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其短(上)》小醉猫

36、交锋4

　　第三十六章交锋4

　　李轩前脚到丰城，魏王后脚便到了。按说李轩路程遥远，所需时日也多些，但是他担心府中赵如儿的事情，所以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终于赶在魏王前面回来了。

　　走入凌霄阁，来不及换装，便抬脚往紫烟馆去。看到馆中摆设，再看赵如儿掩不住的欣喜，心中一动，“如儿，这几日你去古德寺住两天，为大夫人和肚里的孩子祈福，如何？”

　　赵如儿一愣，马上明白事情有变，也不多话。嘱咐春梅去收拾东西，不到一刻钟时间便整装出了府。

　　李轩扶她上了马车，想抽回手时，发现赵如儿牢牢拽着他，知道她心中不安，便宽慰她道，“没事的，只是去几天便接你回来。”

　　赵如儿眼圈发红，咬牙点点头，低声道，“我等你来接我。”这才放下手。马车即可从郡王府侧门往附近山上的古德寺行去。

　　李轩沐浴更衣后入清风苑看望夕照，夕照正在睡觉。脸还是尖尖的，不仅完全不似一般妇人待产时珠圆玉润的丰硕模样，反而比之前还要消瘦两分，只有凉被下高高鼓起的肚子显示有两个生命正孕育其中。

　　想到刚才雯秀说的，还有脸上不满的表情，他也觉得自己对夕照母子似乎关心不够。只是，本来对夕照他便常常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突如其来的孩子更让他觉得不知如何接受才好。究竟是她一直关着门，还是他一直在门外徘徊呢？他总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悄悄摸上拱起处，突然一阵动静隔着肚皮传到手心，李轩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挪开，此时夕照已经把手抚上方才的位置，喃喃道，“宝宝乖，娘在这里。”他以为夕照醒来，结果片刻后又没有动静，想来是早已习惯了肚子里孩子的顽皮，睡梦中下意识的行为。

　　肚子上的纤纤玉手惨白可怜，看得李轩心中一酸，眼前这个女子，姿色无双，聪慧无比，委身于他，为他怀有骨肉，他却犹犹疑疑，着实不该。

　　正在痴看夕照的睡颜，雯秀进来示意他出去。原来是魏王的车马到了城外。夕照醒来，见到李轩一笑，“你回来了……”

　　李轩心里满满暖意，眼中有些湿润，这一刻方觉得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妻儿正在这里等着他，握住夕照的手道，“我回来了。这么多月，辛苦你了。本来说抽空回来也没有……”

　　夕照摇摇头，“战事中，哪里说得准的。听说攻下王城了，大家都很高兴呢。这次回来有事吧。”

　　“父王过来了。”

　　“是为了赵姑娘的事？” 夕照略一思索，“不如让赵姑娘先离开，我即刻派人接雪奴回来？”

　　李轩苦笑，“我已经让如儿去了庙里，但是父王找到这里，恐怕雪奴回来也没用。毕竟陵寝空着，我们上哪变一个人躺进去。”

　　“是臣妾疏忽了。”

　　“夫人不必自责，此事皆因我而起。父王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好了。如今我连连得胜，总还算对父王有些用处，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怎样。只可惜马上就要打倒卫家堡了。”

　　“将士们在前线骁勇善战，打下卫家堡所处的边城山脉是迟早的事情。倒是父王此番前来，你态度放软些，由他说几句，或者还有希望保住赵姑娘的性命。”夕照安慰道，看门外侍卫来回走动的影子映到门帘上，知道外面等着，“你赶紧去吧。外面都候着你呢。”

　　魏王到了郡王府已经是黄昏。他径自入了凤来轩，然后才招李轩晋见。

　　李轩一看见面的地点是李瑞准备处死赵如儿的房间，心里便知道魏王一切都知道了。也不争辩，低头不语。

　　“好啊，我倒是教出个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至家国利益不顾，还欺瞒父兄，你倒是翅膀硬了不是？”魏王用随身配件点点墙上机关处，看向李轩。这里是他赐下的府邸，过去是他的别院，这些机关窍门还是知道的。所以一问李瑞行刑的地点，便明白了。

　　“儿子知错，请父王饶表妹一命吧。”李轩跪下，言辞恳切。

　　“这是你第二次为了那个女人跪拜于我，我只想问，值得吗？”魏王也不发怒，冷然道，“你可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的哥哥在谷国当轻骑将军，这次正在梁国境内带兵，她的父亲想必也没死，不知在谋划什么。你居然把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女人留在身边？！”

　　“不会的，儿子相信表妹不是那样的人。”

　　“你相信？！哼！万一你夫人和孩子有了闪失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他们着想吧。”魏王看李轩面色一变，似有松动，又道，“我知道怎么跟你说都没用，人在你的地界上，你想保她我也无法。不过，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李轩一愣，不知道父王这次为何如此好说话。点点头，听魏王说完，脸色又是一变。“这万万不可？”

　　“怎么，你怕了？”魏王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相信那个女人呢？”

　　李轩咬牙道，“儿臣听父王的。”

　　魏王这才满意，抬脚出门道，“说了半天，我也饿了，叫人传膳吧。你夫人身子重，就不必让她见礼了。”

　　正说着，管家慌慌张张跑来，“王爷，郡王，夫人动了红，怕是要生了。”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透出一分紧张。夕照怀孕遭罪的事情多少也耳闻了一些，双胞之胎极为少见，这番生产也不知情况如何。“赶紧找稳婆和大夫。”

　　“已经吩咐下去了。”

　　两人早已没有用膳的胃口，草草吃了一些，便在清风苑外的院子中等消息。来往的丫鬟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鬼手张隐正在配药，面色严峻。灯火通明中，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心口上。

　　池中睡莲开得正旺，李轩不由想起那个夜晚，夕照懒懒靠在他怀中睡着的娇懒模样。

　　他一直觉得像她那样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呵护，她太强，显得别人太弱小。可是，当她在生死关头挣扎时，他才发现，其实他已经习惯了她若有若无的陪伴，有她在府中，他总是会很安心。

　　拿起茶杯，喝掉微凉的水，看到魏王也是坐立不安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对于他一向不看重的父王，对他的孩子倒有几分关切之意。方才谈起赵如儿，也警示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误了自己的孩子。

　　魏王见李轩正在看他，叹口气，也不说什么，起身走到槿树边，摸着树干，心事重重，也不知想起什么。一时之间，李轩发现，那个在他心目中遥遥不可及的威严男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呈现出疲态来。

　　四十岁不到的魏王依然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难怪当时夕照的父母想把夕照嫁过来续弦。以魏王的年龄和身体来说，再娶一房正室，生几个孩子，至少可以等到孩子弱冠，并且改立继承人。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这么多年了，正室空虚，以前，李轩只是以为魏王迂腐，为了家规之故。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