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受逆来[重生]》西贝雨文

41、第四十一章

　　当晚沈卓念睡在前身从小长大的屋子里，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六点他就起床了，搭车去监/狱。
　　九点是女人出狱的时间，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庄杳死了，他现在的身体是沈卓念，他只能以庄杳的好友这个身份出现。告诉狱|警他被庄杳临终前所托付来接庄林美出|狱，签了一系列的字又等相关人员调查清楚，等狱/警把女人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沈卓念现在监狱大门外，在他看见那个被狱/警护送着灰白短发，瘦骨嶙峋，脸上爬满了皱纹，目光毫无焦距的女人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站不稳，心脏像被一双手狠狠抓紧，揪心的喘不过气。
　　“你是谁？”庄林美看着面前这个用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年轻帅气男人问道，他们说他是来接自己出狱的，可她并不认识他。
　　“阿姨您好，我是庄杳的好朋友。他……临终前交代我来接您。” 看着这个仅仅只阔别了半年却仿佛已经苍老了十岁的女人，开口的那一刹那，他才猛然发现，从前的厌恶，从前的憎恨都早已经随着庄杳的死亡，沈卓念的重生，一起消弭殆尽了。
　　剩下的有什么，他忽然就不敢想。
　　“临终前？！杳儿临终前你见过他？！他说了什么？！”庄林美呆滞的目光突然一下蓄满悲伤，她像疯了一般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生疼。
　　他突然就觉得很悲哀，从前两人关系一直很糟糕，他拼命学习，考到很远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一直看不起庄林美，他出车祸的时候她已经入狱两个多月。
　　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戏得演到最后，沈卓念强压着内心的情绪，摇头：“没说什么，他那时候太虚弱了，只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便去了。”
　　“哇……”女人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沈卓念手足无措，第一次觉得心疼这个往日漂亮妩媚如今老态毕现的女人。只能等人哭够了，他才蹲下身子去：“阿姨，走吧，我带您去换身新衣服，然后吃个饭。”
　　庄林美哭够了，起身随他走。他把女人送回家，出门买了套中年女人的衣服，又买了食材。
　　刚出狱，应该在自己家吃比较好。
　　家里已经收拾过了，女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沈卓念做了饭，女人吃得很少。吃过饭他就准备告辞了，他没法再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之前在离开S市之前给女人存了一大笔钱，应该够她花了。
　　“阿姨，我走了，有空我再来看您。”
　　女人抬头对他微笑，眼里的悲伤浓郁得散不去。
　　沈卓念拎着包跨出门，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异样的想法。一个转身推开门，他对那个还坐在餐桌边失魂落魄的女人道：“阿姨，要不您跟我回去吧，我代替庄杳照顾您。”
　　话出口，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来，他和她之前是有着斩不断的亲情的。
　　庄林美突然笑了，很和蔼：“不了，不过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杳儿？”庄林美说着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他葬在哪里。”
　　沈卓念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后悔了，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这个女人了。可惜时间不能重来，那他就以另一个身份弥补从前的不懂事吧。他抽了抽鼻子，道：“那现在就走吧，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葬在哪里，车子在公墓脚下停了，他下车买了束白菊，搀着庄林美往上走。
　　到他庄杳的墓地要走挺远，路上庄林美休息了两次。沈卓念无法想象这就是曾经那个可以自己换水扛家具，叉着腰站在门口和嘲笑自己的邻居吵架的强势女人。
　　第三次休息的时候，他不顾人的反对，把庄林美背在了背上。
　　很轻，大约还不到40公斤。沈卓念眼眶发热，只是到墓地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庄林美看他停下了脚步，在他背上说：“到了吗孩子？放阿姨下来。”
　　“嗯。”卓念把人放下来。庄杳墓前的那个男人就看见他了，很惊讶的样子冲他摆摆手。
　　庄林美走过去，看到墓碑上小小的黑白照时，一下子就泪流满面跪了下去。
　　沈卓念几乎没敢看照片，太惊悚了，自己看见自己的墓碑。
　　安风华只是冲他点了点头，走到远处抽烟去了。墓前有一束花，是安风华送的。沈卓念也将手中的白菊放下，心里感觉很奇怪。
　　庄林美哭得很伤心，沈卓念本想宽慰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是庄林美抓着他的裤子哭个不停：“该死的是我，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送他……老天为什么要惩罚我得孩子？”
　　现在忏悔还有什么用？沈卓念于心不忍，拍了拍庄林美的肩膀，走开了。
　　安风华递过来一支烟，他摆摆手没有接。
　　安风华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你认识杳儿？”
　　沈卓念点头。
　　安风华看着他的脸，徐徐吐出一口烟圈：“你还记得我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卓念没有应。
　　安风华又说：“那个人就是杳儿，虽然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可我好像能在你身上看到杳儿的影子。”
　　沈卓念：“……”
　　安风华把烟头扔在地上捻灭，问：“你想不想听听我和他的故事？”
　　沈卓念摇头：“不想。”
　　安风华目露惊讶，笑：“你果然和他很像。”
　　沈卓念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扯了一句题外话：“你工作做完了吗？”
　　安风华道：“卓念。”
　　“啊？”沈卓念还是第一次听安风华这么叫他。
　　安风华语调温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哦。”沈卓念有点蒙。
　　安风华看着人的脸，认真道：“我喜欢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沈卓念一脸防备加惊讶，往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
　　他早就猜到安风华的想法，惊讶的是男人会选择在此时此地说出来。
　　安风华还是笑，只是略带了死苦涩：“不再考虑下？拒绝得这么干脆？”
　　沈卓念指指墓碑的方向：“你……当着他的面和我表白？”
　　果然，说什么喜欢，还不是图一时痛快。
　　“哈哈，”安风华大笑：“卓念，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代替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他不需要你代替他活。”沈卓念道，他现在，是由自己代替着活。
　　安风华表示赞同：“你说得对。你也认识杳儿，或许你知道我和他的事？”
　　沈卓念打个马虎眼儿：“知道一点。”
　　安风华的眼神很坚定：“如果我能早遇见他，我不会结婚。”
　　沈卓念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安风华这场婚姻的受害者：“对安湛好点，小孩子是无辜的。”
　　安风华不可置否，又转回了话题：“你拒绝厉仲擎可不像拒绝我这般干脆。”
　　呃……
　　“他……”沈卓念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喜欢他。”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沈卓念只能摇头不语。
　　安风华拍拍他的肩：“杳儿的离开告诉我一个道理，我觉得你应该听听。”
　　沈卓念道：“洗耳恭听。”
　　安风华今年三十四岁，风华正茂，认真起来很让人信服：“人生很短，随着自己的心意活吧，错过了是一辈子的遗憾。”
　　沈卓念越发沉默了。
　　回去的时候搭的安风华的顺风车，安风华得知他想带庄林美回去，倒是很赞同，一起劝说了几句还是无果。
　　想必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人了。沈卓念计算着日子，计划是明天就回去的，看样子得延迟一天。在这两天之内，他一定要劝说庄林美同他回去。现在以沈卓念的身份面对这个女人，他反而更自在了。
　　掏出手机来才发现早已经没有电了。
　　“怎么？”安风华边开车边问。
　　“没电了。”卓念扬了扬手机，装进口袋里。
　　安风华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用我的打。”
　　沈卓念迟疑。
　　“打给厉仲擎？”安风华问道。
　　“嗯。”卓念接过安风华的电话，拨通厉仲擎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来，卓念“喂”了一声，那边立刻听出来了：“卓念？！”
　　“是我，总裁，我想……”
　　“你和安风华在一起？！”那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是……”
　　“嘟……”电话挂断的声音。
　　沈卓念叹口气，把电话还了回去。
　　天色渐晚，安风华邀请他们去吃晚餐他拒绝了。
　　回去仍是他做饭，晚上还是睡他以前的房间。
　　凌晨5点左右，沈卓念被楼下尖锐的喇叭声吵醒了，许多住户都叫骂起来。沈卓念本不想管，可喇叭声一直不停，他还是穿上衣服起来了。
　　走到阳台上，看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时，沈卓念突然就觉得心里很暖，暖到想哭。他快速跑下了楼，朝着那辆车子跑去。
　　喇叭声孑然而止，邻居叫骂着回去睡了。
　　一片静谧。
　　男人也看见了他，打开车子下来。
　　黑夜里借着车灯的亮光，沈卓念看着那个因为长时间开车头发凌乱眼圈沉重的男人，大吼：“你疯啦？！”
　　“是，我疯了。”男人看见他，如释重负般道。
　　车窗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脸，早已经越看越熟悉，也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了。他应该，代替自己，也代替沈卓念，好好活。
　　这个男人因为吃醋，连夜开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来找他，这样的男人，他还能拒绝吗？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男人剥开了蒙住他心的雾。沈卓念向前一步，按着男人的双臂一个反身把人压在了车身上，然后吻住了觊觎已久的男人薄厚适中的唇。
　　男人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目光一紧，化被动为主动擒住他的唇吮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