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家女》花上

4、第四章：见似未见

　　日上三竿，后院的鸡发了疯地鸣叫，床上的林初因却还在憨憨入睡。

　　“小姐！你再不起床，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奴婢。昨日不是说好的要去方府吗？难道您今个又反悔了？”精神饱满的素素站在床头一阵絮叨。

　　终是被她吵醒，林初因无奈地翻了个身，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真的很难受。

　　“小姐！四老爷家的二小姐可是天不亮就开始练琴了。你听这琴声，明显是在弹给你听的。”

　　素素又搬出了四老爷家的二小姐，一个早上她都絮叨了好几遍。林初因实在不想听这丫头絮叨，只好起身下床。

　　素素见她起床，立马拿来衣衫一阵张罗。

　　在素素一阵打扮之后，林初因坐在镜子前傻了眼。雪白的衣衫，雪白的发饰，雪白的耳坠，雪白的项链......

　　“小姐，好看吧？方公子最喜欢你穿白色衣服。这身打扮，他一定会很喜欢。”素素似乎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

　　“呵呵！是挺好看。”林初因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句好看，因为她现在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没有精神让素素再拿一件衣衫位她换上。

　　林初因匆匆用了几口早餐之后，就被母亲和素素簇拥着出了林府，母亲还一再的交代她，到了方家好好表现。

　　去方家的一路上林初因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好几次都想躺在马车里睡去。但是一想到要见日后的夫君，她心里又是一阵忐忑。按照古代人的说法，女子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这方家三公子是个残疾或者样貌不详，她要怎么跟他过一辈子。

　　直到到了方家门口，林初因这才打起了一点精神。

　　今日方老爷不在府上，接待林初因的只有方夫人和三公子方青倔。

　　自一进屋，林初因的眼睛在方青倔的身上都没有离开过。林初因万万没有想到，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方青倔穿着雪白的衣衫，乌发高高梳起，腰间束一条青色玉带。玉脸如同精雕细琢一般，秀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白皙的皮肤，还有一双水晶一样澄澈的眼睛。

　　他安静地坐着，眼睛里好似含着一块美玉。

　　“因儿啊！昨个我还跟琰儿说让他到府上看你，没想到你今个就来了。”

　　方夫人笑脸盈盈地拉着林初因坐下，又望了一眼素素怀里抱着的两件上好的白瓷花瓶，轻笑道：“你看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这么好的瓷器一个窑里能烧出几件啊！”

　　闻言素素立马上前行礼道：“方夫人您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咱们林徐两家马上就成为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我。这两件瓷器确实是老爷精心烧制的，许是整个临城县都烧不出几件来。老爷说，徐大人在朝为官，免不了一些烦心的事情。所以就拿来这两件瓷器让大人和朝里的大臣们一起赏玩。”

　　素素一张小嘴很甜，听得方夫人一阵欢心，只见她频频点头道：“可不说这林老爷和我们家老爷是至交，要不然我们两家哪有这么好的姻缘。”

　　“方夫人说的是。”见方夫人如此开心，素素立马把怀里的花瓶摆放在桌子上，行了一礼，侯在一旁。

　　此时的林初因还在呆呆地望着对坐的方青倔，方夫人和素素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句。

　　而方青倔则安静地坐着，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

　　“因儿，你和倔儿都到了成婚的年龄，你可是准备好了？”方夫人拉起林初因的手温声问道。

　　林初因闻言微微一楞，立马脱口道：“准备好了，可以成婚。”

　　方夫人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林初因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她收了点笑容认真问道：“因儿确实想好了？既然这样，过几日我就让老爷去你府上商讨一下婚期。”

　　“好！”林初因又是一口答应。

　　此时一直平静如水的方青倔突然站了起来，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林初因，然后轻声说道：“林初因，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就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林初因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方夫人，方夫人则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去吧！看来倔儿真的有话跟你说。”

　　不明所以的林初因就这样出了房间，她寻着方青倔的脚步一路跟在后头，直到一处僻静的花园方青倔才停了下来。

　　林初因停在他的一米开外，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略有欣喜，看来她的未婚夫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方青倔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她闪烁的眼睛，过了片刻才道：“不是说好的要悔婚吗？怎么突然又答应的这么爽快？这边我会尽量拖住，你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林初因有一刻的恍惚。

　　她走上前轻声回他，“我现在不想悔婚，所以我们可以结婚了。”

　　林初因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她看到方青倔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

　　“之前的约定你不要忘记。我只是一个没有远大志向的浪荡公子，我不会跟父亲一样走上官途，我有我的世界，我不想让父母左右我的人生，左右我的婚姻。所以，即便你与我成了亲，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心里只有初宁。所以，你就不要再拨动我的心弦了。”方青倔垂着眼眸，轻轻说下这些话。

　　但是林初因听了却感觉很是沉重。她不知道之前的林初因跟方青倔有什么样的约定，但这一刻她才明白，破坏别人感情的并不是林初宁。

　　“既然这样，那就不成亲。”林初因丢下此话，他不想为难一位不爱自己的男人与自己成亲。

　　“好，退婚的事我会想办法，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方青倔又沉声说道。

　　林初因点了点头，两人开始一阵沉默。火辣辣的太阳照的她有些头晕，她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许久，因为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太阳毫不留情地烧烤着大地，恨不得把整个临城县都给烤焦。

　　大门屋檐下的燕子窝也搬到了别处，只留下门匾上“徐府”两个大字。

　　徐家老爷徐凌天斜倚在门前，仰头望着天空，满面愁容地叹息道：“天不下雨，咱们临城县可是遭殃了......”

　　说完，他又紧了紧手中的皮鞭，皱着双眉望向跪在院中的徐志琰，咬牙道：“我们徐家，还没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说我书房里的书怎么少了几本，原来你都是偷去的，今天你若不告诉我拿去了哪里，我非打死你不可。”

　　徐志琰已经跪在院中两三个时辰，此时的他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背上的伤口已是疼的麻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滴地落下，喉头的酸涩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门前的长鞭又响了一声，只见徐凌天又快速地甩鞭过来，柔软的长鞭却似一把利剑，砸在徐志琰的背上，疼的他一阵战栗。

　　“你小子就是嘴硬，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不知道你以后还能做出什么辱没祖宗的事情。”徐志琰一边挥着长鞭一边愁眉怒喊。

　　而方青倔则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宁死也不回答父亲的话。

　　“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要我们娘俩的命啊！你要打倔儿，就先打死我。”

　　此时，徐志琰的母亲赵悦容连哭带喊地跑了过来。

　　她一把扑过去，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儿子，泪眼婆裟地哭喊道：“徐凌天，你若是再敢打我儿子，我就死在你面前。”

　　“娘！你走开，就让他打死我好了。”徐志琰终是开口说话，嗓子干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我不走，徐凌天你再敢扬鞭试试，今天我非得死在你们徐家。”护儿心切的赵悦容一把抓住徐凌天手里的长鞭，死死地抓着不肯放手。

　　“一个不孝子都已让我焦心，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徐凌天气的两眼通红，从来不打妻子的他终是下不了手。

　　“我闹？我闹什么？虎毒还不食子，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赵悦容又哀怨地哭喊一声。

　　“唉！”徐凌天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很是恼火，但望着跪在地上的一对母子，他终是丢下皮鞭负手而去了。

　　火烤一样的庭院里只剩下了赵悦容的哭泣声，徐志琰很想去安慰一下母亲，但是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最终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今日方夫人招待的很是周全，古时候的山珍海味几乎都让林初因尝了一遍。

　　她忍着困意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后却看到方夫人和方青倔都吃惊地望着自己。

　　林初因扫了一眼桌子上被她吃空的菜碟，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怎地，自从上次中暑醒来以后，我越发的能吃能喝。徐府的饭菜又这么好吃，我实在控制不住......”

　　“你这孩子，想吃就吃，日后我天天给你做。”方夫人立马拉起林初因的手轻笑道。

　　林初因又嘿嘿笑了一声，她抬眸望了一眼一旁的方青倔，只见方青倔有些呆愣地望着自己，眼睛里闪着各种复杂。

　　许是刚才自己的吃相吓到了他，林初因又立马补上一句：“其实，其实我平时吃的没有这么多，我只是今天有点饿。”

　　听闻这句话，方青倔反而皱起了眉头。

　　“对了，我在后院给你们二人设了茶亭，一会让倔儿陪着你到后院走走。倔儿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方夫人不好打扰这对璧人，起身轻笑道。

　　林初因也立马站起身来，“不麻烦方夫人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和素素时下就回府。”

　　听她要走，方青倔也不做声。

　　“不走，不走，这才刚用了午饭，不急着走。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走走吧！”方夫人挽留道。

　　见方夫人如此热情，林初因也只好点头答应。

　　徐府很大，需要走过一条很长的木桥才能到后院。

　　方青倔走的很慢，林初因也慢悠悠地走在他的后头。她迎着小风望着河里的鸳鸯，默默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次我去京城，拜见了张友志老先生，也见到了《南山图》，我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气派恢宏的画作。我就在想，若是有机会就去一趟南方。”漫步前行的方青倔突然停下脚步，轻声开口。
　　林初因微微一顿，然后轻笑道：“南方挺好的，山清水秀，小桥流水，是画家创作的好地方。”

　　“你也向往南方？”方青倔回过头来望向她。

　　林初因点了点头，他不知为何，与方青倔站在一起她总觉得有些尴尬。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方青倔是个思想自由的人，他那种意境她一时间也走不进去。

　　方青倔突然叹息一声，望着木桥那头似有心事。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烦心事？”林初因小声试探道。

　　方青倔长长舒了口气，沉声回道：“我爹想让我科考，将来也像他一样在朝中某个一官半职，但是我不想，我不想用我的文采腐臭在官场上。”

　　每个人的志向不同，向往自由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官场上那种尔虞我诈。

　　“既然不想考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将来也不会后悔。”林初因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慰他。

　　曾经她也是为了争取留在j市自主创业的机会，才与母亲闹了矛盾，从而造成了英年早逝的悲剧。即便是到现在，她也并不后悔。独立更生，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争取一席之地，可能过程是的痛苦，但是内心却是充实的，她能体会到方青倔这种感受。

　　林初因的话多少给了方青倔一些安慰，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是也不讨厌她，只能说他们是有缘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