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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住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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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宁静的日子却被老住持打破,说他是老住持,也只是因为他比寺中其他和尚要年长了些,估摸着未到不惑。老住持曾说自己当和尚前有过一段孽缘,可惜生不逢时,自己的这段感情不被世人接受,心灰意冷之下,便看破红尘从此青灯常伴了。
悟色问过老住持为何不被世人接受,老住持不说话,只是隐晦而猥琐的瞅着他。悟色被这目光看的只打哆嗦,心说:这老和尚要么看上人家有夫之妇,要么就是龙阳之好了,想到后者,更是一阵寒颤,自恋的想该不会招我入寺就是垂涎我的美色吧?
不怪悟色自恋,人有资本,都说这佛缘寺有两位“金佛仙人”,皆长着一张绝色的脸,一个是悟戒,一个便是悟色。
说起悟色这张脸,也是让他又爱又恨,爱的是五官精致,不论从远还是从近看,都是一副仙子入凡尘的味道,说话间红唇微微嘟起,更是让人爱怜。所以,悟色对自己的脸很自信!恨的是他身为男子,长得俊俏也就罢了,偏偏美得更胜女子,出门在外免不了被当成女扮男装的小姐。
后来剃了度,没了飘逸长发,才略显的出几分男儿气,悟色甚至想过,要不学山上土匪头子给脸来那么一刀,那铁定有男人味,可拿着小刀在脸色比划了一下午,终究是没舍得划下去,安慰自己说,既然佛祖给了咱这一张脸,一定是希望自己每日拿这俏脸对着它念经,佛祖也好饱饱眼福,这么一思索着,对自己的脸却是更加自信了。
再说这老住持,与他那孽缘人断了联系后,在佛缘寺做了十几年的和尚,也想着就此终老下去,化身舍利子,为寺庙的发展做贡献。可偏偏三个月前,他那孽缘人找来了,二话不说要老住持还俗,老住持哪里肯,说你十几年前怎么早不拦着我出家,现在老衲在寺里活的风生水起好不惬意,你却来让老衲还俗?啊呸!谁搭理你!大师,你傲娇了……
悟色还好奇着什么样的人能让老和尚这么傲娇,这一看,顿时感从心生,好一个冷气森森的美大叔啊,也是证实了之前的推断:果然老和尚是个断袖。
这又不得不说一下老住持缠绵悱恻虐心虐肺的断袖之情了。老和尚出家前有个俗名:万元宝——这名字的确很俗,万元宝有个邻家兄弟,韦弈——冷面大叔,两人从小同玩同闹,一同读书,这同着同着,兄弟情义不知不觉中就升华了。
等两家人察觉时,二人已情根深种,不惜自逐出族,可韦家的长辈不许啊,万元宝还有个嫡亲的幼弟,好歹能留个后,可韦弈爹娘就这一根独苗苗儿,怎可轻易让你断袖去?
于是韦家娘便以死相逼,硬生生给韦弈塞了个妻子李家小姐,万元宝年少时是个烈性的,怎容得心上人同他人成亲,便与韦弈割袍断义。可怜冷面大叔在心爱的人与生养自己的娘亲之间左右为难,原想着先成亲,安抚好母亲,再与心上人解释,啧啧,可惜烈性的少年郎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在他成亲的当夜,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万元宝这一走便是十几年,做了和尚,当了住持,而冷面大叔自发现少年郎不见了后,也是焦急万分,便要去寻他,与家中父母又大闹了一番,终于是把他娘给气病了,无奈之下,只能把寻心上人的事暂放一旁,全心服侍老母亲。
老人一病就是十几年,这期间,韦弈与李氏育有一儿,也算了却长辈的一桩心愿。而老太太虽病了十几年,却也看出儿子郁郁寡欢了十几年,自打李氏怀孕,两人便分房而睡,白日里除了向母亲请安,几乎不再踏入内院,整日奔波于各个庄子中打理事务。看到儿子如此沉郁,老太太心里也越发对当年的事觉得愧疚,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从哪找个一模一样的邻家小子还给儿子?
熬了这些年,老太太终于熬不下去了,拉着儿子,含泪凝视,颤颤巍巍的问:“弈儿,你可还恨着为娘”韦弈跪在床前,看着母亲沟壑纵横的面庞,因久病而凹陷下去的双颊,眉宇间透露出回光返照的神色,心里纵有万般怨恨,也在这一刻化为悲痛,抓着母亲的手连声说着不恨:
“当年的事,孩儿总归是有错的,不该逞一时之快与母亲犟,连累母亲身体,孩儿对不住您!”
“那你可后悔与万家小子有那一段情?”老太太紧接着问。听母亲说完这句,韦弈沉默不语,只觉得被母亲抓着的手愈发的紧了。老太太见儿子不说话,又紧跟着一句:“如今你能放下万家小子,对媳妇回心转意吗?”韦弈神色无奈,握了握母亲的手,沉吟了半刻,终于开口:“孩儿只后悔年少冲动,没能处理好当年的事,弄丢了元宝,又气病了母亲。至于李氏,儿子只能亏欠她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万家小子本是好的,可惜生了男儿身,与你注定无缘了,”老太太听完儿子的话,苦笑:“李氏这些年,我也看在眼里,跟了你,也是我们韦家耽误了她,自打进门便安分守己,对于你的荒唐事也包容着,有了辉哥,更是相夫教子,无一错处,只可惜你这没心的!咳咳——咳咳——”老太太说到愤懑处又猛地咳嗽,忙用手帕子捂着嘴,一阵折腾后,移开帕子,看着咳出的大滩的血,又眯了儿子一眼,看他拿着血帕子眉头紧皱似乎要唤大夫,微微叹了口气:“你也不要再去折腾大夫了,我的身子,我清楚着,怕是没多久可活了,”轻轻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舍不掉万家小子,待我入土了,你便去寻他吧,你俩最终是离是聚,就看造化了。”
说完这句,抬眼看到自家儿子诧异的瞪大眼睛,无奈的说:“不必诧异,你娘我并非铁石心肠,若非韦家香火只有你这一脉,当年学那万家老两口睁只眼闭只眼又何妨?可娘不能对不住韦家列祖列宗,不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啊!不能让韦家断在你这里啊!”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翻了白眼咳晕过去,韦弈吓得忙扶住老太太轻轻拍着后背给她顺顺气,伤痛的说:“娘,你别说话了,孩儿知错了,孩儿真的不怪您了您歇歇吧!”说着便要扶老夫人躺下,老太太这次没有要继续说,听话的躺下,闭上眼睛轻轻喘了几口气,良久,睁开浑浊的双眼望着床上顶的帐子,拍拍儿子的手轻轻说:“安顿好你媳妇。”韦弈见母亲气息愈发的微弱,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低声的应着,良久,耳边连那微弱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待韦家老夫人入殓下葬一切整理妥当,韦弈便将家产全数划到妻儿的名下,留下可信赖的家生子为李氏使唤,一身轻的直奔佛缘寺。
早在万元宝出家的第一年,韦弈便派人到处搜索到他的行踪,不仅临近的城镇寻了个遍,连京城,他也委托好友四处寻问,就这么寻寻觅觅了好几年,当韦弈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下派出的人说佛缘寺有个和尚与万元宝极为相似,便急匆匆的亲自跑了去。
韦弈潜入寺中,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形动作都极像万元宝的光头和尚,待他转过身,果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元宝。可韦弈不敢上前相认,他取了妻,生了子,还有病重的母亲,他不能给元宝任何承诺,连带他回家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退缩了,韦弈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只是远远的地望着,甚至不敢出声,生怕被元宝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韦弈就这样望了十年,看着自己的小元宝从普通僧众晋为住持,心里既替他高兴,又为自己忧愁,乐的是元宝在寺中地位极高,必然不会遇到欺软怕硬之徒白白受了委屈;愁的是元宝做了住持,与自己的缘分怕是又薄了几分。
韦弈本想,就这么悄悄的守着万元宝一辈子,知道人在身边也就安心了,可母亲临终的话,在他心中犹如巨石,拍出惊涛骇浪,曾经最反对他们的母亲都允了他,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能阻拦他和元宝的幸福?
心里一起了念头,更是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到佛缘寺,把他的元宝抱回家。
韦弈的想法很美好,没有族人的阻拦,没有家世的牵绊,元宝虽说性子拗了些,但哄一哄,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但是现实就比较残酷了,如今的元宝,啊不对,是老住持,虽说当了多年的和尚,佛经也念得满屋子,性子自然比年少时柔顺了许多,但性子好了,不代表他不记仇啊!
万元宝至今心里还恨着当初韦弈迎娶新妇抛弃自己的事,虽然知道他有苦衷,但万元宝就是跨不过心里那道槛,心说曾经说好的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就因为你一句有苦衷,抛得一干二净,老子失身失心还丢人,吃了十几年的斋饭,敲了十几年的木鱼,头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长出来了!如此委屈的老子,就因为你一句有苦衷原谅你?你求佛祖还俗吧!
看到元宝态度如此坚决,韦弈虽说有所准备,毕竟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对方,可是心里难免会伤痛,更怕元宝心中对他早已没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