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莲心》珏伊人（改）

81、再见昊裳（1）

　　莲心殿寝室里，夜凉如水，虽然夜色已深，整洁贵气的床榻上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亭阁里，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迎着月色，安静地站着。
　　柔风浅浅掠过，身上一暖，一件披风披上了略瘦小的双肩。
　　“怎么又不睡？”语气中却没有责怪，厚重而温暖的手似试探性地，从后面抓住了他女人的双肩。
　　莲心却是一动不动。自从莲心接了旨，便一直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爬上床上睡去。这么一睡，便睡到下午暮沉。
　　“夜里凉，我们回去好不好？”嘉文语气柔柔地靠近莲心的耳朵，吹拂得耳旁的发丝轻轻划过她的嘴角。
　　莲心依然是一动不动。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你在提防着我？”嘉文心中郁结，用力把莲心转了过来。面前的人，不施脂粉，眼底的青色，让嘉文心疼。
　　“你难道不会么？”莲心语气凉凉的。
　　嘉文的脸上浮上一阵难言的尴尬，可是转瞬即逝。“若是我不那样做，你今日会留在我身边么？”
　　“你那样做，就能留得下我了么？”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
　　“想跟你谈条件。”
　　“放了宇文杰？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莲心哂笑：“你怕他！”空气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安静，然后却是莲心抑制不住的狂笑：“堂堂一国太子，却要怕一个无权无势之人！”
　　嘉文面色一沉，伸手一把抓住莲心的下巴，有点恼怒地一抬：“如此粗鄙的激将法，你觉得我会上当么？我承认，我就是怕他，这又如何？”嘉文双眼一眯，凑近莲心，近得可以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可是我不怕别的，我只怕他会抢走你，仅此而已。不能怪我以这种方式占有你，我曾经警告过你，除了我，你谁都不能爱，可是你偏偏不听话。你的心在他那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这场博弈对我公平一点而已。”
　　一阵黑朦袭上脑壳，在莲心以为自己差点要晕倒时嘉文放了手。
　　“你早点睡吧。晚上，我不来打扰你便是。我不是你的敌人，不需要防我。”恼怒逝去，只落得一身寂寥背影远去。
　　莲心往寝室走去，朱梅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
　　莲心从朱梅身边走过：“传朱煞，我要见他！”
　　没多久，朱煞便跪在了莲心面前，脸上一脸无论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失意。近些日子，莲心多多少少对眼前这个粗犷的男人有了一些了解。
　　“朱将军雄才伟略，应该跟随殿下鞍前马后打天下才是，今日屈尊皇家后院，确实委屈了些。”莲心微微一笑。
　　朱煞闻言，横眉一抖，哼了一下，不服气地撇开眼去，咕哝着：“不知殿下为何迷上你这种女人！”
　　莲心状似无奈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良久，莲心敛禳正色道：“你可知方陟是什么时候跟随殿下的？”
　　“六年有余吧？”朱煞疑惑地看着莲心，不知她为何关心这个事情。
　　“我知道了。你走吧。”莲心挥挥手。
　　朱煞一阵黑线。什么东西！大夜晚地把人找来，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朱将军难道还要留下吃夜宵不成？”莲心瞟着朱煞，神色里居然带着几分难得的调皮。
　　“莫名其妙！”朱煞黑着脸，礼也不行地走了。
　　朱煞一走，莲心的神色再次笼罩着凝重，喃喃说道：“方陟？方益查……”

　　莲心洗完脸，换了睡袍，放下发丝，正准备睡觉，朱梅却拿着一个纸卷进来了。
　　“娘娘，这是太子妃宫里的人送来的。”
　　莲心心里一抽，谢昊裳！
　　慌慌张张接过纸卷，小心翼翼展开，过了那么多年，娟秀的字迹未曾大改：“明日巳时，碧波亭。”
　　莲心一宿未眠。不知是因为睡眠习惯被打乱了，还是因为再见故人扰混了自己的心池。辰时未到，便已守等在碧波亭里。因为太早，鬓角都附着一丝霜雾，就算有朱梅在身边不停地添滚烫的茶水，双手依然越搓越凉，但却未发抖。
　　终于等到巳时，却是人迟迟不到。
　　午时眼看也要将过，才看见一袭华贵异常的美衣出现在略显颓势的御花园里。
　　莲心兴奋地站了起来，看着渐行渐近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丽人，心里蓦然慌乱起来。
　　多年已逝，再见故人。莲心就是单纯地看着，也想流泪。
　　“太子妃万安！”朱梅及一众侍女均行礼。
　　“昊裳！”莲心不由自地走上前去，想抓住面前的人的手。
　　可是，谢昊裳避开了。有点不耐烦地，冷漠如陌生人。
　　谢昊裳身边的侍女微笑着，却掩饰不了眼底的阴寒，走到朱梅面前，扬手甩了朱梅一个耳刮子。
　　那清脆的一声，让莲心一怔，心里原有的所有兴奋、慌乱，所有的情绪通通归零。
　　“主子连礼都不会行，做奴才的没好好教导，该打！”谢昊裳不急不慢地说道。
　　莲心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已然不是以前的谢昊裳。
　　一侍女扯掉了莲心早已为谢昊裳准备好的坐垫，重新放了一个不只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垫子，同时换掉的，还有石桌上的茶盏。
　　谢昊裳慢悠悠坐了下去，眼睛却冷冷地盯着莲心。
　　“姐姐这下马威可下得尽兴？”定是一直没吃东西的原因，居然全身开始冷得瑟瑟发抖。
　　“我可没有你这样能干的妹妹。”
　　莲心挥了挥手，朱梅双眼含泪，手掩着被打肿了脸，带着一众侍女退了下去。
　　谢昊裳对刚才打人的侍女示意。于是碧波亭上便只剩下莲心和谢昊裳两人。
　　“敢问太子妃，今日为何约见？莫不是只是想教训我婢女那么简单吧？”
　　谢昊裳却静默无语。看着莲心的脸，神色越发冰冷。
　　良久，谢昊裳才开口：“慕容莲心，你真该死。”
　　“哦？因为什么呢？”
　　“你抢了我爱的人。”
　　站在谢昊裳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宇文杰是。轩辕嘉文也是。
　　莲心拿起茶杯，狠狠摔碎，捡起其中一片锐利细长的碎片，递给谢昊裳：“既然我该死，何不杀了我？这样便一了百了了，不是吗？”
　　谢昊裳神色游移不定，盯着莲心手中的碎片，似乎，莲心的提议让她很是心动。
　　原来谢昊裳真的想她死！
　　莲心一阵心痛，抓在手里的碎片再次割破刚结疤的手，暗黑的血，没有生气地沾染着。
　　原来故人相见，只是下战书来了。
　　碎片扔落，化为齑粉。
　　“欠你的，是他们；欠我的，也是他们；我不欠你什么，谢昊裳。若论谁最该死，是他们，不是我。若非要把他们欠你的强加在我身上，想要我死，放马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