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摆渡之鬼宴》黄花什锦

3、奈何酒

　　夏冬青先行醒来的，将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甩到一边后看了看时间又把赵吏推醒。
　　“什么时间了？”赵吏睡眼朦胧，含糊问道。
　　“你自己看。”夏冬青将钟举到赵吏眼前。
　　赵吏眼睛对了对焦，看清了钟上的时间一下蹦了起来：“我去！！怎么这么迟了！！”
　　夏冬青也不明白，平时他休息几个小时后就要起来复习的，生物钟会让他自行醒来，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睡了这么久，明明有个人分占了自己本来就不大的床，翻身都不容易，却睡得格外熟，白天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赶紧穿衣服，要迟到了。”赵吏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是他自己的衣服。
　　夏冬青看着皱眉：“你能不能别穿这衣服，太显眼了，而且领子是不是有点低啊。”
　　“我自己的衣服凭什么不穿，倒是你，能不能换件像样点的，土死了。”
　　夏冬青也一样没听赵吏的，换了普通的T恤和外套，自己的衣服穿在赵吏的身体上稍微有点紧，但是夏冬青依旧觉得很满意，平时自己这么穿时没什么感觉，用赵吏的身体一穿，瞬间觉得，这打扮真是太正常了，怎么看都是正常人，正常得让人感动。
　　等两人出门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夏冬青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怎么去？”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赵吏做无奈状摇头叹了口气，夏冬青心里暗骂了一句骚包。
　　掏出手机吹了口气，啪啪按了几下，手机里传来声音：“下单成功，谢谢使用冥车打车。”
　　“好了。”赵吏收起手机。
　　夏冬青一脸呆滞：“阴间也用打车软件了？”
　　“当然，早说过阴间比阳间科技发达多了。”
　　确实挺发达的，阳间打车下单后还要等，这阴间的车倒是快，话刚落不远处就亮起了车灯。
　　如果不是跟着他们变换的车灯，还有车前座看不清长相，处在一团黑雾中的司机，这就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而已。
　　两人上车，一路窗外的景色先是普通的热闹都市，后来变成万里空巷，灯光依然亮着，却看不见一个人，再然后，灯光也没有了，车在浓墨一般的黑夜中穿行，夏冬青心里很不安，向赵吏靠了靠，这次赵吏没有再多说话。
　　不知行了多久，好像是片刻，又好像很长，时间变得模糊。直到赵吏说到了，夏冬青看向窗外，却依旧漆黑一片。
　　赵吏先下了车，夏冬青犹豫了犹豫，他实在不想下来，连脚下是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一个人待在车里也挺吓人，不如跟唯一的活人赵吏待在一起。
　　“这里是哪里？”
　　“马上就能知道了。”夏冬青下车后出租车就走了，也带走了唯一的光源，如果不是手里抓着赵吏的胳膊还有温度夏冬青很怀疑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游魂。
　　“3……2……”
　　“你在数什么？”
　　赵吏没回答，响指一打，“啪”的一声，仿佛灯的开关打开，又好像戏剧开场，原本无声无光的黑暗全部散去，空寂的空间里突然人潮攒动，寒暄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来往穿梭，熙熙攘攘，正前方是一座现代与古代风格结合的角楼，古典的建筑上现代的霓虹灯闪烁，带着面具的侍者站在角楼门口，向每个要通行的人说欢迎。
　　夏冬青瞪大了眼睛，旁边一个人拿着东西喊着让让，让让，从他身边走过，夏冬青呆立着没躲开，那个人撞了夏冬青一下道：“傻啊！”。
　　夏冬青这才回过神，被赵吏嘲笑。
　　拉着还在发愣的夏冬青往角楼走，赵吏提醒道：“这就是夜宴会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夏冬青，而你就是赵吏，记住了吗，如果出了岔子，你就得提前到阴间跟我作伴了。”
　　夏冬青咽了咽唾沫。
　　向侍者出示了请帖，被邀请进门，夏冬青留意了一下侍者带着白手套的手，手套下隐现的形状像竹竿，又像树枝，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纤细，似乎注意到夏冬青的视线，侍者看过来，目光相遇，黑洞洞没有一丝光亮，像用笔涂画出来一般，夏冬青打了一个寒颤，快步向前走去。
　　楼内远比外面看着要大，两人从一个楼梯上楼，又从一个方向下楼，楼梯林立交叠，每座楼梯后都有一扇门，但是赵吏都说那里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夏冬青问那些门后是什么，赵吏笑得意味深长。在夏冬青走得快绝望时候，赵吏停下了脚步，朱红涂漆，金玉镶嵌，一扇极尽华丽的门，这就是夜宴入口。
　　赵吏推了推夏冬青示意他来开门，夏冬青点头将手覆上去，看起来厚重的大门却轻轻一推便开启了。
　　两人对视一眼，缓步而入。
　　踏入门中的一瞬间，夏冬青就察觉到好多视线，室内光线昏暗，隐约摆着一张张低矮的酒桌，是古代的造型，人需要跪坐，但是桌后都未见人影。
　　“叫阴间也不用这么省电吧，这也太暗了，也不怕吃到手指头。”
　　“人还没来齐，等会就不这样了。”赵吏做着解释。
　　“我怎么觉得好多人在看我们，难道是错觉。”
　　“还真不是错觉，活人来参加鬼宴，几千年就出了你一个。”
　　“可这里没人啊。”
　　赵吏又笑了。
　　“我想回去。”赵吏一笑夏冬青就觉得不妙，当机立断。
　　“少扯了，现在可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进了这个门…………。”
　　夏冬青听着听着赵吏突然没了动静，就见赵吏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夏冬青顺着看过去，一片昏暗中，一红衣女子坐在席后，发如墨，肤似雪，面若桃李，正与赵吏对视，殷红的嘴角勾起，眼睛摄魂夺魄，而赵吏看着那女子也在笑，两人眼神交错在一起，夏冬青似乎看到了两人间通过的电流，电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推了一把赵吏，小声道：“这么快勾搭上一个女孩子，你真是够了，不管你用自己身体怎么来，总之不许用我的去做坏事。”
　　赵吏道：“给你这万年处男一个翻身的机会，你还不要。”
　　“劳您费心！”
　　“走，我们就坐那边。”赵吏不顾夏冬青反对，拉着他坐到了红衣女子的身边，红衣女子冲夏冬青点头微笑，夏冬青心头一突，觉得这女子长得真的很不错，正想回句话，就被赵吏扒到了旁边，他在离红衣女子较近得席位坐了下来，两人迅速搭上话，旁若无人的谈天嬉笑。夏冬青没趣的坐到了另一边，眼前是自己跟美女亲近的景象，但是内里又偏偏不是自己。
　　期间大门又开关了几次，却只见门开，不见有人进出。
　　“时间到，开席。”直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个席位接连亮了起来，夏冬青震惊的发现亮了的席位后都坐着人，刚刚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只是片刻，原本昏暗的室内亮如白昼，席间满座，各种面色惨白或造型古怪的人出现在席后，夏冬青算是知道之前感觉到的视线是哪里来的了，席上的人都盯着他们这边。
　　被看得十分拘谨，夏冬青脸都僵住了。就听到粗重的声音道：“你这个活人，胆子不小，居然敢来鬼宴。”声音似从虚空而来，分辨不出什么人发出。
　　夏冬青被吓一跳，正要回答，桌子下挨了赵吏一脚。
　　“冥王阿茶给我的请帖，难道还不够格来鬼宴。”赵吏顶着夏冬青的脸，一身黑衣，嚣张的举着酒杯边饮边道。
　　“虽不知你是怎么得到阿茶青睐，但是别以为凭这样就能得到我们百鬼认同，以你活人之身，我们任何一位稍稍动动手指头都可以让你尸骨无存。”
　　赵吏笑：“好大的口气，我身边这位是摆渡人赵吏，当值已有千年，我想在座有不少人认识他吧。”
　　夏冬青尴尬的向众鬼点了点头，
　　“那又如何，你以为但凭赵吏一人，就能敌过百鬼保你平安”
　　“呵，我是活人不明阴间的事，但是赵吏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早告诉我，能入鬼宴的都是阴间大鬼怪，能力在千万鬼怪之上是其一，而还有很重要一点，便是这些鬼怪不能伤人，不能为患，今日这鬼宴便会签下百鬼录，自此你们的身份就得到阴间认同，区别于孤魂厉鬼，免受地狱之苦，我说得没错吧。”
　　声音没有再响起，赵吏接着道：“鬼宴百年一次，杀一个活人便是破戒，反正我和阿茶有交情，就算死了大可重头来过，可你们百年换来的鬼宴资格，真想就此失去？不如我们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是更好。”
　　赵吏说完那边许久没有回应，赵吏也不急，身边的红衣美人为他斟酒，很是自在。
　　“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糊弄得了我们，我们常存世间，百年不过弹指之间，而你，如果我们真的动手，活人不管是肉身还是魂魄，对我们都是美食，那时候，就算是冥王来了，已无回天之术。不过你这个活人有几分意思，让我们放过你也可以，这里有一坛奈何水酿就的酒，对鬼来说是无上佳品，活人喝了却不知会忘却所有，还是会尸骨无存，如果你敢喝这酒，我们百鬼便认同你，如若你不敢喝，那么赶快滚出鬼宴，不然就让你成为这宴上小菜。”
　　夏冬青吓得赶紧看赵吏，不知道赵吏会怎么应对，他的身体肉体凡胎，奈何水，跟阳间说的奈何桥，肯定有什么关系，夏冬青一点自信也没有，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住那么强悍的东西，心里默喊着不要喝不要喝。
　　可是赵吏显然一点都没听到夏冬青心中的呐喊，他道：“不过是酒而已，拿来。”
　　夏冬青拽了拽赵吏，赵吏聪耳不闻。
　　一个长着倒三角眼的鬼送过来一个酒壶，看起来平平常常，并无稀奇之处。
　　赵吏揭开酒壶闻了闻，道：“闻着倒是不错。”
　　那声音道：“喝着更不错，让你穿肠破肚。”
　　夏冬青已经想好下辈子投胎要投什么了。
　　赵吏丢掉壶盖，直接从壶口往嘴里倒酒，只消片刻，酒壶里已干干净净。
　　紧张的盯着赵吏，夏冬青一直觉得做人很辛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可这时候，却突然觉得，活着，其实不错。
　　赵吏打了一个酒嗝，熏得夏冬青连连皱眉，赵吏看夏冬青的囧样好笑。
　　“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酒倒是好酒。”
　　“喂！这酒还有没有。”赵吏冲空中喊道。
　　“哈哈哈哈，好胆识，活人，算你够胆，你办到了我们说的，那我们就不会食言，自此，我们百鬼不会动你，好好享受鬼宴吧。”
　　声音消散，原本如纸人一样，一个个呆坐席后的鬼们动了起来，开始交谈说话，吃菜饮酒，席面热闹了起来。
　　夏冬青压低声音，偷偷问赵吏：“你知道那酒没事？”
　　“如果几百年前的奈何水倒是真可能出事，不过最近阴间污水治理管得严，奈何清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出事。”
　　“那如果那酒是几百年前酿的呢？”
　　“…………”赵吏不说话了。
　　夏冬青冒了一头冷汗，心中感谢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