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寒兰》夜昕聆雨

4、父子

　　几乎是眨眼之间，上官清岚就已经提剑刺向男孩。男孩看似僵硬的动作却轻松地躲过了上官清岚的剑招。四五个回合之后，一直以躲闪为主的男孩听到了木门响动的声音，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亮光，急忙摆脱上官清岚，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珍珠，看向那道木门。
　　上官清岚也没放过这个时机，运了内力，挽了剑花，将剑再次刺向男孩，一个身着麻布短衣的中年汉子忽然挡在了男孩前面。上官清岚猛得收了势，眉头紧蹙，看向缓缓在自己面前跪下的大汉。
　　“你这是干什么！”上官清岚怔了怔。
　　汉子背对着男孩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少侠，请放过我和江儿吧。江儿只是想把那颗珍珠给他娘。东西给了我们会立刻走的。”
　　“不行！”上官清岚立刻否决道：“你说的这孩子已经是毒尸了，并没有常人的灵智，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少侠，江儿他，我敢保证，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江儿只是想再见一见他娘。求少侠成全，求少侠成全。”身材魁梧的汉子跪在男孩身后像一座小山，眼里的忧色，恳求，却让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上官清岚想要躲开汉子的跪拜，却又不敢走开，怕那男孩忽然发难。汉子对男孩的维护让上官清岚不忍为难。
　　最后还是叶溟看出了上官清岚地为难，看了看全神贯注看着门板动静的男孩，给上官清岚一个暂且安心的眼神，便走上前，拍了拍汉子的肩膀道：“这位大哥你再这样给上官少侠跪怕是要折上官少侠寿了。请先起来吧。”说罢，伸手拉了汉子起身。
　　“是当家的吗？”屋子里焦林媳妇带着哭腔隔着门板焦急问道：“当家的！那不是我们的孩子了！那是毒尸啊！是怪物！它认不得你的啊，当家的，别再执迷不悟了。那是怪物啊……”而后是一阵抽噎。
　　站在门前的男孩眼里的色彩彻底褪去，空洞的双眼不自觉地回头寻找一个粗壮地身影。就在一瞬，目光与一手拉起汉子转头的叶溟不期而遇。
　　男孩的表情一瞬狰狞起来，发出嘶鸣，扑向叶溟。上官清岚来不及反应，便已看到叶溟将大汉推到一旁，自己却躲闪不及，衣袖被划破，包着纱布手臂也被男孩尖利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纱布之下除了三道血痕，还隐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划痕。
　　上官清岚来不及细想，拔剑与男孩缠斗。毒尸，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男孩的注意显然不在上官清岚身上，他凶狠并且执着地扑向叶溟。
　　一旁的汉子也傻在了原地，即使他的江儿成了毒尸，却也从未对一个人起过杀意。
　　叶溟被划伤的右臂留下的血使得原本的紫衣颜色越发地深了。叶溟捂着伤口，只能且战且退，失血让叶溟的脸色也显得苍白。
　　上官清岚发现，此时的叶溟并没有往日入战时的灵活，此时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虚弱。他只能推测叶溟是因为男孩划破的伤口上染了毒。形势已经让上官清岚没有多想的余地了，他抽出下山前师傅所赠的道符，口中念咒。三道道符飞向一心追逐着叶溟的男孩，一道贴在了男孩的额前，另外两道分别控住了少年的双手。不管少年如何挣扎，就是不能动弹半分。
　　上官清岚以指抹剑，剑上随之泛起一抹淡淡地紫光。脚下行阵法，手上的长剑利落地刺向男孩。
　　温热的血贱在了上官清岚持剑的手上，那不是刺穿毒尸的溅出的毒液。上官清岚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带血的长剑从被刺穿的汉子身上抽出，几乎是一瞬之前，没人看到汉子是如何档在了男孩身前的。
　　血从上官清岚的长剑滑落在地，他清晰地听到了血珠落地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心跳，似乎都在那瞬停止了。艳红的血，纯白的衣，清俊的脸，呆滞却又不知所措地表情让叶溟感到不可明说的悲哀。
　　失去长剑支撑的汉子，笨拙的身体晃了两晃后才堪堪稳住。汉子握住男孩拿着珍珠地手“江儿….去给你…..娘。别怕……爹在。”汉子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完，身子也缓缓向一侧倾倒。
　　男孩张了张口，只能发出尸人的哀叫……手中粘了血迹的珍珠随着男孩紧握的双拳化成了白色的灰烬，从干枯的指缝中漏出。男孩低头看了看手心所剩不多的白色粉末，用干枯的手僵硬地拍拍倒在他面前像是小山一般的汉子，汉子却无法给予男孩往日的回应。
　　男孩嘶鸣着，目露凶光，不顾一切地跳到仍愣在原地的上官清岚面前，张口，想要将上官清岚彻底撕裂。
　　叶溟紧随其后，忍者锥心的痛运功，也只能将男孩推出几丈外。叶溟摸了摸上官清岚地头，柔声道：“清岚把你认为该做的事做完吧。我也试着去做我能做的事。”
　　闻言，上官清岚双目已经满满恢复了清明，朝叶溟点了点头，薄唇轻抿，持剑向男孩走去。
　　叶溟晦涩不明地看了眼上官清岚地背影，走到汉子地身旁，克制着伸出细微颤抖的手探了探汉子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