。
“皇上来了?”
公仪见似乎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但还是安慰着她道:“没事,你一直用男装示人,我就说你是我在打猎途中认的义弟,记住不要表现得特别敬畏,皇上这次来是微服私访,你尚未见过真容,只要表现得像是对待寻常大户人家的子弟就行。”
“好……好吧……”
王雪林感觉自己的心情比在别人家做客,别人给你一个劲儿的夹菜,而且夹得全是你最讨厌吃的菜还要难受。
二人回到府里,丫鬟小厮们全在忙上忙下,生怕怠慢了些许。
公仪见对王雪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外面等他。王雪林很知趣地站在门外静候。
公仪见一进房,就见那个英气勃发的男人坐在纸窗边下着棋,听闻他进来了,也没抬头,伸手拾去了几个字,声音里虽有几丝笑意,但更多的是无法忽略的威严气势。
“来,坐,与朕下一局。”
公仪见坐到棋盘对面,看了一眼眼前的棋局。
黑子已经被杀伐得几乎山穷水尽,白子却在满棋倨傲。
他终于抬眼看着公仪见,眼底有着微微的笑意。
“你若行这黑子,如何走才能反败为胜?”
公仪见也同样微微笑了,“此棋看上去些许复杂,但实则为板六,黑棋其实多了一口外气。黑先,白劫活。而此方下来,黑棋又增加了一口外气,有两口外气。此时黑棋活,不需要主动补棋。以后若白棋紧了外气,黑棋可以再补活,或者争劫。”
皇上的剑眉扬起,大笑了起来,“果然是十九弟啊,不错不错。你说你身体不适,朕来瞧瞧你。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公仪见微微做了个揖,笑道:“拖王兄的福才好得快了些。”
皇上摆了摆手,“那就和朕再下一局?朕也有个一年半载没和十九弟下过棋了。”
公仪见摇了摇头,“今日怕是不行了。”
皇上抬眉,“怎么?”
公仪见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方向,微微笑着道:“臣外出打猎之时偶然碰见一男子,彼此交谈甚欢,煞是投机,于是结拜做了义兄弟。现在他还在门外候着,要不我把他叫进来给王兄瞧瞧?”
皇上眼里来了兴味,“哦?能让十九弟一见如故,倒也少见,朕倒要瞧瞧。”
公仪见点点头,出去把王雪林带了进来。
王雪林一进来就看见一个看起来眉目十分英挺的男人正坐在一边的暖炕上端着一盏茶,慢悠悠品着,笑着打量着自己,一股浑然天成的气魄流出。
……这就是古代皇帝的气势吗?果然与平常之人完全不同。
正想着,眼前的人突然发问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雪林愣了愣,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王建刚。”
皇上被刚喝进的茶水呛了一下,一边的公仪见赶紧拿出手绢给他,嘴角是轻微的掩饰不住的笑意。
“真是好名字……”
皇上抬眼望了一下公仪见,复又看向王雪林,心有余悸地放下茶盏,再次问道:“阁下可是哪家公子?”
王雪林开始闭眼瞎掰,在现代,她闭眼瞎掰的能力可是能算得上一流。
“算不得什么公子,我经常打猎,闲来时光就喝喝酒斗斗蛐蛐,父亲一直砍柴为生,有幸见得十九王爷,才得以今日来这大市面上开开眼界。”
本是无限贬低自己让皇上对自己失去兴趣,最多也就说一句“十九弟你何故交了这样的酒肉朋友”而已,可是王雪林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世事难料。
皇上听闻自己会斗蛐蛐,眼底突然泛起一丝光。
“哦?斗蛐蛐?我让人去捉一两只来,你斗给我看看。”
王雪林这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