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是泡沫》嫣然雪

3、 第三章

　　第三章

　　住院期间和我玩得好的几个女同学去看过我一次，我一直期盼的韩文语却再也没来看过我，而去得最多的算是左乐，左乐和我高一时同班，大家都喜欢叫他乐子，后来读了理科，高一的第二个学期给我写过情书，我没理睬后曾站在讲台上当着很多同学的面大声向我喊：“玉玢，我好喜欢你！”弄得我心里很是尴尬，但我这个人最善于隐藏的就是感情，我可以在同学们雀跃嬉笑的捉弄声中淡然一笑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左乐有一副好歌喉弹得一手好吉他，县城里的贵公子，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分科后他依然经常跟在我的后面，一会说：“玉玢，前面有蛇！”一会又说：“玉玢，你没心吗，你怎么对我这么痴情的人如此冷酷无情呢？”各种恶作剧各类废话，在我耳边像一只苍蝇，他虽然长得一张明星脸，但我不会喜欢他，因为心有所属。我住院后的第三天他就背着他的吉他去医院看我，后来每天都去，每天都是我妈妈前脚刚踏出病房去租房为我做饭他后脚就走进了病房，今天为我买这样明天买那样的，让他不要买他总是能找各种理由买，我不说话的时候他就唱歌给我听，有时一边弹着一边唱着，他的歌唱得真的很好，那些日子天天躺在病床上看书总觉得心烦意乱，因为有他，我开始觉得时间过得不那么慢了，在心里暗自感谢他。
　　我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去了学校，当我在学校再一次看见韩文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像置身冰天雪地，很冷很冷，而这种冷，是一次次望眼欲穿的等待和期盼化成失落之后集结而成的寒冰，一点一点地把我敞开的心冰封，如果从来就没有过希望，我何至于如此失望，我宁愿自己还是那只在自己的黑夜里生活的丑小鸭，从来就没有做过翱翔于蓝天的美梦。韩文语，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去看过我！

　　我出院后妈妈因为忙着家里的农活很快就回家了，她走的那天我因为读书没来得及送她，我中午回到租房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只看见窗台上一盆茂盛的兰草正迎风招展着，原来我随口编的一个幌子妈妈都不曾忘记，她真的一个人去为我买了一盆兰草回来，我望着那盆兰草鼻子里不由得酸酸的。

　　不到两个月，我的脚恢复如初，高考的压力像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各类试卷铺天盖地，我没有时间再去爬山，当我放下书停下笔的时候，我依然忍不住去想韩文语，如果命里总有定数，我多想把一切交给命运去安排，可我心不由己，我无法去适应那种所谓的顺其自然，我没完没了的想他，午夜梦回三更睡醒，他总是在我眼前微笑着，露出那对可爱的酒窝。
　　那天下午刚好下第一节课，突然几个青年来势汹汹的闯进我们教室，他们蜂拥着跑去一下子拽住韩文语后就拿出袖子里的刀猛捅在他身上，因为动作太快当教室里的同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青年已经飞一样的跑了，韩文语躺在地上，鲜血在教室里快速的散开，我冰冷淑女的形象在那一刻灰飞烟灭，我看着韩文语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抓住他大喊，他的鲜血染红了我白色的衣服，他的眼神无光脸色苍白，鲜血从他的身上不停的流出来，“韩文语，韩文语......”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泪水夺眶而出，然后几个男同学背的背扶的扶就带着他往医院跑，惊慌之余我想到了他去医院必须要钱，于是我大跑到学校办公室找到我们班主任后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李老师，你救救韩文语吧？有几个人跑到学校里砍他，他流了好多血，我们班的同学正送他去医院，可......可我们都没什么钱。”
　　“走，去医院！”李老师一听一把抓起手提包就冲出了办公室，我跟在她后面几乎是用跑的方式去医院，当我看见学校的走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像火烧一般，我默默的在心中念着：“韩文语，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上天啊，让我少活多少年都可以只要你让韩文语没事......”我好害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而那些血又居然是从我最喜欢的人身上流出来的，那一刻，死亡如此真实的在我面前招摇，我心里的天像塌了一般，让我觉得呼吸都是如此的吃力。
　　还好医院离学校不远，五六分钟我们已经到了医院，一进医院就听说韩文语已经进了急救室。李老师急急忙忙的去办了住院，后来医生说晚来十分钟都不敢保证了，他一共被捅了六刀，肚子一刀，腿上三刀，手上两刀，还是他身体不错，要是身子弱些恐怕已经没命了。
　　手术做好后在医生的宽慰下李老师和其他同学先回去了，留我和班上的一个男同学换着照看他，我是争着留下来的，我想看着他，要不然我不会安心。
　　和我一起陪他的王强出病房后，我静静的看着韩文语的脸，心里的恐惧久久不能退去，我坐在病床前看着他宽大的手掌，然后颤抖着手轻轻的触摸又紧紧的握住，那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那么靠近，第一次握男孩的手，如果不是他沉睡着我也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我说韩文语你千万不能有事，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呢，如果没有你，你让我如何去面对心里的荒芜，你让我去何处诉说沉积已久的一腔情思......话还没说完我的泪又流了出来，我把脸轻轻贴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是那样温暖，就像我的泪水一样热热的，我哭着自言自语好一会后，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唤我的名字，“玉玢......”我连忙抬起头来然后慌忙的松开他的手转脸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醒了！我趴着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勉强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嗯！我认得......你的衣服！”他的声音是那样低沉。
　　“我去叫医生！”我说着连忙跑去叫来了医生，医生问了一番后吩咐我吊针里的药水没有时去叫她就走了。
　　“疼不疼？”我心疼的问，我宁愿那些刀是捅在我身上。
　　“不疼！”他微微的对我笑，嘴唇发白。
　　“那么严重还不疼！”我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努力的抑制住想要滑落出来的泪。
　　“玉玢，谢谢你！刚才.....刚才在教室的时候......我听见你叫我了，只是......只是我说不出话！”
　　“我担心你！”我再也控制不了眼里汹涌的泪，难过地趴在他的床沿，默默痛哭，就在这时，他的手握在了我的手上。
　　“玉玢，其实......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就在我倒在地上......力不从心......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对你说了，我开始后悔......后悔有机会对你说的时候没有大胆的对你说出来！”
　　“真的吗？”我泪眼朦胧的问他。
　　“真的！”我看着他依然苍白的脸和真挚的眼神，心里一下子变得那般暖和，我伸手把他的手攥在我的手里贴在我的脸上，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慢慢荡开，我静静的体会着喜欢的含义，它是那样美好，那样贴心贴肺般让我愿意为他去做一切。
　　“我终于等到了你对我说这句话！”我开心的哭了，像一个将死之人得偿最后的心愿一般满足。
　　“等？难道......”他显得那样惊讶，其实我也没想到原来我们彼此都同时牵着一条无形的相思的线，却向拔河一样一个向一边用力，一个从一边摔倒然后一个在一边流泪，都不懂得向前走几步去表诉去求和，直到摔了一身的伤再也没有力气才醒悟过来。
　　“其实以前你住院的时候我天天偷偷来医院看你，但每次都看见乐子和你在一起！”他望着我，眼神黯然。
　　“那你为什么没进病房呢？”我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惊讶的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向你说些什么，我怕你不欢迎我，我不像乐子那样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没有他那样会哄你开心！”
　　“我和他没什么！”
　　“真的？”
　　“当然！其实那些日子我一直盼着你来看我，到最后没见你来，我还很失望很伤心！”
　　“傻瓜！”他温柔的望着我，脸色苍白却眼神温柔。
　　“我就是傻瓜！”我小心地靠在他的手掌上，觉得很知足很幸福。我想如果我现在真的死去，我已经没有遗憾，我心里那份遥远的牵念已经得到了我最满意的回应，我再无所求。

　　我本打算一直照顾他，他却坚持要我给他的家里打电话，要我尽快回学校上课，我在公话亭给他妈妈打电话后我听得出他妈妈很担心很着急，我也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宽慰他，然后给他买了些吃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同学王强来照顾他后我才回了租房，那晚我斜躺在床上看着天上明灭交替的星光，夜无眠我也无眠，我回想着我往昔幻想韩文语的那些日子，觉得那些时光渐渐的离我远去，就像汽车穿过长长的隧道那般，黑暗之中身后也留下了点点光亮，无论走得再远它在那些已经逝去的青春和时光里永远也不会熄灭，它像我在另一个国度的梦境，最后用一个美好的结局把它封存。而今，韩文语，不再是我醒着的梦，因为我已经梦想成真。我默默为他祈福，希望他快些好起来，他康复后我要带他去看看那些我独自想念他的旅程，我要去告诉那个曾经的自己，韩文语，他来了，他已经真实的来到我的身边。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了医院，我叫王强去休息后就坐在了他的病床前，他还没醒，我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我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他，黑而浓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黄黄而光滑的皮肤，他是我心里眼里最好看的男生。我用食指轻柔的触摸在他的眉宇，偷偷地用脸小心地贴在他的身上，我听见他的心跳是那么美妙，那声音仿佛让我在天空飞翔，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乘坐在五彩的小船上，一直飞到他的身边牵上他的手，然后我们一起在空中欢快的飞来飞去......当我正沉迷于幻境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上停留，我轻轻的抬头，原来是他的手，他醒了，他温和的对我笑，“你头发真长得好！”他说。立马又用略带责备的口气问我：“怎么来这么早呢？肯定没睡好！”
　　“睡得很好，你好些了没，是不是还很疼？”我真的并没觉得自己没睡好，相对于他的疼痛我的睡眠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在他身边，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缺，我可以几天不睡觉不吃饭只要能在他身边。
　　“不疼，我觉得很值！”他若有所思的微笑着看我。
　　“为什么呢？......”我看着他，然后记起上次他来医院看我时我也说过同样的话，于是我们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你认识来学校伤你的那些人吗？”我小心地问他。
　　“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甚至觉得我根本没得罪什么人，我自己也想不通。”他沉思着，我去端起刚才给他买的汤，估计已经不烫了。
　　“先吃些东西吧!”我用勺子把汤盛到他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他望着我。
　　“你手有伤，我喂你！”
　　“谢谢！”
　　我把汤一勺一勺的喂在他嘴里，我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种青涩而朦胧的情感在彼此的眼睛里流动着，在空气中凝结着，然后停落在我们的心间，那一刻，我也想很俗的说一句：韩文语，这辈子无论你生活得是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开心还是难过，逆流还是顺境，我都愿意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朝夕相守，至死不离。

　　下午我就去学校上课了，因为他妈妈没到中午就已经到了，我在那里反倒显得多余和尴尬，所以即使想他也只能偶尔去看看他。
　　那天来学校伤他的人迅速从学校后门跑后，李老师在各个班级查问都没有同学认识那些人，李老师也无从调查，学校领导也觉得无从着手，后来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