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ieces of symphon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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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笑容】
十年前，尘魄推开教室门的一瞬间，越过端坐整齐的学生们，看到了苏白灿烂的笑容。记忆中，那家伙穿着烫得平整的校服，双手托着下巴，阳光在背后的窗透进来，映染得他发色鹅黄美丽，皮肤白皙光滑。
尘魄站在讲台上，身后的老师例行的给学生们介绍新同学。他盯着苏白，这家伙仍然盈盈地笑着，笑得嚣张无比。
尘魄一言不发的走下讲台，步伐平稳的沿着过道朝苏白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居高临下的狠狠瞪他。
苏白用熟悉的语气揶揄道：“我没说错吧，校服穿起来挺帅的嘛。”
之后的午间，女生们想跟新同学一起午餐，却发现那个新同学和苏白在空教室里，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的共用桌面上的超大便当，时不时低声调笑着，在对方的唇角落个轻描淡写的吻。
十年后，他们还是那样并排坐在气氛怪异的餐厅里，周围的人通通以看报看书做掩饰，偷看最年轻的自由民搭档相亲。
苏白的大拇指戳戳旁边的人说：“这是我搭档，我们是必须要住在一起的，如果你不担心婚后私生活被第三人知晓，以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一下。”
尘魄冷淡的说道：“不用考虑，她不行。”
苏白无奈的摊手：“好吧，我搭档说不行就不行，决定权在他。”
尘魄厌烦极了，直接按下苏白的头，狠狠地在他唇上啃了一口，用故意放大的音量让全餐厅偷看的人都听到：“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别再来烦我们！”
他俩手牵着手黏黏糊糊的走出餐厅，背后一群跌破满地眼镜的上司长辈和朋友们个个表情丰富精彩。
新年的烟花大会上，苏白对尘魄说：“你还真是够固执的，我不就去一下前线而已。这场战争会不长久，我们也不会失去彼此。自由民与我们同在。”
他的笑容和十年前一样，比背后的烟花还要灿烂，比天幕的繁星更加耀眼。
可是，那朵烟花最终以毁灭性的打击落在了地上，战争再也没停止过。
战争前期一切还是如常，苏白没隔多久就发来一段视频，似乎并没有因为惨烈的轰炸而恐惧。
他笑着说，尘魄，我想看看清晨的露珠和阳光。尘魄便等着一个薄雾的早晨，录下了最美的景致，还有那一声如同新世纪的钟声般神圣的鸟鸣。
他又笑着说，尘魄，我想看看星空，那旋转的星辰和我们一起计算过的星图。尘魄便彻夜观星，把摄像头安在望远镜上，和远方的人一同分享这几乎静止不动的天幕。
他最后笑着说，尘魄，我想看看你的笑容。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尘魄在被炸倒一面墙的通讯站中，收到了最前线发来的视频，视频里的苏白与记忆中一样地微笑，白皙的皮肤和柔软的头发却早已不复存在。
苏白说：“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想结婚。”
“和谁？”
“你。
尘魄笑了，这是他这个月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他点点头，说：“好，我等你。”
后来，他收到前线崩溃的消息。去往前线的战士，无一生还。
【我的等待】
战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反正从小椿记事以来，远方的轰鸣声就没有停止过。
他是少数仍留在前线居民区的人，前阵子的空袭中，弹片削断了他的筋骨，让他失去了最后一次转移的机会。同行的前线士兵原风当时只有抱着仍未能动弹的他，在临时搭建的医疗营里埋头痛哭，小椿不怪他，他只是前线士兵中的一员，胸口没有五彩的勋章，雷帽也不是高等的样式，能争取到转移的名额，小椿本已非常感激。
他抬起扎着绷带的手，笑着对他说，没事，我等你从前线回来，我等你到战争结束。
于是，他终日躺在医疗营里，透过破洞的帐篷看远方炮火的闪光，还有低空飞驰的预警机。
后来，医疗队把他转移到教堂看护，这个时候，原风还是坚持在回营时看他一眼，说上一两句话，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俩只是沉默着，握住对方的手，用仅存的体温来度过这短暂又漫长的时光。
原风说，他今天立了战功。
原风又说，他没有受伤。
小椿只是默默听着，抱以最灿烂的笑容。
原风同他一起笑，说：“我最喜欢你的笑容，这让我感到一切都值得，一切都如此美好。”
小椿说：“我也是。”
低烧下他的喉咙肿痛，没法再多说什么。只能用目光告诉他，他爱他。原风微笑着亲吻他的双唇。
通过教室五彩斑斓的破碎玻璃窗，天幕的繁星缓慢地旋转着，倒映在眼眸里特别漂亮。
小椿突然开口问原风，是否还记得新年烟花大会的美景。原风肯定地回答了他。
他少有的开怀大笑：“那个时候你被烟花炮声吓得躲起来了呢！”
小椿红脸地拍了他一下，原风捧着这只手温柔地摩挲着。
“我啊，很害怕听到巨响，从小就躲在你怀里捂耳朵。但是这很困扰，那个时候，我连烟火都没有好好看，本来我想在烟火跟你亲吻的，那会是多么幸福。”他顿了顿，嗓音如何如同流水般平静，“现在我每天都会听到这些巨响，还有折磨人的警报声，简直是噩梦！哦，原风，我没事，我已经不害怕了，每一次炮声我都会想象那是烟花的绽放，每一次闪光我都会认为那是烛光的忽明，对，就像那次我跟你的烛光晚餐，多么美丽，那可是……生命换来的灿烂！”
原风紧紧抱着心爱的人，激动地告诉他，又或者是在对自己说，自由民是最强大的民族，它不会消失，失去的领地也一定会夺回来。等到战争结束，他们可以在穿着最美的衣服，手里拿着荧荧发光的灯笼，沿着平静清澈的河川聆听对方的心声，烟花在背后绽放。这次他们一定可以毫无惧意的注视对方。
原风呢喃着自由民之歌的歌词：“天空中是我们的脚步。”
小椿祝福道：“化星而随，原风。”
那亘古不变的星辰仍然会改变，海誓山盟的承诺也是会忘记，就连自由民这个强盛的民族也会有衰落的一天，自从第一条防线崩溃，疆土就如同蚜虫蚕食残叶般再也回不来了。这里已经是仅存的城市了，还能坚持多久？
小椿似乎听到了战歌，那如天使般清澈无暇的神圣之音，希望还能继续流传下去。
后来有一天，原风没能来，来的是他的战友，手里拿的是刻着原风名字，沾血又被烧的焦黑的铭牌。他告诉他，原风是被炸死的，他是如此的英勇，是自由民的骄傲。
小椿捧过这姗姗来迟的自由民勋章和铭牌，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平静地对护士说，可以开始截肢手术了。
没有下麻醉，也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锋利的刀就这么切断了他早已严重感染的左腿，飞溅的血液沾上铭牌，和上面原本干涸的凝块融为一体。
【自由民之歌】
你是谁？
我是歌者。
你在唱什么歌？
自由民之歌。
“自由民。”孩子重复道，“就是那个失落的民族吗？”
歌者微笑道：“对，就是那个传说中失落的文明。”
就跟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个自由的民族，一个无拘无束的国度。数不尽的世代以来，他的子民众多，国土广阔无际，对自然有一套领先当今的理论，对宇宙又有一番超乎寻常的认识。
他们是最亲近自然最靠近真理的民族。当然这一切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所有的都无从考究，对现代的人来说，那仅仅是个传说罢了。
那场战争的其实早就无法证实，跟着这个文明的存在一起成为了历史中被遗忘的秘密。
但是，那场战争中，那个文明也一定会有人存活下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不需要辽阔的地域，也不需要统一的邦国，他们只需要安逸。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如果他们可以活到现在，那他们定如同风雨摧残后平原上稀疏的树木，屹立在现代这人民众多犹如原野的青草的世界里。他们会拥有新的名字，却从来不会抛弃旧的名字。
他们是自由民，拥有神秘力量的自由民，他们不老，不死，不灭。死可孕育生，生可引领死，一切如同季节般继续流转下去。
那是一个何等热爱自由的民族，一个何等向往飞翔的文明，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曾对脚下的土地失去信仰，也不曾对心爱的人失去信心。
他们愿意等待，等待爱人归来，等待如今土地上的文明被新生的文明代替。
他们没有罪孽，大概是心灵太过纯洁自由，让上帝嫉妒降下火种。
他们没有错误，大概是羁绊太过强烈，太过坚不可摧，引起了众神的愤怒。
“当然了，这些都是推测。怎么可能是真的！”歌者笑了，笑容单纯灿烂令晨光失色，“自由民不信仰神，也不信仰上帝！上帝从来都不会看到他们的存在，就被历史忽略一样！他们心爱的人死了，连上帝都不知道！”
孩子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歌者摸摸孩子的头，温柔道：“只是个传说，只是个失落的国度，没什么可怕的。”
那已经是个死去的文明了，他们只能苟延残喘，再无东山再起之日，这个世界不管哪里都不再会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被神明抛弃了，被历史遗忘了，只能在无人的清晨时，幽魂似的归来看着曾经的土地，曾经的大海，和从未改变的天空，然后像露珠般在世界第一缕阳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这没什么好悲哀的，一个文明衰落，另一个文明振兴；一个民族死亡，另一个民族就会崛起——如同潮水一般循环。
歌者跳下台阶，灵动的步伐如同舞蹈般优美，飘舞的衣襟如同精灵般轻盈，他愉快地哼着不知名语言的歌，朝外头走去。
“孩子，谢谢你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清晰又飘渺。
——尽情歌唱吧，在祈祷之声传达之时，歌唱属于你，属于我，属于大海，属于天空的旋律。
歌者在雨中挥舞着双手，最后看着那宛如刺痛双眼般闪耀的景致，说：“欢迎你们回来，我的兄弟，我的自由民。”
“战争结束了，我们也该回来了。”
他们微笑着，就跟最初一样，未曾背离一句诺言，未曾改变回归的意志。
愿大地公正的对待在它之上的人民，让生死扭转，让真理复苏。
【歌者】
他说：“你不走吗？”
歌者说：“你在等我？尘魄在等你呢。”
苏白回答：“舞者也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歌者灿烂一笑：“我得留在这里，这个世界的人不应该忘记我们。”
苏白摇头：“自然的法则不会遗忘任何事物，总有一天，这个世界的人也会被另一个世界的人代替。你不必留在这里见证这些悲哀的事。”
“悲哀不会断绝我的歌声，死亡也不会。”歌者仰望着夜空，就算盈着泪水，眼眸仍旧缀满星光，“我是歌者，是歌唱故事的人，那些古老又神秘的故事必须由我传承。”
苏白淡淡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另一个世界，背后传来歌者的声音，他说，告诉舞者，我在未来的世界等他！
如梦似幻的歌声笼罩了一切，各个世界的光芒把天空照亮，他们扬起手挥了挥，走向各自梦中的未来。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pieces of symphon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