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温迪(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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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听过真正的“黑色星期天”，据说有一百五十七个人听过这首歌之后自杀。
也许是我听不懂歌词的缘故，我并不感觉那首歌有什么不同。
披在它身上的神秘面纱，不过是一百五十七个人自杀之前听过它而已。
可是，其实一百五十七个人算不得多。
如果你了解近几年，矿难的死亡人数……
再者，你身边因贫穷而死去的人……
一百五十七真的不算多……
可是人们往往愿意去关注那些神神秘秘而又不着边际的事，
却忘记了自己身边那些时刻在发生的痛苦和悲哀……
换个角度说，一百五十七的自杀人数纵是大数目，这纵是大事，
那些人看它的态度也绝不是悼念……
不过是饭后的谈资罢了……
就好象人们对待那些被杀戮的动物的态度一样，
口口声声说要万物平等，其实，说这句话的前提也是在有着动物和人不平等的观念下才会说的。
你和你的同学说过这句话吗？
印象中似乎只有高贵的国王才会为了显示自己的悲天悯人才会对他的臣子说，“我要和你们平等。”
哼哼，那些未曾降临到自身的灾难，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哈哈，无力得很哪！
所以，我讨厌这世界上一切有关同情的字眼。
那些饱含着泪水眼睛，哽咽着说，“好可怜啊！
哪一个不是满浸着居高临下的骄傲？
哪一个不是充满了事不关己的侥幸？
你们说你们都懂，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懂。
我若无其实地看着在跑到我面前的沈哲，心里突然很痛。
别人都说大脑才是人类情感的集中地，那为何那撕撕欲裂的疼痛是在胸中发出的呢？
“温迪，对不起，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个……，我不是……”
“什么？”我看了看表，“快要放学了，我不上晚课，先走了，拜拜。”我麻木地走出学校，踏上归程。
刚刚发现“麻木”是个很好用的词，没有感觉叫“麻木”，所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加在一起也叫“麻木”。
“同学！嘿！同学！”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一惊，慢慢回头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前几天街头女尸案的新闻。
“是我！你不记得了吗？”
崭新笔挺的西服和衬衫却搭配了一张高中生的脸，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噢……”那人无奈地挠了挠头，“就是前两天开车不小心……”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这学校的？”我冷冷地问。
“嗯？噢！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同学，姓沈吧？他爸爸是我爸爸公司里的职员。那个，我后来在公司里碰见他才知道的。”看着我逐渐变冷的眼睛，他又慌忙加上了一句。
“然后呢？”
那人愣了一下，“呵呵，不是让我赔你那件衣服吗？”
“好啊，走吧。”我忽然想起来淮颖的衣服，我还藏着掖着没敢给她。
“哈哈，你真有趣。对了，我叫丁酪。奶酪的酪，怎么样？好听吗？”他眼睛里漫溢的莫名其妙的自豪让我忍俊不禁，我别过头去，咬着嘴唇忍住笑。
“走吧。我的温迪大小姐，我的车在那边。”
“这也沈哲跟你说的？”我面无表情地问。
“是啊。”他说话间指了指安全带。
“噢。”我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看外面滑过的景色，突然变得很轻松。这样的感觉真好，无所事事地一直向前走，什么都不用去面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多好。
“咳咳，”丁酪突然清了清嗓子，“你真的很安静啊。”
“嗯？”
“噢……对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很惊！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生，眼神却很冷。声音很甜，一开口就是‘你要去火葬场吗？’”
“如果你某天安分地走在大街上，却被从后面的车刮倒在地，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对不起。”他抱歉地说。
“赔我衣服就好了，别的都没什么。”
“哈哈，真是干脆利落啊。”他幽雅地将车停在车场的空位上，“我们到了。”
“糟糕，我不知道那件衣服从哪里买的？”我犹豫着要不要给淮颖打电话。
“一定要买一模一样的吗？不买一样的也没关系吧。”
“我有关系。”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要再买一件相同的衣服给淮颖的计划真是糟糕透了，那件衣服明显有些旧了，哪有我穿一回就变新的道理？再说，衣服也未必是这季买的，可能早就没有了。
我沮丧地靠在车门上，“不用买了，你送我回家吧。”
“啊？”丁酪想了一下，说，“不记得你是从哪里买的，我们就一家一家去找好了。”
“不用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就陪我去吃饭吧，当作你临时变卦的惩罚好了。”
我看了看他，想到现在回家反正也会挨骂，点了点头。
他显然有些吃惊，“我带你去吃好东西。”于是，他领着我绕过了街区的豪华饭店，来到了街市旁的一个摊子上。“老奶奶，给我们两个花生酪。”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一个小型推车，一位老奶奶，几张零零散散摆着的桌子。
“怎么？不满意。”
“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看一下。”
“两个花生酪。”老人笑着给我们递过来。
冰淇淋，花生，山楂，草莓……汇集在一起，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我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骤然地冰凉食物引起的头痛却使我异常开心。
“啊，小姑娘，你那么吃，会头晕的啊。”老人提醒我。
“谢谢您，我没关系的。”我微笑地回答，“好久没有这么惬意了。”
“怎么样，心情变好了吧……”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美女温迪吗？果然是神通广大啊，勾搭完班里的帅哥又来找外面的帅哥了啊，真有能耐啊。”
一阵聒噪，听声音像是早就退学的，曾寄居在班里的某种无赖生物，我没有回头，若无其事地吃着我的东西。
丁酪看了看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那边的桌前，猛地拽起那无赖的衣领，却很平静地说，“我不准你那样说她。”
“怎，怎么，有够痴情的老兄，怎么，你还不了解吗？”那无赖想挣脱却挣脱不开。
“我不准你那样说她。”
“我，我怎么说，怎么着，我的事。”那无赖显然有些生气了。
“我不准你那样说她。”
“我，这，都是事实……”
“乓！”丁酪狠狠地将他摔在后面的桌子上，然后缓缓地走回来，拿起桌子上的花生酪浇在那人的脸上。
我愣在了那里，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那些鲜艳的草莓被压扁。
丁酪递给同样慌张的老奶奶厚厚的一叠钱，“奶奶，对不起，弄脏了你这里。”没等老人推辞，他急急地拽了我。跑了出来。
“怎么样，我身手好吧？今天太开心了！那个老奶奶对人很好，我早就想帮帮她了，这次终于有机会了。”他兴高采烈拉着我又跑到了停车场，“你手怎么这么凉？”
“你疯了吗？”
“啊？没事！那几个无赖我怎么会放在眼里？”
“你要摔，摔在哪里不好，摔在那摊子上做什么？那老人那么辛苦地……你竟然……还说什么是在帮她？！”
“所以我不是给了她赔偿了吗？”
我心突然一冷，“这是钱的问题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是这么狂妄的呢？”
“喂，你！”丁酪有些生气地看着我。
“我不需要你送了，我家离这很近。”
“你太无理取闹了吧。”
“是啊，我就是无理取闹，再见。”
我转身，听见他摔车门的声音。我苦笑，我还真是和门过不去了啊。
“奶奶，我来帮你收拾吧。”我看着老人勉强地弯腰打扫地上的脏东西。
“哦？小姑娘……咳咳，是你啊？不用了。”老人捶着腰说。
“啊，我来帮您收拾吧。”我不顾老人的拒绝，蹲下来收拾破碎的好看碟子。
“唉，可惜了……用了那么长时间……”她有些心酸地说。
“对了，小姑娘，你真是个好孩子。那些坏孩子的话，我都听见了。孩子，你没事吧？你可不能在意啊。”
“嗯啊，我没事。谢谢您。”
等我打扫完一切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很彻底了。
“呀，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自己能回去吗？”老奶奶问我。
“噢，没事的，我家很近。”我挤出了一点点微笑。
当我出门的时候，那点微笑瞬间凝固了……一股从心底里涌起的寒意迅速地流遍了我的全身，我捂着胸口，竭尽全力地向前走，不想让目送我的老人看出一点异样。
然后当我拐进小巷，远离了所有霓虹的时候，我却开始后悔起来。漆黑一片，寂静一片。平时极其讨厌灯光的我，现在却渴望，哪怕一点的，微光存在也好。前进不能，后退不行，就连站在原地我的腿都在发软……
“嘟！嘟！”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温迪！对不起。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温迪(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