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谣》七叶涟漪

12、第十二章

　　可这样一双眼睛，却实在不像一个平常人所拥有的。
　　那样的目光太过冷凝，眸色也与常人不同，真要论起来，倒更像是兽类的眼睛，因为他眼底的冷意并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一种属于兽类的天然的野性。
　　他数年前在皇城时，也见到过类似的眼神，那是一只很漂亮的褐尾红狐，毛□□亮，眼睛也漂亮，发起威来野性十足，就连饲养它多年的二皇子也被咬伤了好几次，相较之下，现在白域的这双眼倒显得要温和几分，当然，也漂亮几分。
　　“你，失约了……”白域有些难过，但这份难过却被他种在了心底，又透过声音一丝一丝地延伸了出来，他的嗓音比清醒时要淡了几分，可那种涟漪似的，一圈一圈漫开来的难过却更深重，他握着白栩的手，缓缓地放在自己的脸上。
　　“……”白栩目光一怔，他不知道白域所说的失约是什么，只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没来由的，他的心底就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愧疚，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望着白域的脸，越发想知道他的来历了。
　　“小村夫，你到底是什么人？”白栩不知不觉问出了口，可白域却没有回答他，他拉着白栩的手一用力，白栩重心不稳，倒在了他身上。
　　淡淡的清雅气息扑面而来，白栩撑着地面想挪开身，却被他双手抱住，按进了怀里。
　　“我想见你，想了很久了……”他轻轻地蹭着他的头发，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依恋，那是一种简单纯粹的感情，却深重得让白栩有些接受不了。
　　“小村夫……你这是……认错人了吧？”
　　白栩知道白域一直在寻找一个猎人，这几天虽然不见他提起这件事，但从他前几日的表现来看，那个人对白域应该是十分重要的，眼下他喝醉了，也许错把自己当成那个人了也不一定。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他。”白域回答得很干脆，然而不一会儿，他的重点又歪向了别的地方，“我不是小村夫。”
　　语气浅淡，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幼稚的执着。
　　“好好，你是白域。”白栩安慰，白域满意地又抱了他一会儿，之后才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嗯。”白栩点头，虽然他觉得，以白域如今这个状态，可能也回答不了什么。
　　醉得连人都认错了，胡言乱语也是极有可能的。白栩以前遇到过许多醉鬼，酒后吐真言的不是没有，但相对而言，还是胡说八道的居多。
　　“我不是人。”白域贴近白栩的耳边，“我其实是一只狐狸，你养的。”
　　白栩：“……”果然是胡说八道……
　　“可是，你后来却不来找我了，我成了一只孤零零的野狐狸。”
　　白栩有些无奈，然而白域却拉着他的手，缓缓地放到那抹红痕上，白栩眨了眨眼，那里本来只有一道红痕的，如今却分化了另外两道，看着倒像一个特殊的印记了。
　　“这是我化人之后留下的妖痕。”白域轻轻一笑，下一刻，在白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只白毛狐狸，额上还带着他那抹鲜艳的印记。
　　白栩傻眼：“……”
　　活人变狐狸的戏码他生平头一次见，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立刻四下寻找，企图证明这只是白域耍的把戏，然而这里四野空旷，并不是个能够藏人的地方，白栩寻了许久无果，最后只好回头。
　　“你真的是白域？”白栩低头看着白毛狐狸，在今天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有妖魔鬼怪这一类东西的，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了。
　　“嗯。”白毛狐狸点头，眼神清澈乖顺，跟白域平时给人的感觉十分相似。
　　“……”白栩有些心塞，那是一种被人抽了一巴掌的无力感。这丫的，还真是酒后吐真言啊，不，不只真言，这是连真身都冒出来了……
　　想起自己前几日对白域来历的纠结，他的心顿时更塞了，虽然知道来历了，但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
　　从深山里出来的小村夫变成了从深山里出来的小妖精，这变化，简直不要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