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天下》强者天下

29、那位校长

　　“福田正芳，日裔。来华五年。一直处于无业游民状态。极端仇|华分子。歹徒中另外四人皆为亡命分子，在国际刑警的档案上赫赫有名。他们目前盘踞在青年国际大厦的顶楼，保守估计拥有一架直升机和四挺机|枪、五把手|枪。他们的打算应该是挟持人质向J国方向逃窜，怀疑公海上有他们的接应船只。目前其他四人情绪稳定，福田正芳情绪激动，一直在用扩音器破口大骂，发布反|动|言论。”

　　去往青年国际大厦的路上，季希文飞快地转述着警方的情报。

　　“他一个无业游民不可能聘请国际罪犯，更不可能在管制严格的华夏搞到这样的装备。”言亡分析着，“肯定有势力在背后挑唆和指导。这股势力才是我们要警惕的。”

　　张胧月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张一提供的视频。她的面色一直很平静，如果不是在看到楚寒被殴打的场景时不小心掰碎了车门把手的话。

　　“老……大？拜托你说句话？你现在这种状态看得我心惊肉跳的……”季希文小心翼翼地说。

　　张胧月却向他展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成功让车内的两人惊悚了。

　　“放心，我很好。”她笑盈盈地说，“最近都快无聊得要死了。难得他们这么隆重地为我准备了一出大戏，我不好好表现一番怎么能对得起人家的好意呢？”

　　季希文弱弱地说：“听你的语气，这伙人估计要死得比季白还惨了。”

　　张胧月心情很好地回答：“怎么能这样说呢？和他们相比，季白不是死得很安详吗？”

　　季希文发现对话在向《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剧情方向发展，立马闭嘴不再言语。

　　车辆还没行驶到青年大厦的五公里之内，就走不动了。

　　堵车。

　　一刻钟过去都没有挪动半步！

　　季希文拉响警笛也没用，因为连紧急行车道都堵满了！

　　“一个个瞎凑什么热闹！”季希文咆哮道，“又不是拍好莱坞大片！人命关天知不知道！”

　　他拿起对讲机，打算借调警方的直升机。

　　一只手阻止了他，张胧月打开车门：“来不及了。张一的影像显示福田正芳已经屡次做出杀害人质的威胁。我们再等下去就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季希文还没回过神来，张胧月已经整个钻出了车外，言亡紧随其后敏捷地跃出车外。

　　“喂，老大，这车堵成了一锅粥，就是走路也走不过去呀！”季希文急得大喊。

　　回答他的是张胧月愈行愈远的声音：“他们想看热闹，我们就成全他们。”

　　不是以为拍好莱坞大片么？那就用好莱坞大片的风格解决问题。

　　于是这天上午青年大厦附近街区上的人们都目睹了一幕奇观：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车顶和车顶之间跳跃着前进，视车流为平地。有目击者试图拍下他们的英姿，却发现只能拍到模糊的背影——两人的速度太快了。

　　“妈妈，前方路口左转就到了！”

　　不用张一的提醒，张胧月也知道快到了。因为前方路口处全副武装的特警已经把这片地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人！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剧烈跑动过后气息微喘的黑衣男人和女人。

　　“我是R大校长张胧月，我要见福田正芳。”

　　现场的情况真的像季希文诅咒的那样，简直是在拍好莱坞大片。

　　往日人来人往的青年国际大厦内部此时空无一人，所有不相关人员都被紧急疏散。

　　歹徒乘坐直升机从楼顶降落，劫持人质后返回楼顶，此时正在用扩音器和对讲机与警方对峙。

　　大厦前面有一片空旷的广场，往日是用来举行大型集会活动的，此刻除却一小片警戒区域外，全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警车、消防车、新闻车。闪烁的红色警灯、银白色的镁光灯都能把人眼闪瞎。

　　这次劫持行动确实是有深刻预谋的，不然为什么几乎所有国际新闻社的记者都被招来了？

　　“张胧月！把张胧月找来！不然我就把他扔下去！”福田正芳用枪顶着一个男生的太阳穴，在天台的边缘对着扩音器嘶吼道。

　　楚寒的头部先前被猛烈撞击过，此时只觉得眩晕阵阵，他的双眼被从额头流下的鲜血糊住，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阴冷的晚风从前方和身下刮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就是这样狼狈的楚寒，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他用微不可听的声音喃喃道：“她不会来的，她不会来的。你这头肮脏的猪，校长怎么可能上你的当？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决不允许你伤她半毫！”

　　“你闭嘴！”福田正芳猛地勒紧了楚寒的脖子，楚寒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讲机的红色指示灯闪烁起来，显示有通信请求。

　　另一个歹徒将对讲机送到福田的耳边，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福田正芳，把你的脏手从我学生身上拿开。”

　　福田正芳笑了，全身激动得发抖：“是张胧月吗？”

　　“楚寒，我在这里。”

　　空荡荡的警戒区域仿佛是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孤岛。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左手拿着对讲机，右手冲着楚寒挥舞。

　　听到张胧月声音的那一刻，楚寒觉得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里只是在不停地想：她来了，她来了，她竟然真的来了。

　　即使张胧月叫他去死，他也会平静地享受死亡的安宁。

　　“张胧月，”福田嘿嘿地笑着，“这个选择题，你想好答案了吗？”

　　“你自己的学生的生命和另外十条生命，你选哪一个？”

　　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听张胧月的回答。

　　“这种问题从来不用选择。”张胧月平静地对着对讲机说，“你把那十个孩子放了。”

　　世界仿佛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季希文大汗淋漓地赶到现场，听到张胧月的话，愣住了。

　　言亡攥紧了拳头。

　　坐在R大运动场的大屏幕下的R大学生沉默了。

　　福田看起来也很意外，楚寒甚至感觉他的身体一下子失望地泄了气。

　　“但是——”

　　所有人的心被揪紧了。

　　“你提了一个条件，我也有权利提一个条件。”

　　张胧月盯着福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条件是——

　　无论你要把我的学生怎样，我要和我的学生在一起。”

　　楚寒能感觉到当张胧月提出条件时，福田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呼吸变得出奇的急促。

　　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人体的这种反应——

　　福田乐疯了。

　　不！不！！！

　　楚寒激烈得挣扎起来。

　　校长不能来！这是一个陷阱！

　　快走！走得远远的！

　　我不能容忍你有一丁点闪失！

　　“呵呵呵呵呵……”福田笑得非常诡异，“你知道我们会留着他当撤退的掩护。要和你的学生一起走吗？”

　　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先给我跪下。”

　　全场一片哗然。

　　张胧月甚至都觉得自己听到了远在R大的学生的怒吼。

　　季希文快要气炸了，他冲过警戒线要把这个自取其辱的疯女人拉回去，被言亡一个手刀拍晕了。

　　“这是唯一的要求，还是第一个要求？”张胧月漫不经心地问着，仿佛只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你猜对了，这只是第一个要求，你……”

　　福田的话没有说完便哏住了。

　　因为张胧月跪下了。

　　毫不迟疑地跪下了，没有一丝忸怩和犹豫。

　　“然后呢？”对讲机里的女声十分轻快，“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楚寒感到福田恼羞成怒了，但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发出警告。

　　“第二个要求……”福田危险地停顿了一下，他冲着一个同伙做了个复杂的手势，“你不是要和你的学生一起走吗？那你自己上来。不用担心……”他狞笑着说，“我们会派人去接你的。”

　　青年国际大厦的外侧有一架观景电梯直通楼顶。此时整个楼层的电力都被切断，只有观景电梯由于是独立供电还在正常运转。

　　而此刻载着一名歹徒的观景电梯正在徐徐下降。

　　张胧月站起身来，静静地等在原地。

　　言亡的拳头捏得吱吱响，事情绝对不会像福田在话里说得那样容易……

　　“叮——”

　　清脆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里面的歹徒没有走出来，而是站在里面不动。电梯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张胧月向电梯迈步。

　　突然间，歹徒抽出一把造型奇怪的枪，闪电般冲着张胧月射击！

　　“嗖”的破空声。

　　围观的人群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张胧月站在原地。

　　人群大喘气，幸好，没有射中。

　　然而言亡的眼神一凛。

　　张胧月的身形晃了晃，仿佛失去知觉一般向右跌倒在地上。

　　局部麻醉弹！

　　刚才那一枪，言亡看到子弹射在了张胧月的右腿上，本来以为没有鲜血流出，侥幸地认为自己看错了，没曾想是麻醉弹！

　　看那枪的大小，竟是非洲猎人射杀野象时的枪型！

　　使用在人身上，不仅有过度的麻醉效果，而且会造成极大的痛苦！

　　福田低笑着，十分愉悦地说：“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走吗？这是见面礼，请收下！”

　　张胧月把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间，后背剧烈地抽搐，仿佛在忍受难以言说的痛苦。

　　几分钟后，她平静下来。再次抬起头来时，除了脸色出现不正常的绯红，没有任何其他表情。

　　她用双手支地，尝试着站起来，没有成功。

　　于是她选择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左脚支撑，左膝下蹲，双手在前方支撑，拖着已经几乎失去知觉只剩下强烈痛感的右腿，向着电梯的方向，缓缓前进。

　　众人的心随着她的身影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然而，刹那间又是“嗖”、“嗖”两声！

　　众人还来不及骂街就看见张胧月倒了下去！

　　言亡的掌心攥出了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这次是左腿，右臂！

　　很长很长时间，张胧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众人要绝望，有几个年轻的小警员已经忍不住要冲过来扶起她的时候，张胧月动了。

　　刺眼的探照灯把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于是全世界的观众，看到这个瘫倒在地上的女人——

　　先是左手食指微微动了动，然后是手腕、小臂轻轻活动了一下，大臂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张胧月努力了好几次，但是大臂完全没有知觉。

　　不过，这就足够了。

　　足够……爬到电梯门口。

　　无数观众就这样看着这个只有右前臂还能活动的女人，一点点、一点点向着电梯口蠕动。
　　3
　　7分钟，15米的路爬了37分钟。

　　张胧月的右手触碰到电梯门的一刹那，支撑她的所有力量瞬间消失了。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就像死了一样。

　　里面的歹徒迅速把她拉进电梯，关上了门。

　　电梯门关上的一霎，众人恍若隔世。

　　他们顿时觉得眼眶酸痛难忍。

　　他们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地看了37分钟，流干了一生所能流的所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