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因为在乎，所以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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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节已过，上海进入了持续高温时期，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使正在遭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心烦意乱。
阿初坐在办公室里无心工作，不是因为公司运营不好，而是最近一直忙一些事情，一些他义不容辞却又担惊受怕的事情。他担心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阿次、荣华、雅淑。他觉得应该换种方式继续了，也许敌人已经识破了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准备一网打尽而已。
他越想越烦躁，炎热的天气很难保持冷静。然而就在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阿初不想接，过了很久，铃声还是响个不停，他只能妥协。
“阿初，我新进了两本公司管理的书，你下班后过来拿。”荣华不紧不慢的说。
阿初很想说我很累，能否过几天再去，但又怕荣华找他有急事，于是不情愿的答应了。
等火辣辣的太阳落山后，阿初才坐上伊藤为他安排的车。一个月前，伊藤安排给他的人突然减少了，只有一个司机和家里的女佣，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是伊藤逐渐信任自己了，也有可能意味着大难临头。
阿初走进荣华书店时看到荣华在认真读着一本RB书，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这戏演得真够实在。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任何话，而是走过去拿起书客气的对荣华说：“谢谢。快回去吧，别让阿次担心。”
荣华挖苦道：“怕他担心，你还来这么晚。”
阿初笑笑：“最近忙，有些累。”
荣华从阿初眼神里读出了什么，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阿初：“让雅淑给你熬点汤补一补，这么大的企业需要你管理。”
阿初无力的说：“我想应该换个管理模式了，这样太累，而且。。”阿初突然把话咽了回去，微笑着说：“下次再聊，你快点回去吧，免得阿次担心。”荣华微笑点头。
荣华目送阿初走出书店，那背影里透着疲惫与不安。她表情凝重起来，她也知道最近行动太频繁，应该换个方式，或者暂停一段时间，继续下去会有暴露的危险。荣华一边思考解决方式，一边拿起包要关灯锁门。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吓了荣华一跳。
看着荣华吃惊的样子，辛丽丽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夸赞道：“荣小姐演技很好嘛。”荣华微笑着说：“请问您需要什么书？我给您找。”辛丽丽自己走到里面坐下，说：“我不买书。”
荣华仍然保持微笑：“那对不起，我要关门了。”说着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辛丽丽突然说：“荣老板刚刚拿走的书里有情报吧，是不是又要他给你们提供物资？”
荣华听到这话立马紧张起来。果然被盯上了。她强迫自己冷静，微笑着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辛丽丽说：“你是ZG地下党，上个月让荣初给你们设在法租界的机关提供了三次物资，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运往前线的。我说的没错吧，杨夫人，不知道你在军统局的丈夫是否知道。”
荣华对此问题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她嘲讽道：“你觉得我做什么事能瞒得过阿次？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其实，荣华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波澜不惊，她在赌，赌注就是她和阿次的性命。
辛丽丽微微一笑，说：“那么你就是承认他也是GD了？”
荣华没有回答，她悄悄打开手包的纽扣，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在等，等辛丽丽表明态度。
荣华的动作虽然隐蔽，但还是被嗅觉敏锐的辛丽丽察觉到了。她笑着说：“怎么？要动手？”
荣华微笑着说：“你想多了，我可不敢在这里动手。”
辛丽丽说：“害怕了？”
荣华说：“怕什么？”
辛丽丽说：“怕枪声引来伊藤的人把你的秘密机关给端掉，怕因此牵连杨慕次，你爱他，对吧？”
荣华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扬了一下，说：“如果我说他更在乎你，你信吗？”
辛丽丽被荣华毫无章法的回答绕迷糊了，吞吞吐吐的说：“你，说什么？”
荣华说：“丽丽，我想阿次原本是喜欢你的，直到他知道你是RB间谍为止。”
此时，辛丽丽的内心已经慌乱起来，不仅因为她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答案，还因为荣华对自己的称呼。
然而她知道面前这个女GD一定是身经百战，自己不能落入她的圈套。于是，她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冷冷的说：“我不在乎他对我的看法，我们是敌人。”
荣华平静的说：“也是战友。”
辛丽丽依然嘴硬：“我从来没把他当成战友，在我眼中，你们一直是敌人。”
荣华问：“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伊藤，或者干脆一枪杀了我？”
辛丽丽竟然被这话问懵了。她突然不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难道自己来这里仅仅是想从荣华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要到了，答案令自己满意，然而接下来要做什么？
辛丽丽的内心防线正在被荣华一点点瓦解，这些年她背井离乡隐藏在中国，孤独寂寞，多少次想放弃，却一次次为了RB军部不曾兑现的承诺而继续坚持。
为了得到重用，她曾经百般讨好军部的实权派，其中就包括伊藤次郎和田野千次，他们的确曾帮助自己往上爬，然而当她即将爬到与他们平起平坐时，他们就开始提防甚至陷害自己。因为自己和他们是竞争关系，而自己其实也不曾真诚的对待过他们。
她唯一付出真心的是军统特务培训班的同学杨慕次，一个从上到下都透着正气的中国军人。他不仅天资过人，还重情重义，他们很默契，彼此惺惺相惜。真是上天在愚弄自己，竟然在敌人阵营里付出了真心。想到这里，辛丽丽不禁苦笑起来。
荣华见辛丽丽不说话，想必是被自己击中了内心防线，于是乘胜追击：“你在上海潜伏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直接让你担任指挥官？你比伊藤更有资格不是吗？”
辛丽丽缓过神来：“这不关你的事。”
荣华说：“我能想象一个女孩子独自漂泊在外，既要潜伏又要冒着生命危险获取情报，是怎样艰难。你对军部很失望吧，正如阿次得知你是RB间谍时的心情一样。因为在乎，所以失望。”
荣华的声音很轻柔，却句句击中了辛丽丽的内心，她已无力辩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此时的上海滩已经被霓虹渲染的五彩斑斓，似乎唯有荣华书店沉浸在凄凉的寂静中。
打破这种寂静的是杨慕次。
“荣华，怎么还不回…”阿次的话说了一半就怔住了。他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辛丽丽。
辛丽丽见阿次来了，起身要走，荣华说：“你们聊聊吧。我想独自欣赏一下上海滩的夜景。”说罢，拿着包出了门。
辛丽丽有气无力的说：“我查出你们的身份了。”
阿次并不意外，他知道以辛丽丽的情报能力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镇定的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辛丽丽说：“我不会告诉伊藤，我跟他是竞争关系，我巴不得他被你们干掉。”说完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敌人说出这种真心话。
阿次真诚的问：“要不要与我们合作？”
辛丽丽叹了口气，说：“盟友？”
阿次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战友。”
辛丽丽说：“我可一直都把你当作敌人。”
阿次有些失落：“我却把你当作朋友。”
辛丽丽对“朋友”二字感到五味杂陈，问：“仅限于利用关系？”
阿次真诚的说：“朋友不是用来利用的，而是彼此帮助、共同前行的。”
辛丽丽爽快的说：“成交。”
阿次笑着：“你以为是做生意啊。”他的笑容依然纯净，就如未受尘世浸染的孩子。
辛丽丽不自觉的被他感染，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们还是学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虽然在里面经历了严格甚至残酷的训练，但那却是她今生最美好的时光。
荣华走出书店，警觉的观察四周，发现一切正常，她长舒一口气。刚刚在里面的博弈，她的胜算最多只有六成，她赌自己有策反辛丽丽的能力。而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依据是几个月前俞晓江与她的一次秘密谈话。
荣华：“辛丽丽？”
俞晓江：“阿次在军统培训班的同学，我的学生。我们早就发现她是RB间谍，但是杜旅宁认为她对阿次的感情是真挚的，所以没有动她，想有朝一日或许能为我所用。”
荣华又想起阿次的叮嘱：“没想到丽丽竟然是…你要当心，以后行动要注意甩掉尾巴，还有，行动不要太频繁。”
当时阿次提到“丽丽”时眼神里尽是失望，而那个失望的眼神刚好加重了荣华在这场博弈中的砝码。
辛丽丽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确切的说，那不是家，她很多年没感受过家的温暖了。十六岁进入RB特务学校，由于成绩出众加上与一些实权派的交易，十九岁被派到中国参加了军统特务培训班。起初她被安排在电讯班，教官发现她身手不错，认为她更适合做行动性的情报工作，于是把她调到了杜旅宁带的班上，也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她直至生命尽头都不知是福还是祸的人——杨慕次。她清楚的记得毕业考试那天她对他的告白，而阿次仅仅回了一句：“先活着回去再说吧。”那时的她还对未来有憧憬、有期盼，但接下来被杜旅宁雪藏，由于没能顺利潜入军统内部而被RB军部冷落，使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无情浇灭。
几个月前，当她再次见到阿次时，已经被岁月消磨的身心俱疲，只是不服输的性格让她体内的血液再次疯狂起来，她不仅要得到阿次，还要借阿次的手除掉伊藤，再成功坐上指挥官的宝座。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抢不到阿次了，答案就隐藏在阿次的眼神中，阿次看荣华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是不同的。辛丽丽想到这里顿感凄凉，她失望的打开那道冰冷的家门时，意外的看到了伊藤。
伊藤奸诈的笑笑：“去约会了？”
辛丽丽没有回答，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慕次让你失望了吧？”
辛丽丽心里一惊，难道被跟踪了？这次碰上高手了？怎么全然没有察觉？她在门前愣了几秒，转身说：“你真爱多管闲事，闲的无聊想想怎么把荣初解决掉，别一天到晚研究自己人。”
伊藤说：“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感情用事，你是大RBD国培养的高级间谍，你身负重任，杨慕次跟荣初一样诡计多端，很难控制，我之所以没杀他还不都是因为你得不到军统的核心情报？”
辛丽丽不想与他争辩，敷衍道：“我知道了，指挥官阁下，我有计划，希望你足够信任我。”说完，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其实，辛丽丽知道荣华在书店里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策反自己，自己心甘情愿的被策反，而不是直接干掉荣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荣华早晚是要除掉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当然，也不能由自己亲自动手，否则阿次会恨自己一辈子。而阿次，那得看他的表现，如果他将来肯真心帮助自己那是最好的结局。此刻，辛丽丽也在布局，只是这个局由于感情因素的介入，将来困住的不一定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
阿次的车开的很缓慢、很平稳，荣华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绚烂多彩的霓虹。上车后，荣华没有说一句话，这让阿次心里有些不安。
阿次再三犹豫后还是开了口：“在想什么？”
荣华被阿次的声音拉回现实，转头看了一眼阿次，平静的说：“没什么。”
“她对你说了什么？”阿次一想到辛丽丽泼辣的性格就有点心虚。
“该说的都说了。”荣华并没有觉察到阿次的内心活动。
“我跟她只是同学。”阿次知道这话有些多余，但他还是想解释清楚。
荣华意识到了阿次的心理，真诚地看着阿次：“有时候没必要这么认真，我相信你。”
一丝感动拂过心间，阿次腼腆的笑了。
荣华却话锋一转，问：“你觉得她会真的与我们合作吗？”
阿次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又恢复严肃：“她目前的目标与我们一致，但我不能保证她的目标实现后会不会立刻对我们不利。”
荣华轻声说了句“会。”声音很轻，与潮湿闷热的空气融为一体，透着不安与焦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因为在乎，所以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