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是泡沫》嫣然雪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打车回到租房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走到三楼的时候，我看见文语在我的门边靠着，他一见我就站直了身体然后冷漠的望着我，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拿起钥匙想要开门，他抓住了我的手，“为什么今天不让我陪你一起，为什么要把我甩开！”他盯着我。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你陪我！”我说。
　　“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血迹？”他望着我的手，仔细的看着。
　　“没事，我不小心弄的。”我挣开了他的手。没想到他一把拉我抱在怀里，很紧很紧，让我觉得气都快出不来了。
　　“玉玢，不管有什么事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好吗？不要吓我，不要不要我！以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浓郁的忧伤缠绕在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上，让我的心为之一颤，但是我又想起了朵儿的爱情，她和沈墨成也曾相爱，结果呢？而李老师对我说过的话我也未能忘记。或许为了彼此好，我们都应该学着放下心里的感情，如果人生之路还遥远，那么我们来日方长，想到这里我压抑着心里的难过对他说：“文语，我已经在心里和你说再见了，如果你没有感应到，那我今天亲自告诉你，我们之间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玉玢！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依然紧紧的抱住我。
　　“对不起！请你松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松开了我，我开了门后走进房间正要关门，他又抓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他，他落寞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我还是挣开了他的手，因为我如果不赶快逃开的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拥抱他。我把他关在了门外，我靠着门哽咽着说：“文语，你回去吧 ，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旷课！”他没有说话，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我想他应该走了吧，他是一个那么骄傲而优秀的人，他韩文语何曾这样被人拒之门外过，他应该看透了我的无情和狠心，然后毫无眷恋的离开。
　　我走到窗前往楼下望，熟悉的环境里没有熟悉的身影，无声的泪水滑过我的脸颊，我转身在桌子上随便拿了个本子撕了一页干净的纸张放在桌上，把口袋里沾满鲜血的匕首放在上面包了起来，塞进了装衣服的行李箱中，然后我看见了我搁置了很久的日记本，我随手拿出来看了看以前写的那些字，仿佛那个日记本的生命中只有韩文语这么个人似的，每一页都有着他的影子，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写日记的人，我只是在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而又无处去说的时候，才把那些心事用笔告诉一页一页的白纸，让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听我倾诉，然后忠实的替我保密。于是我坐在桌前在日记本上写下：
　　文语，对不起！请原谅我让你伤了心，而那些你曾经对我的误会，我已经原谅也已经遗忘。再见了，我不说分手而说再见，是因为还侥幸的想着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的心灵再度相通，我们放在时光里的爱情可以再度相见。
　　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几句后我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我趴在桌子上，觉得我的心被自己捆绑得好难受，它已经不再自由了，被我的思想囚禁了，像一只被关起来的蝴蝶，扑腾着翅膀狂乱的四处逃窜逃不出来，弄了一身伤的同时也失去了最美丽的颜色。
　　我一直在桌前坐了好久，没有吃饭没有走动，就一直傻傻的坐着，任混乱的思绪在大脑里肆意的流窜。我租的房子就是一单间，厕所和水都是在外面和别的房客共用。快九点的时候我开门想要去厕所，没想到一开门文语就差点倒了进来，只是他迅速的站稳了，然后默不作声的望着我，像一个没人要的可怜的孩子。
　　“为什么还没回去呢？”我低声责备他，心里却又有些吃惊，他居然没走。他一声不响的望着我，一脸沉郁。
　　“你快走吧！”我望着他，压制着的心又开始挣扎，但他不会看得出来，他依旧望着我好一会才说：“你就那么恨我，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我就是恨你！”我口是心非的说。他的眼睛又开始闪动着晶莹的光，他望着我，慢慢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向了楼梯间，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沉重而响亮，却越来越远，后来无声无息，我跑到窗前往下面望，他的身影在暗淡的光里像飞一般从我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像一颗美丽的流星。
　　我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夜，泪水随着风一起飘落，不知道会飘去哪一个世界，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冬天。

　　那晚我又失眠了，我想着文语也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然后我听见外面又下起了雨，像一个深闺中的怨妇无休无止的哭泣，我抓起被子蒙住了头，可耳旁还是那些如泣如诉的悲凉的声音，好久好久都不曾停止，我迷迷糊糊的睡去却觉得我的脚越来越冷，那种冷从脚上一点一点的的慢慢浸透我的全身，就像盖着的被子渐渐的变成一块一块的冰，我冷得身体不停的抖动起来，我努力的把脚缩向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了，就像有一双冰寒彻骨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脚不放，“不要，不要......”我听见自己哭诉着大声哀求，然后我仿佛看见了那双抓着我的手，那手的确是一双已经化成冰块的手，只是那是一种鲜红的冰，就像由鲜血化成的一样，“放开我，放开我！......”我流着泪呼喊着，不料那双手却把我抓得更紧了，然后我看见那双手渐渐的变长，一点一点地，我看见了那双手的手臂，然后看见肩膀，然后看见锁骨、脖子，模模糊糊中，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朵儿......”我失声大叫起来，可是她并没有立即回应我，她流着泪水绝望的看着我，许久才说：“玉玢，我已经掉进了冰冻万年的血泊中，我好冷可我再也碰不到一丝温暖，你看，我身下全是滚动的血泊，你别看它翻腾奔涌着，其实它已经冻了万年，比冰更寒彻千倍！”她说着双眼望着她的身下，频繁滴落的泪水被翻滚的血泊弹上空中，远得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见她胸以下的身体全部浸在翻滚的血泊里，她的头和手也被汹涌起伏的血浪击得不停的摇晃，她要是不拼命的抓住我的脚便随时会掉下去，“朵儿......”我想伸手拉她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僵硬，很快就会化成冰尸，“玉玢，帮帮我，我不怕掉下去，我就怕再也看不见你幸福的样子！”她难过的望着我，滴下的泪水像烟花一样弹向空中，“玉玢，你不要害怕我，我求求你，你的害怕会让我无法靠近你，甚至让我看不见你，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想念着你！”
　　“朵儿，对不起，我不怕你，我以后都不会害怕了，都怪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帮你？”我看着她熟悉的面孔，我怎么会害怕呢，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害怕过。
　　“玉玢，拉住我的手，快啊！”她说着松开了一只手伸向我，我看见鲜血从那只手上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像下雨一样洒在我的脸上。我用力的挣扎着抬起我的手，没想到我的手居然真的就抬起来了，我惊喜之余将手伸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她的手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怎么抓也抓不住，只见她手上流下的鲜血不停的滴落在我的脸上和手上。
　　“朵儿，我为什么抓不住你的手......”我望着她期待而慌乱的眼睛，着急得不知所以。
　　“玉玢，救救我，救救我！”她惊恐而害怕的呼喊着向我伸着手，然后她的身体突然猛烈的摇摆着。
　　“朵儿，你挺住，你挺住......”我哭喊着想要去拉住她不停晃动着的手，却感觉它的手就像空气一样无法触及，我的手甚至可以在她的手掌里穿来穿去。
　　“玉玢......”血浪更疯狂的扑打着她的全身，然后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她的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从我的脚上滑开，我看见她痛苦的想要挣扎着上来却渐渐坠下去，她的脸扭曲的变换着很多怪诞的表情，然后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尖叫，她便掉进了滚滚的血泊，我再也看不见她半点身影，只看见身下茫茫血海翻腾涌动着。
　　“朵儿......”我望着她的消失大叫起来，我觉得我身体里就像有一座火山突然喷发出来一样，冰与火一下子交织在一起，让我痛苦难忍，然后我喘着气睁开了双眼，才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我惊慌的望了望四周，才知道刚才的一切皆是梦境，我慌忙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居然一脸泪水，而且手脚真的很凉，就在此时，我听见了轻微的敲门声，很轻很轻，我抓起表一看，凌晨三点，我双手捂住胸口我想我肯定听错了，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有人敲门，于是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听，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但我总有着很强烈的预感，我感觉门外和平常不一样，我觉得那里仿佛有一个黑影在望着我，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靠近，就像有一块大大的磁铁在很小的铁块的周围出现一样，而我就是那块很小的铁块，我身不由己的想要去靠近，我心想会是朵儿吗？是不是人死后真有灵魂的存在，我刚刚梦见了朵儿难道就是因为她已经来到了我的门前，她在梦里不是说她想陪在我的身边吗，难道她真的在想着我，而我曾经对她有过恐惧所以让她无法靠近我，我大胆一些我们是不是就真的能相见！？

　　我轻轻的揭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上，地板很冰，然后我又使劲的揪了一下我的大腿，很疼，我明白这一切已经不是做梦，这时我又听见门外有很细微的声响，我想是不是人的灵魂只有着游丝般的力气，所以朵儿无法击出很重的敲门声，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门边，我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惊恐，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朵儿就在门外，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只要再勇敢一点我就可以见到她了，我费力的拖动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边的时候我想开灯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想人的灵魂应该是害怕光的，要不然朵儿不会在这样的深夜托梦邀我相见，我用手轻轻地在门上摸到了锁，不早不晚，就在此时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巨雷，我被吓得一下子瘫软地摔在了地上，闪电的亮光隔着窗帘刺进了屋里，整个房间忽明忽暗的闪动着，这时我又听见了门外很轻的触碰门的声音，因为隔得比较近，所以即便外面哗哗的下着大雨我也听得如此真切，朵儿，我在心里小声的呼唤，我努力的对自己说：我不怕，我不怕的，朵儿，我不怕，我很想你。然后我从地上爬起身来，伸手慢慢的扭开了门，在门打开一丝很窄的缝隙的时候，我恍惚看见门外有一个黑影，我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我的指甲紧紧的抠在门上，我壮着胆把门一点一点打开，然后我看见那个黑影真实的站在我面前，“朵儿，真的是你......”我哆嗦着嘴唇欣喜而颤抖的说，然后我哭着扑向那个黑影，那个黑影几乎也是同时扑过来抱住了我，“朵儿，你真的来了，你真的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我情难自持的哭诉着，越来越紧的把她抱住，我终于知道原来人的魂灵也是温暖的。
　　“玉玢，是我啊！”我恍惚听见是文语的声音，但我想怎么可能呢，这样雷雨交加的深夜文语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朵儿，你还好吗？你在我梦里说的是真的吗？”我带着哭腔问她。
　　“玉玢，是我，我是文语啊！你怎么了？”然后他松开了我，一双手捧着我的脸直摇着我的头。
　　“文语......”我还是糊里糊涂的，这时电灯亮了起来，刺得我的眼睛很疼，“玉玢，你看，是我啊！”他一双手不停的摇着我的肩，我定睛一看，真的是文语，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落出来，“文语......”我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毫无顾忌的哭了起来，就像我受了很多委屈似的，必须要泪水把它发泄出来，“文语，原来是你，我就一直感觉门外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吸引着我靠近，只是在这样风雨雷电的深夜，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文语，没想到你真的就站在我的门外......”我激动的哭诉着，我的思想早已经忘记要禁锢着我由心而生的言语。
　　“文语，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冻到你没有？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我心里涌起一阵疼痛。
　　“玉玢，我又回来了！”他哽咽着说。我的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心早就已经成功逃窜，不留余地的攻破了我所有思想的防线，我们紧紧相拥着，谁也舍不得松开。
　　“玉玢，我不能没有你！”他的语气是那样心痛而真挚，让我欲罢不能，我想就算我们年轻的爱恋是一粒穿肠毒药，此刻我也会把它吞下，心甘情愿，不再犹豫。
　　或许爱情的路上总会遇见不同的人，有的人就像你想打却没有打出的喷嚏，当那种强烈的感觉转瞬逝去，你就没觉得什么了，而有的人，就像你怎么忍也非要打出来的喷嚏一样，这辈子注定躲不掉，而文语，就是我这辈子躲不掉也放不下的人。
　　“文语，如果我没有起来看见你，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啊？！”我望着眼前柔黑的夜，尽管是这样的深夜外面始终都不会像农村的深夜那般黢黑，因为城市的光明总是比农村多。雨依然在不管不顾的下着，风也依旧不依不饶的吹着，树仍在不屈不挠摇着，雷鸣电闪，一切都努力的为这个冬天展示着！
　　“你如果不理我，我每晚都守在你门外，直到我被冻死！”
　　“笨蛋，你真是个笨蛋！”我还没说完他就抬起头把嘴唇重重的压在我的额头上，很久才松开然后问我：“那你为什么起来了呢？”
　　“你敲门了吗？”我问他。
　　“我想，但是没有！”他说。
　　“可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我抱紧他。
　　“我的傻瓜！”我们依旧相拥着，早已忘记了还在门外，早就忘了寒冷的空气和淅淅沥沥的飘过来打在我们身上的雨丝。
　　“玉玢，去床上捂着吧，别把你冻坏了！”好久后他才松开我然后拉着我走进了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他催着我钻进了被窝又微笑着给我理好了被子，“冷吗？”他关心的问道。
　　“一点都不冷！”我望着他俊朗的脸轻轻的微笑。他坐在床前温柔的看着我，“睡吧！”他说。
　　“那你呢？”
　　“不用管我，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已经好久没能这样看着你了！”他用手轻压在我的嘴唇上，待我不说话他才抬开。
　　“快睡吧！闭上眼睛，听话！”他的眼神就像暖暖的阳光一样，让我心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然后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但我依然看见文语的笑脸一直在我眼前晃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屋里黑漆漆的，“文语！”我失声叫了出来，我没有看见他，我揭开被子赤着脚跑到门边打开了灯，屋里空荡荡的，他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样，我只记得他一直守在我的床前，微笑着望着我。
　　文语！！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喊着，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又跑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的雨依然毫不停歇的下着，只是没有了闪电和雷鸣，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六点十分，我突然觉得心里特别难过，桌子上我唯一的一把伞依旧在那里安静的放着，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冒着雨顶着黑夜回去的，我幻想着他在这样的夜穿梭在风雨中慌忙奔走的身影，我心里就一阵阵刺痛。
　　想着想着我一把抓起床头的衣服穿上，换上冬天的棉鞋拿起伞就夺门而去，冬天的夜晚就是漫长，六点多了还像半夜一样，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坑里，无情的风雨肆意的卷动着我的伞，我只得边走边把它牢牢的抓住，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不怕，我只想快些见到文语，我心里有一种勇敢而无穷的力量驱使着我，让我无所畏惧。
　　当我走到文语的租房前的时候七点都不到，而我的鞋子里面已经渗进了很多泥水，但我顾不得管它，我急不可待的敲着文语的门，“谁呀！”我听到了他的声音，突然高兴的有些想哭，我没有说话继续敲门，当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的时候我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了他，“文语，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玉玢，你怎么来了？”他很是吃惊。
　　“你偷偷的走了，我醒来没看见你我的心就空了！”我紧紧的抱着他，觉得他在我生命的天平上，仿佛已经支起了一切，没有了他，我就像一轮水中的月亮，再也找不到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