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尹颖yinying

22、不要离婚

　　又轮到秦文斌的课，学习委员邓梦真又过来收作业了。
　　“又有作业要交了？”
　　“前天布置的啊。”
　　陆初初想起自己前天没来上课，这一点秦文斌也是知道的。她想秦文斌既然知道原因，应该也不会再多说她什么。
　　果然，邓梦真把收齐的作业本交给秦文斌并且告诉他陆初初忘带了的时候，秦文斌只是不带任何表情地看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这让全班同学都觉得很诧异，陆初初听到教室里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觉得秦文斌偏心吧，这让陆初初心里对秦文斌有了一丝感激。
　　今天再没有别的课了，下了秦文斌的课就直接可以放学了。陆初初走出教学楼外，看见了在外面等着的付泽。她微笑着牵住付泽伸过来的手正要往前走，回过头看见秦文斌也出来了，并且秦文斌也看见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秦文斌看见这一幕，下意识地就松开了付泽的手。直到秦文斌走过去了，她才注意到付泽皱起的眉头。
　　“我……”
　　“不用说了。”付泽伸手轻轻地捂住了陆初初的嘴唇：“我只要你以后是我的。”
　　“嗯。”
　　陆初初知道他还是对那天晚上自己跟秦文斌走了这件事心怀芥蒂，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付泽搂住她的肩，她突然间本能地有些想要躲避。发现付泽看着她，她微笑，然后轻轻地吻了付泽的脸。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付泽以为自己终于得到陆初初的心了。
　　陆初初轻描淡写地开口：“周末我们初中同学聚会，你陪我去吧。”
　　付泽开心地笑了笑：“你们初中同学关系很好吗？这么久过去了还经常聚会啊。”
　　“还行吧。”陆初初敷衍。
　　其实她看到初中同学的群里在闹聚会的事情的时候，是非常期待的。说不清楚是放不下什么还是想要回去看一眼什么。是罗肆，还是陆雯雯，甚至是陶樱？

　　周末的同学聚会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还想再看一眼的人全都来了。
　　也就只过去了四五年而已吧，竟然没有人能认出陆初初来。看着眼前这个大美女，没有人敢相信她就是当年那个丑陋的陆初初。陆初初矜持地微笑着，等他们回过神来，她能看见他们眼神里的惊叹和羡慕。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吗？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等这一天。一种仿佛是复仇的快感，虚荣心在她体内翻滚，让她觉得自己炫耀得理所当然。
　　“这是你男朋友吗？”终于有人主动开始寒暄，陆初初顺着声音看过去，依稀认出了这竟然是陶樱。依然是精致的眉眼，只是原来小小的瓜子脸为什么长大之后会变成大方脸？造物主真是神奇，陆初初得意又幸福地笑了，牵起了付泽的手：“对呀，他叫付泽。”
　　陶樱也温和地笑了：“你们看起来就好配，真幸福。”
　　陆初初的虚荣心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仿佛把以前嘲笑过她的人都踩在了脚下，可是心里竟然是痛快又空虚。
　　这次聚会来了接近二十个人，大部分人都在偷偷地打量着她。她装作毫不在意，只是目光游移着，在寻找着她想要看见的人。她看见了陆雯雯表情尴尬又不屑地回避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角落里安安静静坐着的罗肆——他还是那么安静。那种儒雅的气质始终没有离开过他，这几年他除了体型的成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让陆初初感到既安心又失落。安心的是他还是那么美好的模样，失落的是原来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怪他什么，又或者是其实他本来也没有伤害过她什么。
　　突然她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只是低头吃菜，大口地喝着酒。一旁的付泽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温柔地说：“多吃菜，少喝酒。”
　　“好。”她难得温顺，甚至抬起头来对着付泽开心地笑了。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她现在有多幸福，她觉得她做到了。

　　聚会结束以后，付泽送陆初初回家。
　　“开心些了吗？这样你可以放下那些过去的事了吗？”
　　陆初初诧异，原来付泽早已经看穿了她今天的想法。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
　　“你就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我爱的女人就该这样。”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陆初初终于缴械投降，那就是他了吧。
　　“其实并没有很开心。”隔了几秒，她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还要做些什么才开心？我都陪你。”
　　“我也不知道。等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陆初初回到家，发现爸爸又不在家。妈妈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看电视剧。
　　“爸爸今天又不回来？”
　　“嗯。你找他有事？”
　　“没，想明天跟你们一起吃个中饭再去学校的。”
　　妈妈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那你跟他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算了，下次再吃也一样的。”
　　陆初初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好冷。她想打个电话给付泽说今晚陪陪她可以吗，可是她也不想丢下妈妈一个人在家。
　　第二天她就后悔回来这一趟了。
　　是早上，她还在睡觉。突然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争吵声，她听见妈妈在质问：“你自己的孩子要跟你吃饭你也不吃吗？”
　　她听见爸爸低沉的不耐烦的声音：“我有事。”
　　她茫然地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口，她看见爸爸回来了，妈妈正坐在床上哭。爸爸楞了一下，然后走过来轻轻地跟她说：“初初，爸爸晚上回来陪你吃饭好不好？”
　　“晚上我就要回学校了。”
　　“晚上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到底你中午是有什么应酬？我看是跟哪个女的有应酬吧。”
　　猝不及防地，她挨了一巴掌：“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她看见爸爸气急败坏的脸，突然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挨打了。
　　然后她看着爸爸走出去，她看着妈妈一直哭，她麻木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瘫坐在地。
　　好想就这么睡到天昏地暗，什么都不管。直到她听见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奇怪的是人会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而忘记做很多事情，但胃却怎么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工作。她看到妈妈还躺在床上。她不知道妈妈究竟是不是在睡觉，只好叹了一口气，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

　　晚上回到学校，陆初初没有直接回寝室，也不想去找付泽。她就一个人静静地在校园里走了很久很久，走到很累很累，累到一回寝室就睡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准备收拾好去上课。没想到会在这么早接到妈妈的电话，她感到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喂？妈妈？”
　　“初初。我跟你爸爸离婚好不好？”妈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告诉她今天中午吃什么。可是她突然心里一沉，她感觉到那是真的，她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她不想发现她真的很害怕。
　　“我不同意！”她情绪有些失控，寝室的另外三个人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初初如此失控的样子，平日里她总是镇定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
　　“初初，你是大人了。”她听着电话那边妈妈疲倦的声音，心里一阵酸楚。谁要去当大人？当大人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知道。
　　意识到室友们都在看着她，她努力平复情绪，对着电话那头说：“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还是秦亚丽先开的口：“发生什么事情了初初？”
　　“没什么，你们赶紧去上课吧。”
　　“你不去上课？上次秦文斌的课你就没去，他已经一反常态没说你什么了。你这次又不去不太好吧？”
　　“不要紧，你们去吧。”

　　陆初初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她不愿意去面对，却又忍不住要去想。终于她还是跑出了学校，拦了辆的士就回家了——她不能让爸爸妈妈离婚，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爸爸不在家，妈妈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看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份离婚协议书，是妈妈手写的。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了关于财产和房子的分配，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爸爸妈妈只是吵架而已，妈妈只是为了气爸爸而已。
　　“初初，我们离婚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这里还是你的家，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的父爱母爱都还在。”
　　“我不要你们离婚！”陆初初哭着大喊，她抓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就撕了起来，撕了一地的碎片。除了哭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这一句话她竟然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你爸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回学校去上课吧，这是我跟你爸爸之前的事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不走。我走了你们就离婚了是不是？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妈妈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初初。”
　　“怎么样都可以，你们不要离婚。”
　　“好，那你回去上课吧。”
　　“你就是想把我哄回去对不对？我不走。我去找爸爸，我让他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你爸爸周末才会回来，你也周末再回来吧，这样行了吧？先回学校去吧。”
　　“好。”陆初初知道这是真的，爸爸真的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她陪妈妈吃了午饭，才心事重重地回了学校。

作者有话说

　　初初要开始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