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受逆来[重生]》西贝雨文

20、第二十章

　　厉仲擎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得客套一下，微笑着朝来人伸出手去：“安总。”
　　安风华伸手与人握了下，寒暄道：“厉总也在啊。”
　　厉仲擎收回手：“卓念的孩子突然出事了，我送他过来。”
　　“厉总对下属可真好。”安风华看了一眼沈卓念，感叹了一句。这个厉仲擎对沈卓念有些不一般，这种事情让司机做就好，何必亲自上阵。
　　“我和卓念私下是很好的朋友。”厉仲擎说着，还伸手搂了搂沈卓念的肩膀。
　　看似在表示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安风华却察觉出男人宣示所有权般的味道。了然，不过可惜了，沈卓念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可真是看走眼了。
　　安风华暗叹可惜，走到自己的儿子旁边，把话题转向事件的主人公：“小沈啊，真是对不起，你孩子还好吧？”
　　提到吉吉的事，沈卓念便没有精力同他们寒暄，只淡淡的应了句：“正在手术。”
　　安风华满脸歉意，原本想派个人过来处理下算了。只是想到在民政局时那个人说的他从来不会关心孩子这种话，还是亲自来了：“真是抱歉，孩子会没事的，手术的费用我会一律承担，请不要担心。”
　　“安总不用客气，手术费我已经付了。”
　　接话的居然是厉仲擎，安风华愣了一下，他可不认为厉仲擎是想卖人情给他。笑道：“事情是我儿子搞出来的，我做父亲的自然应该承担责任。”
　　厉仲擎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奈的卓念，缓缓道：“若不是我把吉吉送到拓艺来也不会出这种事，安总就不用操心了。”
　　其余众人居然从两人的对话中嗅到一丝火药味，尴尬的站在一旁。
　　果然沈卓念一听到厉仲擎这话就猛的抬起头来望向厉仲擎，所以那钱果然是……厉仲擎没有在看他，他忍住了要仔细询问的欲望，时间场合都不合适。
　　又听安风华道：“那这样，我们一人一半，小沈你看成吗？”
　　沈卓念一心只系在手术室里的孩子身上，有些不耐烦的应了句：“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
　　沈卓念心烦意乱，安风华的出现更是让他哭笑不得。原本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还让他有些心安的感觉，现在确定了那二十万款项果真是为了让吉吉进画室而花的，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转头看了看男人，如果没记错他今天还有工作要加班的吧，便道：“总裁，你还有工作快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男人突然间就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肩：“没事，工作是做不完的，我陪你。”
　　真的能给他心安的感觉。
　　沈卓念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术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卓念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难熬。在椅子上坐下不到两分钟，便觉得犹如坐在热锅上一般，换了几个姿势仍是不舒服，最后干脆又站了起来，在手术室前走来走去。
　　一个护士突然打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沈卓念赶紧扑上去，护士很焦急的推开他：“先生请放开，不要耽误大夫手术。”
　　明知如此，沈卓念却无法放开双手，他只能勉强镇定下来，控制着嘴唇不颤抖，问道：“孩子……孩子什么情况？”
　　“卓念不要这样。”
　　厉仲擎一个大步上前拉住人，护士才得以挣开，看了沈卓念一眼，非常职业化的语气：“目前还不能确定，请不要耽误治疗。”说着便挣走了。
　　不确定？不确定是什么意思？沈卓念被厉仲擎制住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目光停留在手术室的门上，脑子里便开始不断幻化出孩子此刻正在手术的模样。孩子小小的胸膛会被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也许还要锯开胸骨……
　　“卓念！”
　　厉仲擎一直束手无策的看着焦躁不安的沈卓念，看他忽然盯着手术室的门发起呆来便觉得有些异样。而现在，他能听见卓念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以及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的肩膀。
　　赶紧出声叫人，把人转了个身子面对着自己，急急问道：“你怎么了？”
　　他这才看见卓念脸色惨白，额头上渗着细汗，身子在他怀里不断的打着颤，嘴唇张了又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卓念，你怎么了？”厉仲擎赶紧伸手往人额头上探了探，体温居然比他要低。
　　沈卓念没有回答他，厉仲擎也顾不得安风华在场，看卓念这样子连他的心脏也跟着紧缩了一下，用力把人抱在了怀里。沈卓念整个脸就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这是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厉仲擎心里却没有任何的邪念，只想好好安慰这人。
　　半晌，怀里的人颤抖得幅度终于小了，厉仲擎也猜到卓念刚才为何这么大反应了，他肯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了。赶紧安慰道：“卓念，没事的，医生会根据孩子的实际情况手术。”
　　沈卓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孩子就在那里，离他那么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厉仲擎从未安慰过人，可安慰身旁的这个人似乎就是天赋一般。他能很迅速很轻易地就想到好的方法。一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人的背一边轻描淡写的轻声安慰：“没事的，医生之前不是说了吗，孩子这个年龄正适合手术。再说心脏病手术并不复杂，况且这家医院的设备是国内最先进的，主刀的刘大夫也是身经百战，据说有几百例成功手术，你就别担心了。”
　　沈卓念还是头一次听厉仲擎用这样温柔的语气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着人的眼睛，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
　　厉仲擎面不改色：“当然是真的。”
　　其实他这话半真半假，大半是为了安慰卓念临时想到的。
　　安风华看两人这样子，心里的想法愈发的被肯定了。两个男人，就算是好朋友，他们的安慰方式也不应该如此。而且这两人“情投意合”旁人完全插不进的感觉让他很不爽，沈卓念既然已经结婚生子，厉仲擎是怎么想的呢？
　　这原本不是该他深究的问题，此刻像是控制不住思路一般，越不去想，越想。赶紧转移思路，走到两人旁边：“我去买点喝的。”
　　厉仲擎代替沈卓念点点头。
　　安风华便去买喝的了，他的小孩一直静静的站在墙边没有说话。
　　厉仲擎引着沈卓念在椅子上坐下，这样能起到一点安抚人情绪的作用。继续安慰道：“孩子需要你，等做完手术他肯定更离不开你，坚强点。”
　　换做平常沈卓念肯定想不到男人会有这样的一面，听他这么安慰，更是百感交集，喏喏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厉仲擎一时间没能理解人的意思，仍是安慰道：“你很厉害。”
　　沈卓念进励风那会儿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认可，如今听他这么说，却不觉欣慰。
　　他一直是一个人，唯一的亲人的存在是他心里很重负担。重生以后虽说想要开始新生活，也做好了一个人生活的准备。直到薄佳带着这个和他相同命运的孩子来找他。
　　他原本就喜欢小孩子，这孩子和他身世又相似，他觉得他懂这孩子，能照顾好他，一直是当做亲人来照顾。他也不再觉得那么……孤单。
　　可现在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小孩子又不是宠物，养小孩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与现在的现实状况，沈卓念越发觉得焦虑，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十指插进发间狠狠的抓了一把，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没用。孩子跟着我，我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他。想送他上学，连户口也办不下来，现在连送他上个画室也搞出这么多问题来……”
　　他们的脸离得那么近，厉仲擎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堵住他的嘴，省得他再说出这种消极的话来。
　　身体控制不住的愈发向那人的脸靠近，幸好安风华的儿子突然出现打断了卓念的喋喋不休，也打断了他的邪念。
　　安湛今年7岁，个子比吉吉高一些，短短的头发原本应该显得很精神，此时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一般。模样与他父亲生了个十成十像，长大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孩子。一直没有说话的他此时站在了卓念旁边，咬着下唇抓着卓念的袖子：“叔叔对不起，我不该和吉吉打架。等他做完手术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卓念抬起头来，他应该伸手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然后告诉他没事的。可是他的手抬到一半却落不下去，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吉吉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而这个小孩，他是安风华的儿子。
　　重生后在公司第一次遇见安风华，当时满脑子全是工作，心情也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起伏，所以便觉得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了。可这一次，首先让他遇到的居然是安湛，人类大脑固有的记忆力让他不得不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安湛时的心情。
　　正在心情复杂之际，安风华提着几杯饮料回来了：“抱歉沈先生，公司突然有事必须回去了。这次的事我一定会负责的，请放心。”
　　沈卓念勉强收拾心情应付男人，他巴不得男人快带着孩子离开。安湛却固执的定在那里不愿意走，喏喏的：“沈吉吉是因为我才发病的，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安风华忍不住皱眉，伸手去牵安湛的手，语气也变得严厉：“早干嘛去了？我教你在学校打架了？”
　　“你根本什么也没教过我。”
　　沈卓念看到安湛用力甩开安风华的手，声音很小，他却从里面听出了气愤，委屈，抱怨。
　　是了，安风华以前大半的时间都和自己在一起，从未提及过什么，相处了5年在街上的一次偶遇他才知道安湛的存在。安风华对这孩子真是不公平呢。
　　幸好自己现在已经抽身，强迫自己开口劝道：“和你爸回去吧，你还小，等下我没时间照顾你。”
　　安湛还是不愿意走，将身子贴在墙壁上。
　　安风华摇头：“算了，等下我再派个人过来吧。”
　　安风华买来的热红茶很有效，沈卓念喝了之后心情缓和不少，只是时间依旧难熬，心口像有数万只蚂蚁在骚动。
　　“没事的，只是小手术。”厉仲擎的声音依旧温柔，拉着他坐下。
　　沈卓念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厉仲擎，温热的大手还不断在他后背摩挲。沈卓念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了男人的膝盖上。
　　“咔哒。”
　　漫长的等待了两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伴随着开门声，沈卓念猛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