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回廊》一楼梵歌

5、第005回：谁心乱了？

　　姜陌站在庙门外，停住了脚步，神色间有些局促，只是在夜色中常人难以发现罢了。
　　徐琰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声音嘶哑：“你去了何处？”
　　姜陌紧走几步，扶着徐琰，声音虽冷却含了关切：“筹些银钱为你治病。”
　　徐琰一手搭在姜陌的肩上，急促地咳嗽了几声，趁着月色看着姜陌那有些有些粉嫩的侧脸，莫名地觉得心酸，他无奈地苦笑几声：“陌儿以后莫要照顾我了。”
　　姜陌脚步一顿，只是没有抬头，依旧扶着徐琰坐在一角，声音比之以往柔和了不少：“你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了，我便带你去看大夫。”她抬头，笑容还是那么清浅的好看，手中多了那银钱袋子，“看，我赚了些钱，足够我们撑些时日。”
　　徐琰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话，随即他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手打掉那银两：“你走吧。”说完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姜陌捡起来那银两，坐在徐琰身边，掩了掩衣衫，为他盖上棉衣，语调平和见带着一丝冷：“还记得四年前你救下我的时候说过的话么？”
　　徐琰摇头，声音低哑而哽咽：“不记得！”
　　姜陌轻笑出声：“你说‘只要你不说离开我就不会赶你走’。”
　　徐琰冷笑：“我说‘不记得’！”
　　姜陌没有理会顽固的徐琰，闭上眼睛：“我累了，睡吧！”
　　徐琰侧脸看着姜陌清丽的小脸，想起来今日那楼小笙看姜陌的目光，一股子的不安与恼恨涌上心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他起身抱住了身边的姜陌，薄唇附上那美丽柔和的红唇。
　　“啪！”
　　徐琰捂着自己的脸，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那一巴掌打的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他知道她没有心软。
　　姜陌起身，声音清冷：“你好好休息吧！”
　　徐琰没有动，他一直知道，她对他只有感恩，所以不离不弃一直跟在他的左右，他知道姜陌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却还是任由他多想，任由他的希望渴望欲望不断地滋长，愈发的不能控制。
　　姜陌确实知道明了他的心思，那又如何，那样不堪的前世梦境，这样无奈的现实，还有那些冷漠的人。她的眼神冰冷晦暗，她不指望任何人，一开始就圈定了自己绝情绝爱孤老终身的命运，似乎没有人走近她，也没有人值得她信任托付，甚至没人值得她去动心。曾经某些人的挽留，那些哀求，在她眼里不过就是闹剧罢了，她不信。不管是不想，还是不敢去拥有，她都不愿也不屑去拥有一份情，她只是一个孤独的行人，游走于前世今生梦与现实的交界，寻求自己生存的意义，留下自己真实存在的痕迹罢了。就算是付诸了深情，她也不能回报。
　　徐琰知道姜陌在门外守着，无奈又绝望地靠着墙壁，有些失神地看着不知何处，声音带着的颤抖和沙哑：“你进来吧，外面天凉！”
　　“对不起。”
　　徐琰低声吃吃地笑，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有些压抑地低声咆哮：“对不起？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三个字。”
　　门外一声长叹：“我们这样不好么？”
　　徐琰摇头，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惨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好。也许我们分开才是最好的。这样至少对我是好的。”
　　姜陌点了点头，想起来徐琰看不见自己点头，她才出声：“嗯，等你病好一点，你还是坚持让我走，我会考虑离开的。”
　　徐琰没有说话了，他太累了，一夜未眠，身体累，心更累。他咳嗽了一阵，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低声呢喃：“为什么不这样死掉呢？”
　　姜陌不知道徐琰的念头，她正坐在门口，倚靠着门，眯着眼想要睡会儿，结果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姜陌立即起身先是看看庙中，徐琰熟悉的咳嗽声，还有哔啵的木柴燃烧声。
　　“你醒了？”徐琰很是平静，好似昨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姜陌点头，起身走过去。
　　徐琰招招手：“坐过来。”
　　徐琰为姜陌拢了拢头发，重新给她扎好头发：“今天去请个医生给我看看吧，我觉得今日身体比昨晚更差了，可能是受了风寒。”
　　姜陌“恩”了一声，昨天的那场雨，她就知道肯定会让徐琰不舒服的，今早上她没能睡醒，没有及时给他请来大夫，心里有些别扭。
　　她为徐琰盛了一碗汤水，只有几粒米粒，他们的日子愈发辛苦了。姜陌摸摸胸前的那十两银子，心里捉摸着以后应该怎么办。
　　“我去请大夫，你不要太辛苦了。”姜陌洗好哪些碗和瓶瓶罐罐，拿了自己装水的竹筒，这才起身，又嘱托了徐琰几句，有些不放心地出门去了。
　　徐琰很是配合大夫的医治，偶尔看向姜陌，姜陌也是心不在焉，并未看他。他突然觉得舍不得了。昨晚上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了吧。
　　这几日姜陌给徐琰熬好了药就直接出门，她想好了，徐琰的病已经差不多减轻了一些，这些寻常大夫对于这些江湖上的刀剑伤以及内伤都是不敢轻易下手医治的，而且想要治好也不易。在前世的时候，她并未做过什么活计，但是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扫地洗碗或者是端茶倒水她也不是做不来。她想找家富人做个寻常的使唤丫鬟应该可以足够养活两个人吧，就是卖身这种事情，她向来是排斥的，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至于去找那个环公子，她打心底里觉得危险，和那个环公子在一起，总是觉得不舒服。那晚姜陌只留下十两银子，将剩下的钱财全部都还给那个环公子就是以后再也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了。
　　姜陌奔波了几日，总算是听说了这凤城哪家富家老爷性子善，哪家的夫人性子软，哪家的小姐公子安分，哪家需要几个丫鬟。她放下心来，回到风神庙的时候，徐琰正在练拳，只是那动作柔和温吞，形如流云，她一直觉得像是太极，却并不是太极。
　　姜陌提着手中的饭菜：“看样子你身体好多了。”
　　徐琰笑着点了点头：“等你许久不归，我有些沉不住气，正想要去寻你。”
　　姜陌和徐琰并肩进了风神庙，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与徐琰商量了一下：“我想去那些乡绅家做个短工什么的，也有些收入。等你身子再好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徐琰一愣：“也是，在这里时间太久了。都是我这病耽搁了。只是你说的做工这事，就算了，莫要再提了。”
　　她喜欢自由，他岂会不知？他不舍得她为了一个病怏怏的自己再牺牲什么了、
　　姜陌真的不再提这件事情了，也真的不再去找人打听那些乡绅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