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是泡沫》嫣然雪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转眼间寒假到了，而等到我们补完课放假的时候已经将近除夕了，我和文语拎着行李一起回到了我们所在的镇上，因为家住的方向不同所以我们不得不在车站分路而行，我家离车站坐车还要五块钱，如果走路的话就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文语和我一起找到了回去的车后他帮我把行李提到了车上，我望着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握着我的手在车窗前站着，刺骨的寒风吹拂着他柔顺的短发，他把我的手拿到他的嘴巴前吹着气，他嘴里吹出的灰色的热气从我的手上一团一团的消失在冷空气中，就像我们眼睛里的雾气，忽隐忽现的闪动着。
　　“玉玢，我好想和你一起走！”他望着我微笑。
　　“快回去吧，今天都二十六了，你爸爸妈妈已经在等你了，我都没去过你家，也不知道你还要走多远！”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他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去呢，即使他有那个勇气，我也是不敢带他去我家的。
　　“你想去我家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他说。这时车已经开始启动了，我们握着的手随着车的走动慢慢放开，我从车窗里伸出头望向他，感受到了离别的无奈和苦涩，“玉玢！”他喊了声我的名字，蹙着的眉宇勾勒着点点离情别绪！
　　“文语，快回去了！”说出这句话后我望着他在寒风中的身影，突然有些伤感这样的离别，冷风把我的长发吹打在我的脸上，刚好遮住了眼里的泪光，而文语的身影，也很快模糊在我的视线中。

　　我回到家后妈妈高兴的弄这弄那，就像我是家里的客人一样，妈妈依然是那么年轻漂亮，乌黑的长发圆圆的脸蛋，皱纹很少，快四十的她看上去就像三十一样，左邻右舍都总是说她不会老。父亲则坐在一旁抽着烟没有说话，浓浓的烟圈一圈圈的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绕过他额前的头发，然后像一些灰色的云朵飘向空中。
　　“爸，我回来了！”我坐到了爸爸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
　　“嗯！”爸爸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我。爸爸从来就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从小到大我早已经习惯，而那些初次来我家的人却总会误会的说爸爸总是一副冷漠的面孔，好像不欢迎别人的到来一样，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不会那么说。妈妈就经常说我遗传了爸爸的臭脾气，一天板着张脸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而我对这些话，从来都不会在乎，因为我就是我，已经无法改变，就像爸爸一样。
　　我坐在炉子旁的时候小月牙跑到了我的腿上，喵喵的叫着用舌头舔我的手，痒痒的，我发现它已经长成一只大猫了，小月牙是我很喜欢的一只猫，因为它的眼睛就像月牙一样美丽所以我叫它小月牙，那是暑假的时候我和妈妈在集市上花四十块钱买来的，那时它还很小。它身上有着一点一点的黄白相间的花纹，展现着虎纹那样的小猫没有的不规则的茸毛之美，我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它，坚持要妈妈把它买回家。
　　我在家的时候，每天晚上小月牙都会跑来和我睡在一起，我把手摊开，它就把头靠在我的手臂上睡，然后发出呼呼呼的鼾声，它就像一个温顺而懂事的孩子，让我对它尤其怜爱。这一切爸爸妈妈都看在眼里，妈妈总说没见我对谁有对小月牙那么好过，这时爸爸在一旁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轻轻的扬起嘴角微笑，也许妈妈都没有察觉，但我看到了，所以我知道爸爸是很爱我的，一直很爱我。
　　回家的第二天下午我从装衣服的密码箱中翻出了那把纸张包着的匕首，然后我把它放进了衣袋去房间找到了妈妈，我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才压抑着情绪装作淡淡的问妈妈：“妈，你知道朵儿的坟具体埋在哪儿吗？”妈妈吃惊的望着我，“玢玢，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你知道的，我以前和她那么要好！”
　　“玢玢，她现在已经那样了，你不能再想着她了，那样对你没好处的，我可警告你，你不准去她坟前！”妈妈从来都相信迷信，她总说人死了都会变成鬼的，然后谁念叨它它就会找上谁缠着谁，然后被缠着的人就会生病。
　　“妈，我就是问问，你告诉我了我就不会去看！”妈妈总是很疼我的，她看了看我，伸手撸了撸鬓上掉下来的头发说：“就在她家后面那座山的半山上，一个小小的土堆。”妈妈说完抿着嘴唇叹息了一声，脸上流露着惋惜的神情，我知道，她是在为朵儿年轻夭折的生命觉得遗憾。
　　“妈，我出去走走！”我拍了一下妈妈的肩就走了出去。
　　“玢玢，你可不准......”
　　“放心吧，你知道我最胆小了，我就在附近转转！”妈妈站在门边望着我，她大抵也已经相信我不会去的，因为我真的是个很胆小的人。
　　当我迎着寒风踏着泥泞的乡村小路走到朵儿家后面的那座山下的时候，我抬头看见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山间，其实我还是有些胆怯的，我也在心里打着退堂鼓，可是我的脚又忍不住往山上走去，我想我们以前那般要好，即使真的有鬼神之说她也不会忍心伤害我的，而她一个人从此长眠在这深山，我总应该来看看她也不枉我们往日那般情谊。
　　我拉着一根根树枝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四处观看，那么冷的天我居然爬得一身汗，快到半山的时候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很小的坟堆，我的心开始很强烈的颤动着，我抓紧手里的树枝爬上去站在了坟前，坟上还有很多裸露着的黄色的泥土，泥土上稀稀疏疏的吊着一些枯草，坟前连木板一样简陋的墓碑都没有，但我知道，这个荒凉的土堆之下躺着的就是我的朵儿，我最好的朋友，我扑通一声跪在湿漉漉的地上，“朵儿，我来看你了！”刚一开口我的泪水就滑落出来，我伸手去轻抚着坟上的枯草，然后紧紧的抓在枯草下面的泥土上，用脸贴在我的手背上，心如刀绞。
　　“朵儿，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怎么那么傻，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你怎么那样狠心，丢下我一个人，你不守信用，你说话不算话，你骗我！”寒风呼呼的吹打着坟上的枯草，吹着山上的一草一木，吹乱了我的头发，吹得我的心翻江倒海的疼痛。
　　我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那把匕首，我把裹着匕首的纸轻轻拆开，然后摊开纸把匕首放在上面摆在坟前，匕首上曾经留下的血印已经不再鲜红，变得暗黑，掩盖了匕首曾经耀眼的光。
　　“朵儿，对不起，我没能替你向沈墨成讨回公道，但是这把匕首上沾满了他的鲜血，就像附着他的灵魂一样，我把它放在你身边让他永远陪着你，让他的灵魂一辈子向你忏悔，为你守候！”然后我从坟前的树上折下半截树枝，在坟边上刨了个小小的坑，把那张纸重新包起了匕首放在坑里面埋了，我想如果真有灵魂的话，人的鲜血里一定是有着自己的灵魂的，我要让沈墨成以另一种方式永远陪伴着朵儿。
　　“朵儿，我给你唱首你最喜欢的歌吧！”说着我轻轻的靠在坟前低低的唱了出来：
　　......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
　　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
　　我的泪水陪伴着歌声一起流过脸颊，我回忆着朵儿生前的一颦一笑，我想起我们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时天真单纯的样子，想起她为我打抱不平的那些日子，想起她为我被疯狗缠着咬的画面，想起她抱着我哭的那个夜晚，想起她的一切......忧伤像一个死结一样压在我的心上，怎么解都解不开，我靠在坟前待了好久好久，我已经没有感觉到半点害怕了，我只想再陪陪她，如果她能看见的话，我相信她会开心的。

　　“朵儿，如果真有来生，那么你在爱情的路上一定要把眼睛擦的雪亮，那样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很好很疼你的人，你会很幸福的！”我慢慢的站起身，脚已经有一些发麻，我望了望家的方向，又望了望朵儿的坟，“朵儿，我要走了，你多保重！”我说着抓着一根根树枝往山下走去，走了几步我又回头看了看那一堆黄土，感慨万千！
　　“再见了，我的朵儿！”
　　想当初我和朵儿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我们何曾会想到自己以后的结局！其实那些结局也许在冥冥中早就注定，可是我们又怎能提前知晓，人的命运真的是瞬息万变，昨天还在微笑说不定今天就是一堆黄土简单的掩埋，昨天还在构想着未来或许今天就再也看不见未来，昨天还在哀怨悲惨的人生或许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生，所以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得不堪一击，人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又和普通的那些动物有何区别，一样被蛀虫吃去躯体剩下白骨一架，多少年后，一切还不是荡然无存，又有几个人知道你曾经来到过这尘世，我突然想起西藏那里的天葬，把那些生前犯了很多罪孽的人赤裸的尸体剁成一块一块的碎片，然后让很多鹰来叼吃，以求洗去生前犯下的罪恶，我每一次想到人生那样的结局，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想那样的人生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活着的时候不管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可死后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让自己赤裸的□□一块一块的吃进千百只鹰的肚子里，成了动物嘴里最普通的餐饭，多么的可悲！

　　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开始做饭了，爸爸在里屋看电视，我坐在炉子旁，小月牙又跑过来跳到我的腿上，我抱着它，轻轻的摸它光滑的鼻子，我一摸它就伸着爪子去打我的手，它以为我在逗着它玩呢，只是我哪里有那个心思呢，我的心里很烦乱，我把淘气的它抱在了床上，它却欢快的转着圈追自己的尾巴，越转越快，我伸手去拿起它的爪子，“小月牙，你怎么那么不知愁呢？”我望着它可爱的样子心想要是我像它一样就好了。
　　“一个小畜生知什么愁，再说你还整天把它捧在手心里呢？”在择菜的妈妈插话说。
　　“妈，小月儿只是不会说话，它可懂事了！”
　　“畜生就是畜生，它能懂什么？！”
　　“哦，那其实做畜生也挺好的！”我自言自语着。
　　“这孩子尽胡说！”妈妈看了我一眼，有一点责备的样子。
　　我连忙跑去抱住妈妈的腰说：“做妈妈的女儿更好！”我看了看妈妈，她笑了，那么慈爱！
　　在家陪爸爸妈妈的日子，我很想念文语，我经常失眠，经常在夜里起来开着灯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经常开着门望着漆黑的夜，农村的夜里如果没有星星和月亮的话真的是一片黢黑，如果晚上出去不带电筒的话我想两个人走撞在一起也不会看得见对方的身影，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黑暗，但这样的黑暗在我的生命里却是很熟悉的。
　　我靠在门前，多希望有个可以穿过黑暗和一切距离的望远镜，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看见文语此时在做着些什么了！纵然幻想总是不切实际，想念依然毫无倦意的进行着，我转身走到床边从包里翻出了那个小小的影集，然后一张一张的在灯光下翻看着我们曾经拍下的一幕幕，我伸手去摸照片上他好看的脸，停留在指尖的却是冰冷的触觉，就像这个冬天清寒的夜。
　　我就是那样不分昼夜的想着文语，做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原来爱情不在身边的时候我竟会如此的堕落，就像秋天掉下的落叶一样让身影也变得萧索。
　　或许，当思想被思念填满的时候，生活也就只能为思念而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