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父子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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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吃完饭，唤人收拾了桌子，便靠在软榻上闲聊。宋歌一直在问悟色这两年在寺中的事，恨不得连他每天上几回茅房都要知道。悟色也笑眯眯地一一回答，完全不觉着烦，他知道，过了这朝佛节，自己便见不着姐姐了，皇后娘娘总得坐镇后宫，不可能时常跑出来看自己。所以悟色极为珍视与家人的每一次相处，连一旁的小气姐夫总拿眼睛瞪他，都觉得珍贵。
宋歌问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地说：“颂儿，这次朝佛，爹爹也来了。”
悟色顿时呆住，回忆了一下今早的队伍，没看到有宋府的轿子啊，想着便问了出来。宋歌苦笑：“那顶跟在帝辇后的官轿里，就是爹爹，他没用府里的轿子，就是不想你知道他来了。”
“连见上一面都不愿吗？也对，他已经不认我了，不认我了。”悟色说的涩然，低下了头，掩住发红的眼眶。脸却被人捧起，宋歌一脸心疼的看着弟弟落寞的几乎要落泪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爹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那种话，不是真心的！自你离开家，他每天都有派人跟着保护你，后来得知你竟跳了崖，更是直接吐血晕了过去，醒来后便要亲自去崖底寻你。”
宋歌想起两年前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后怕，她一度以为自己要一夜之间连连失去三位至亲至爱。“那段日子，爹娘无时无刻不在自责，后悔把你赶出家，就那几日，二老头发都熬白了。”悟色听了这些事，心头反而没有放松，更加难受了，自己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孽子！哽咽着问：“那爹爹为何不愿见我？我——”说着泣不成声。宋歌为他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并非不愿，只是不敢。爹爹一直认为如果当初没有把你赶出家门，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依旧是那个高高捧起的小儿子。他怕你恨他。”悟色听后更觉心酸，那个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宋丞相，在人少是何等威严，此刻却不敢见自己这个不肖子，果然他宋颂这辈子最愧对的便是爹娘！
悟色央着姐姐带他去见爹爹，宋歌将他领到离佛堂最近的厢房前，向门里指了指，示意悟色自己进去。悟色站在门外，举起了手，想敲门，可怎么也敲不下去，他脑子里乱的很，待会进去要说什么？悟色回头求助般看着宋歌，宋歌冲他点点头，鼓励他。
悟色深吸一口气，终是敲响了房门，好一会儿，房内传来苍老的声音：“进来吧。”悟色听着这明显比两年前要虚弱的声音，一时苦涩难抑，鼻头一酸，终于憋不住眼泪了。他推开门，站在光线下，直直的看向屋里的老人。那老者握着一卷书，佝偻着背，面容苍老，脸间沟壑纵横，灰白稀疏的头发用一根不伦不类的木雕棍子盘起，悟色认出那是小时候自己为爹爹做的木雕发簪。
悟色一步一步走上前，站在书桌旁静静看着父亲。宋丞相正奇怪着来人怎么不说话，刚要抬头询问，便看到悟色站在自己面前，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力揉了揉眼睛，感叹：“真是老眼昏花，又出现幻觉了。”悟色见此，心酸无比，顿时喊出了声：“爹！我是阿颂！”
宋丞相听见眼前的“幻觉”竟然说了话，又是一愣，不敢相信的问：“你真是颂儿？”
悟色上前抓住父亲干枯衰老的手，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宋丞相紧握着悟色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真得是颂儿，真得是颂儿！真是我儿啊！”悟色哽咽着跪下，向父亲道歉：“爹爹，孩儿不孝，伤了您和娘亲的心，孩儿知错了，知错了！”说着挣脱父亲的手，重重地磕头，刚磕了两下，便被拉住了。
“莫再磕了！莫再磕了！是为父对不住你啊！”宋丞相制止了悟色的动作，老泪纵横道：“我不该赶你出门啊，你若是待在家中，哪能生出这么多事，差点把命折腾没了！”悟色摇头：“当年我那般荒唐，爹气极不认我也是对的，我不怪，我真的不怪，孩儿只恨自己不孝，这两年没有伴在爹娘身边尽孝道。”悟色替父亲擦了擦泪水，认真说道：“姐姐都和我说了，父亲不是真心不认我，只是一时气急。更何况，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在寺中调养也未曾断过，心疾也好了许多，不会时常胸口疼了。只是苦了您和娘，娘亲在家中可好？”
宋丞相被悟色扶着坐下，叹了口气：“当年得知你跳崖了，你娘差点没死过去，整天除了抹眼泪就是在你房里待着，饭也不吃，终是大病了一场。幸运的是你姐姐跟我们说了，你并没死，而是被人救了。本想接你回家，可是歌儿不同意，说你既然甘愿跳崖，必然不乐意回京都。所以我们派人跟着你，一路随你来到清泉镇，没想到你竟然做了和尚，暗卫传来消息时，我们已是鞭长莫及，只能如你所愿，你姐姐还把身边的暗卫拨到你那处，时刻保护你。”
悟色惊讶：“姐姐早就知道我在这处儿了？”宋丞相慈祥的摸摸儿子的光头，道：“自然是知道的，你姐姐那个性子，你前脚跳崖，她后脚就派人去了悬崖底，原本是想给你收尸来着，没想到你被山下猎户救了，那段时间猎户给你用的药材，全是歌儿从宫里运出来的。这事她开始没告诉我，后来实在是你娘病的太重，她才说了出来，你娘得知你没死，这身体竟也慢慢痊愈了。”悟色回想起自己在猎户家时，那对好心夫妻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以及去清泉镇的途中，总有热心人为自己提供食物，原来全是姐姐一路照看，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的事，除了你姐姐、二哥还有我跟你娘，没有让人知道，歌儿怕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你被发现的危险。我和你娘老了，不能整日奔波去探望你，你姐姐和二哥，一个坐镇后宫，一个要统领京都御林军，更不能常来看你。所幸这两年传来的消息，说你在寺中过得好，没人欺负，着实让我们安心不少。”
说到这儿，宋丞相顿了顿，欲言又止，看悟色认真听着自己说话，还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颂儿，你能回家看看你娘吗？她想你想的紧。我知道你现在是这里的住持，不易离开，可———”宋丞相面对小儿子，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回京都那个伤心地，毕竟他在这寺中过得要远比京都肆意舒适，但家中老妻的话依旧在宋丞相耳边回荡：“我想颂儿了，你去时问问他，可愿意回一趟家，不想久待只在家中住个几日也行，让我看看他就好。若是他真不愿回，那你也不要勉强。”
悟色听了爹爹的话，沉默了，他也很想家，想娘，想念府中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可他如今已经习惯了佛缘寺，若是回了京都，他是否能面对曾经的一切。
宋丞相见儿子不说话，心下难过，却强撑着笑说：“没事，不想回去也行，你娘知道你如今过得好就行。”
悟色看父亲难掩的失落，着实难过，不忍拒绝，沉吟了一下道：“爹，这事太突然了，容我想想。”宋丞相见儿子没有直接拒绝，不免有些意外，又补充：“你也不必怕京都那些人，那些害你的人，为父和你哥哥姐姐已经替你解决了，现在京都没人再敢动你的心思了。”
悟色大惊，父亲说的解决，该不会是把那些人都杀了吧？宋丞相看着儿子一脸惊慌的表情，自豪的点点头：“该杀的都没留活路！”
“那果郡主呢？你也杀了？那可是皇上的表妹！”悟色不可置信，怀疑自家爹爹是不是谋反了。
宋丞相听到果郡主三个字，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那个女人虽说是皇亲国戚，可你姐姐可是一国之母，如果连一个小小郡主都解决不了，她就不配做我宋濂的女儿了。歌儿命人把她做成了人彘，每日灌人参姜汤，吊着她的贱命，为你赎罪！”
人彘！悟色不敢相信，姐姐竟然会下这种命令！“皇上呢？你们这么做，他没阻止？”
宋丞相抚抚胡须，安抚儿子：“放心，你姐姐并没有滥杀无辜，那时安王谋反的证据被找到，他们一家罪当论斩，你姐姐提出把果郡主交给她处置，皇上同意了。”说完端起茶杯。
悟色听了父亲的话，也是一阵感慨，随后又想到什么，一脸怀疑：“安王谋反的证据不是爹故意捏造的吧？”宋丞相正得意地喝着茶，被悟色这句话气的一口水喷出来，指着悟色骂：“你爹我是那种人吗？他的罪名是谋反！你爹我会陷害忠良吗？他要真没犯事，我顶多给他使使绊子！”悟色顿时尴尬地摸摸鼻子，心想，我这不是担心吗？姐姐都把郡主做人彘了，您杀个王爷也并非不可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父子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