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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之前在豆腐店养成的作息让苏小辙天不亮就自动醒了,寅时没过,当铺前后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热气腾腾的咸粥馒头摆上了桌。
      小武管当铺的朝奉叫睿叔,苏小辙也跟着这么称呼。
      睿叔看了看,倒还满意。对苏小辙道,“苏婶,回头你去后头挑件衣服换了。”
      苏小辙把嗓子眼的血咽回去,“睿叔,您叫我小辙吧。还有这衣裳,我不用。”
      小武哼了一声,“睿叔的意思是嫌你这身衣裳寒酸,破成那样了能穿吗。”
      苏小辙瞪小武,怎么就不能穿了。这身衣裳跟着她从来安一直到了滦水,风吹雨打,同甘共苦,都处出革命情感来了,破是破了一点,可自己都补好啦。
      睿叔道,“这天太冷,你去换身厚衣裳。”
      苏小辙拽了拽衣角,“谢谢睿叔。”
      小武在边上哼哼唧唧的,苏小辙只当没听见。
      如是过了数天,苏小辙渐渐的熟悉环境。其他的活儿倒还好,最麻烦的一样就是挑水。
      原先的丫鬟也不知道是什么样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英雄人物,挑水用的水桶比苏小辙的腰还粗,苏小辙勉强挑起来,咬着牙走回了当铺,穿过后院,快到厨房,眼看着水缸近在眼前,脚下忽然一绊。
      苏小辙狠狠摔了一跤,水桶翻倒,水更是流了一地。
      她爬起来,只见手掌全是小石子摩擦出来的血痕。回头一看,却是小武。
      小武还说着风凉话,走路留点神,别把桶摔坏了,还得赔咱们。
      苏小辙没说话,拿着水桶出门,再挑了两桶回来。
      来来回回三四次,终于把水缸倒满了水。
      睿叔刚好经过,讶异道,怎么是你在挑水,这活儿是小武的啊。
      苏小辙深呼吸。
      不生气不生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有那么多活儿要干,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苏小辙做完了心理建设,拿起了笤帚准备去扫地,但经过水缸这么一看,肺都气炸了。
      两缸水,一缸是用来烧水做饭,一缸用来洗衣擦地。可现在两缸水都被扔了落叶碎石,生生弄脏了,别说烧水,连洗衣服都不能。只能重新打水。
      小武觉得自己干的漂亮,乐滋滋的捧着瓜子磕。
      “小武!”小武闻声一回头,看见苏小辙杀气腾腾的跑过来,吓得他转身就跑。
      苏小辙追,“你站住!”
      两个人绕着前院后院一通跑,小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一个激灵,我跑什么?
      便刹住脚,一回身,“干什么!”
      “干什么?”苏小辙撸袖子,“你还问我干什么?我问你,那两缸水是不是你弄脏的。”
      小武道,“是又怎么样。”
      苏小辙道,“去换干净的!”
      小武把下巴一抬,“凭什么!”
      苏小辙火气腾腾直冒,这熊孩子!“就因为是你弄脏的!”
      小武轻蔑的看了苏小辙一眼,“你管得着我吗。”
      苏小辙一个箭步上前,趁小武还没来得及反应,狠狠敲了一下脑门。
      小武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就一个丫鬟,你敢打我?!”
      “丫鬟怎么了,”苏小辙道,“不服气?找睿叔来评评理。”
      小武怒急攻心火遮眼,抡起拳头直挥苏小辙。
      苏小辙本身是个好脾气,但不是包子,尤其痛恨熊孩子。
      她坚决赞同适当的体罚,疼过方知改过,总好过一味骄纵,让熊孩子更加熊。
      她一伸手,捏住了小武的耳朵。
      小武嗷的一声就嚎了。
      苏小辙道,“跟我道歉!”
      小武道,“呸!”
      苏小辙手上用力。
      小武一叠声道,“疼疼疼疼!”
      苏小辙说,“道歉!”
      小武心不甘情不愿,“是我错了……”
      苏小辙这才松开手,小武拔腿便跑,边跑边回头,“你等着,我告睿叔去!”
      苏小辙这时候心里也有些后悔,但做都做了,索性也就不去想,转身继续挑水。
      挑过了水,苏小辙找到了柴房,进去整理了一下,居然找出了一只小石磨。
      苏小辙心想,自己还记得怎么做豆浆,把这石磨收拾出来,也能派上用场。
      她坐在后院洗石磨。
      睿叔背着手踱步过来,“小辙,做什么呢。”
      苏小辙头也不抬,“找到一个石磨,打算给大家磨豆浆吃。”
      睿叔笑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会一点。”
      苏小辙嘿嘿一笑。
      睿叔道,“小武刚刚来找我了。”
      苏小辙一怔,局促道,“睿叔,我……”
      睿叔道,“没事没事,我不是来怪你的,他是该有个人教教。”
      苏小辙听睿叔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单纯的东家和小伙计那么简单,便试探问,“您挺疼小武的。”
      开当铺的多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对着客人说官话,对着自己人就说方言,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保密,再有一方面也是当铺这行有传内不传外的规矩,因此家族观念极重。
      小武便是睿叔的一个远房外甥。也羌人打过来的时候,小武的爹娘兄长都被害了,小武在山上捡柴火这才躲过一劫。
      苏小辙听着,不由得摸了摸头巾。
      睿叔道,“小辙。”
      苏小辙回过神,“啊?”
      “他是淘了点,不过性子是不坏的。”睿叔道,“你以后看见他哪样儿做的不好,就说他,不过别再上手了。”
      苏小辙有点不好意思,“知道了,对不起啊睿叔。”

      苏小辙挎个小竹篮正要出门,小武经过了看见,“诶,那个谁,你去哪儿。”
      苏小辙本不想搭理,但想到了睿叔的话,便回答,“买黄豆。”
      小武一溜儿小跑赶到苏小辙跟前,趾高气扬的说,“买什么黄豆?衣服洗好了吗。”
      “洗好了。”
      “后院呢。”
      “扫好了。”
      “那……那还有厨房呢!”
      “饭焖在锅里,回来就能吃了,晚上吃豆角炒肉丝。”
      小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豆角炒肉丝啊?别忘了多搁……”
      “搁辣子,”苏小辙答得极流利,“睿叔都跟我说了。我能走了吗。”
      小武挠了挠头,“我跟你一道儿去。”
      苏小辙一怔,“就买点儿黄豆,我拿得过来。”
      小武道,“我是看着你,免得你跑了。”
      苏小辙撇嘴。

      两人出了当铺,往南边儿集市走。
      滦水镇的集市光是粮铺米行就有十几家,苏小辙一家一家看,时不时的拿起两把黄豆来辨辨好坏。
      小武忍不住道,“你还真看得懂好赖?”
      苏小辙道,“嗯,以前做过豆腐。”
      小武道,“你就瞎扯吧,我才不信。”
      苏小辙仔细看黄豆,头也不回的甩一句,“也没让你信。”
      小武吃了个瘪,气呼呼的想回嘴又想不出该回什么,“诶,买黄豆干嘛。”
      苏小辙看一眼小武,一脸‘这孩子傻’,“做豆浆。”
      小武一想也对,便讪讪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转开话题,“你干嘛老包着头巾。”
      苏小辙道,“高兴。”
      小武道,“不会是秃头吧。”
      苏小辙停下脚看着小武。
      小武下意识捂住耳朵,“你、你别乱来。”
      苏小辙懒翻个白眼,“是秃头,又怎么了?”
      小武愣了一会儿,快步追上去,“你、你真的是啊?我不知道……你别介意,其实秃头也没什么的,诶我们当铺里头有几顶帽子不错,不然我给你找找?”
      苏小辙心中好笑,但想到了一件事,脚步慢下来,回头看着小武,“我……我想去个地方。”
      小武问:“去哪儿?”
      苏小辙道,“大通客栈。”
      “大通客栈?你去那儿干嘛?”
      苏小辙道,“去见个人。”
      小武打量苏小辙,语气有些不善起来,“你别是……也在外头有什么相好的吧?”
      苏小辙忙道,“当然不是,我是去见……见我哥哥。”
      小武想起来苏小辙在签卖身契的时候就提过自己有个哥哥。
      苏小辙恳求道,“小武,我哥哥身体不好,一直在大通客栈养病,你帮个忙,行行好,让我去看他一眼好吗。”
      小武为难的挠了挠头。
      苏小辙一脸哀求。
      小武道,“行了行了,你别这么看我。我陪你去。”
      苏小辙又惊又喜,“谢谢你。”

      到了大通客栈,苏小辙先去了通铺间,没见着林越,便转身出来,遇见了伙计,“劳驾问一声,见着我哥哥了么?”
      伙计一愣,“你哥哥?”
      苏小辙道,“是啊,我是苏小辙,你还记得吧?”
      伙计想起来了,“哦,是你。”
      苏小辙道,“我哥哥他没在房里,是出去了么?”
      伙计道,“你哥哥结账,走了。”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九天一个惊雷。苏小辙整个人呆住了。
      伙计说完了转身要走,苏小辙一把拽住,“你等等!”
      伙计诧异道,“还有什么事?”
      苏小辙着急道,“我哥哥不可能走了,他到底去哪儿。”
      伙计无奈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有必要骗你吗。你哥哥千真万确结了账走的,就昨天。”
      苏小辙还想抓住伙计,小武上前劝解开来,问道,“你怎么了?你哥哥这么大一活人,到哪儿去都有可能。”
      苏小辙又是急又是慌,“他身上还有病,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怎么会走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小武见苏小辙又要去追那个伙计,便拦下来道,“你先别着急,你再仔细想想,你哥哥还能去哪儿。”
      苏小辙竭力镇定心神,想了一想,还真给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码头!
      林越会不会又去找活儿干?
      她当即赶往码头。
      可到了那儿,码头管事连连摆手,说这河都冻严实了,根本没有货船靠近,也不需要挑夫。
      苏小辙失魂落魄的走着,小竹篮斜在一边儿,黄豆稀里哗啦的洒出来。
      小武跟在苏小辙后头,忍不住说,“黄豆!”
      苏小辙道,“不要了……”
      小武一把拿过竹篮,“什么不要了!这可是花钱买的!”
      苏小辙眼圈儿红红的,“不要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小武吓一跳,“你别哭啊,我又没欺负你,不就是找不到哥哥吗,我们再找找呗。”
      “去哪儿找啊!”苏小辙哭腔道,“你们这儿又没有110又没有寻人启示,我怎么找!”
      小武一愣,“什么要要灵?”
      “有困难找警察,没听说过啊?”
      小武摇头,“没听过,苏大婶,你到底说什么呢。”
      苏小辙千百种委屈涌上心头,一下蹲在地上,“谁是大婶,你才是大婶呢!我在我们家乡那边儿正年轻你知道吗?林越你这个王八蛋!把我一个人撇下你跑哪儿去了!你怕拖累我是吗,你一个人逞英雄很了不起是吗!我回去编你黑料去天涯挂你!”
      小武越听越是糊涂。
      这时候来了几个醉醺醺的汉子,原是挑夫,而今没了生意,便整日价的喝酒赌钱,这几个正是输了一大笔,正一肚子的憋屈,刚好踩着了一地黄豆,险些摔倒。
      醉汉道,“嗐!这谁洒的!”
      小武拉着苏小辙起来,正想溜走。
      醉汉看见了他们俩,只见一个少年一个女子,便想讹一笔酒钱。
      “你们俩站住!”
      小武小声对苏小辙道,“快跑。”
      苏小辙也看出不对,对小武道,“你先走,我拦着他们。”
      小武急道,“你一个大婶,你拦什么拦!赶紧走!”
      醉汉道,“爷爷刚才崴了脚了,不给药钱,你们俩谁都别想走。”
      苏小辙一咬牙,抬手把装满黄豆的竹篮兜头兜面扔过去,抓住小武的手,“跑!”
      那醉汉没有防备,被黄豆打得满脸生疼,一时大怒,对同伴道,“抓住那俩兔崽子!”
      身为一个长期蹲办公室的OL,苏小辙拥有着跑八百米需要五分半钟的良好体质。
      那醉汉伸手一抓,没抓着人,抓着了苏小辙的头巾。
      苏小辙只觉头巾一松,心下一凉,抬手想捂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却在此时,有人伸出手来,一把将苏小辙抱进怀里,披风一敞,将苏小辙捂了个严严实实。
      苏小辙心中又是惊又是怒又是着急又是害怕,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苏小舟曾经教她的防狼十八式之撩阴腿!
      此招一出,轻则伤身,重则绝后。
      苏小辙当下抬起膝盖便要一踹。
      头顶上,披风外,响起一个熟悉的港普,“小辙,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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