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18章 ...
-
用完餐，矮人回了房间，只有安娜被留了下来。
埃尔隆德和甘道夫消失不见了，安娜一个人坐在圆厅里。
月光打进来，安娜走上了旋梯。
黑色的斗篷长及膝盖，黑色的靴子发出哒哒的声音。
她从阴影走入月光，一双手轻轻掀开了她的兜帽。
加拉德瑞尔夫人。
安娜抬头看向精灵夫人，带着颤抖和畏惧。
银白色的发丝滑落耳廓，黑色的眼睛里有犹豫和胆怯，一如她初见她时。
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她却早已衰老。
“你并未准备好迎接凡人的衰老。”
淡淡的声音响起，直击内心。
“因为我在应该做好准备的时候陷入了沉睡。”
深蓝色的眸子哀伤地看向她。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加拉德瑞尔夫人说道，她的手缓缓覆上安娜的脸。
月光柔和地散发光辉，金色的发依旧美丽。
“为什么瓦尔妲的光辉会生着黑夜的眼睛？”她缓缓问着，和那个声音不谋而合。
“正因为生在黑夜，才更向往光明。”她曾这么回答。
“因为黑夜能隐藏一切。”安娜沉默后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而白昼却呈现一切。”
美丽的手抚过安娜脸上细微的皱纹，移到胸膛上，“那颗炽热的赤子之心去哪了？”
“沉默在大海里了。”以及索隆语言的攻势中。
加拉德瑞尔沉默了，两人无言对视。
“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大海的寂寞与自然的冷漠，但你可知大海也有她的奔腾，自然也有她的温柔？”
远处的大海在咆哮，掀起波涛，卷没船只。近处的森林在守护，筑起屏障，赐予生气。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好与不好，但我们总要往好的那面走去。”
安娜沉默半晌，看向桌子边放的红烛，燃烧已半的蜡淌着，火光半明半暗，“当它燃烧殆尽时，世人便会扔弃它。”
“可你不是蜡烛，你有着无尽的寿命和凡人无以匹敌的力量，你还要求什么？”
“我知道这一切将会在重生之时终结，我只是不能正确面对现在的状况。”
“我从不觉得美貌是判定一个女子的最重要的标准。”
安娜一惊，抬头望向女王，女王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即使老了，也可以做出许多事情。更何况，你还将获得新生。”女王的话变得有些严厉了，“埃雅安娜•凯梦婷，你还记得你为何要经受这个考验吗？你的本质初心在哪里？我不相信你会在这个地方倒下！”
“我没有……”安娜开口辩驳，却显得十分苍白。她不敢告诉夫人是因为索隆的缘故，她知道精灵还未有做好迎接大敌的准备。
但她却发现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一个事实，不愿意和人聊天是因为怕暴露出自己的苍老的声线，不愿意和人合作对敌是害怕自己的兜帽掉下，不愿意融入群体是因为羡慕他们所拥有的青春。
安娜•奈婍，你是多么懦弱啊！你在逃避什么呀！来洛丝罗瑞恩之前逃避自己的心，离开洛丝罗瑞恩之后逃避自己的现状，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洪荒留此山川，宇宙如实在目，只有把缺憾还诸天地，才能使我们得到自在。”女王缓缓转身，看向皎洁的月亮，“记住，我们不曾离开世界，世界也不会离开我们。”
安娜走在瑞文戴尔如诗般的庭院里，遇上了索林。
他阴沉地看向她，然后开口说了安娜受伤后的第一句话。
“你和精灵是什么关系？”
“我将要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
索林脸色不太好看，然后转身离开了。
安娜也不想离他，她因救他们而受了伤，他们却用怀疑和猜忌回报，无怪乎她不愿与他们多交流。她漫步到喷泉边，看着水花四溅，手缓缓抚过潮湿的石栏，抹掉水，然后坐了上去。
阳光温暖地洒在地上，几只鸟飞过，投下短暂的阴影。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安娜定睛一看，是一个身形修长容貌英俊的男精灵，他有着金色的长发和深蓝色的眼睛，眉宇之间闪烁智慧的光芒却不似加拉德瑞尔夫人的锐利，埃尔隆德领主的忧郁。
“你好，凯梦婷。”
“你好，”安娜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猜测他的身份。他不会是普通的精灵，安娜能看出他身上散发出的维林诺光辉，和他蕴含的强大力量。安娜抬头望向他，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格洛芬德尔？”
那双蓝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我是。”他柔和地说着。
“您有什么事吗？”安娜小心翼翼地问道。格洛芬德尔的年龄少说有一万多岁，面对这个曾经死而复生的精灵，一股强大的威压逼迫着她，她有些许紧张。
格洛芬德尔安静地看着她，一阵风吹翻她的兜帽，安娜的白发垂下来，她紧张地戴好兜帽，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不必担心，”格洛芬德尔收敛着自己的气息，“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过程。”
安娜惊讶地抬头望向他。
精灵非常的柔和，很难在他身上看出他曾经经历的苦与难，那不是剑拔弩张，是虚怀若谷的坚守。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独特，或许多年之后，你会怀念这段独特的时光。”格洛芬德尔坐在了她身旁，示意她也坐下，毫不介意水弄湿他的长袍。
“有很多的束缚在我的心中，或许有些人看来微不足道，但于我，已构成剑鞘般的裹挟。”
“所以要突破啊，”精灵淡淡地说道，“先是心智的拘禁，继之是行动的惶惑，最后刈割胜利的喜悦。”
安娜愣愣地看向格洛芬德尔，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也曾经历过吗？”
“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样。”格洛芬德尔转头看向她，“每个人都曾在自己修行的道路上独自摸索前进。相信我，你并不孤独。”
安娜心一暖，热泪差点涌出，她哑着嗓音说道：“我觉得我没有家。”
“埃尔隆德有时候太过杞人忧天，”格洛芬德尔笑了笑，“洛丝罗瑞恩是个好地方，但最好的归宿，不正蕴含在你的名字中吗？”
“我只有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很孤独，没有同伴、没有亲族。”安娜缓缓倾述着，“我无法对被人介绍我来自哪里，我是谁的孩子。我只剩下一个名字——Nature。”
格洛芬德尔望向远方，轮廓在太阳的照射下柔和起来。“当诺多离开埃尔达玛时，我的家园被遗弃在了身后；当美丽的刚多林陷落之时，我又一次失去了我的家。但我现在站在这里，守卫着这里。不是因为我来自这里，而是因为我在这里，我要保护这里。”
安娜怅然，她的心忽然得到了释放，她起身向格洛芬德尔道谢。
“谢谢你，为我在迷雾中点燃一盏明灯。”
精灵依旧温和地看着她，蓝色的眼睛湛蓝却充满关怀，那是饱经沧桑后温柔的眼神，是永不放弃的希望和悲悯。
“不要紧，记住，大家都很爱你。”
格洛芬德尔走了，一如他来，静悄悄地。安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曾经的一句古话。
君子温润如玉。
她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不知为什么，觉得比前些时候要可爱许多。
——我们一生都要怀着这喜与忧伤，走过通向美的漫长途径。
加拉德瑞尔夫人在为安娜疗伤，她轻轻抚上安娜的额头，低声细语着。
埃尔隆德在旁边紧锁着眉头转来转去，“你确定他回来了？”
安娜闭着眼，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疼得直哼哼。
格洛芬德尔站在一边，垂着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加拉德瑞尔夫人弹着安娜的指环，轻声念咒，驱逐着邪恶。
“我可以暂时缓解疼痛，但那邪恶的力量会一直蛰伏在你体内，需要你用强大的意志力和身体里那海洋之心带来的力量压制住。”
安娜脸色苍白，缓缓点着头，“我不会让邪恶蛊惑我的内心。”
银光闪现，一股力量钻入银色的戒指，安娜胸前的海洋之心泛出淡淡的光芒。
加拉德瑞尔夫人抚摸着水晶，“它自身带有强大的魔力，任何心底不善的生灵都无法直接看到它。”
入夜，安娜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漫天的群星，摸着银色的戒指。
疼痛止住后，她开始和血液中那股邪恶抗争。
——“不要让邪恶占据你的思想，安娜，我相信你你能做到。”
这是可怜啊，安娜叹了声气，但转念她的思想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这是我的一个考验。
命运如此深不可测和曲折脆弱，但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坦然面对。
但她做不到，幽暗密林的苍翠已被污染，她无法坐视那个迷惑动摇她内心的魔王再一次将魔爪伸向她的家。
自然。
安娜想着，不是因为我的家是自然我才去守护它，而是因为我守护了它，它才能成为我的家，正如罗瑞恩和明霓国斯一般，若没有加拉德瑞尔和美丽安，它们也不会如此美丽。
安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小巧却有丝丝皱纹，她垂下眸子。
门被轻轻敲响，格洛芬德尔的声音响起。
“凯梦婷，可以出来一下吗？”
她走出门，见到精灵靠着墙，安静地望向自己。
“林迪尔让我通知你，”他顿了一顿，“矮人，离开了。”
安娜睁大了眼睛，她已经完全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等米斯兰迪尔明日一起出发。”
安娜沉默了，然后准备离开。
“等一等。”格洛芬德尔忽然叫住了她，安娜惊讶地回头。
“无论命运把你带往何方，你的心永远是自由的。” 格洛芬德尔往前几步，修长的手穿过兜帽勾起安娜滑落的白发，束到耳后，在她脸边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1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