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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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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储户在上海盐业银行的大门口排起了长龙,江箴兰在萧肇铭位于三楼的办公室内望着这条长度壮观的长龙内心非常地焦虑。
当第一天来这么多的人取钱的时候,萧肇铭并没有担忧,而是秉承着上海盐业银行的服务宗旨以及依据还算雄厚的资本为每一位储户服务,但是,这样的长队已经在盐业银行的门口排了三天了,虽然萧肇铭没有说,但是江箴兰明白,任何一家经营良好的银行都经不起如此大数量的取款。
盐业银行现有的流动资金按这样大数量的提款最多只能够挺过5天,其余的资本都放贷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收回,若在短时间内还是不能想到有效的解决方案,那么在上海滩瞬息万变的金融界,将不再有盐业银行的立足之地!
萧哥哥这几天都在四处奔走,希望能够解决这次危机,但是至今仍没有好的消息传来。
而让储户对盐业银行失去信心的原因此时就安静地放置在萧肇铭的办公桌上,一张来自汇闻报的报纸。
该份报纸在3天前登出了一篇报道,报道了已然成立6年的永振碱厂在正式生产时,竟然产出的是红黑相间近乎于黑色的碱!
相对于当时处于垄断地位的英国卜内门所生产的白色的碱而言,永振碱厂的这次投产绝对是失败的,永振碱厂的失败意味着6年的时间以及200多万的投资化为乌有,而为永振碱厂长期提供低息贷款的银行正是上海盐业银行。
报道指出永振碱厂的失败意味着上海盐业银行投资失利,在这篇报道3天来全力渲染下,大量的储户开始怀疑盐业银行的经营状况以及资金链,所以纷纷取款,防止盐业银行倒闭使得自己的存款化为乌有。
盐业银行是萧江两家的祖业,已然成立几十年,以清廷盐业和北方军阀的资本起家,这么多年一直经营良好,但是这件事情就好像是多骨诺米牌中第一块倒下的牌子,产生一系列让人始料未及的效应,让萧肇铭猝不及防。
洗了一把脸的萧肇铭走进了办公室,江箴兰拿着毛巾走了过去,眉目紧锁的递给萧肇铭…
江箴兰望着萧肇铭疲劳的面庞,从盐业银行出事到现在,萧肇铭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才几天的时间,就明显消瘦了。
萧肇铭压制住疲累,努力地打起精神,拨乱了江箴兰发顶的头发:“别担心。”
江箴兰瓮声瓮气:“…嗯”
萧肇铭一笑:“好了!笑一个!你还不相信我?”
江箴兰立即抬头:“我相信的!很相信!”
萧肇铭笑望着江箴兰,江箴兰的心,暖暖的一酸…
萧肇铭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副经理乔子瑶正在准备一会要召开的会议,萧肇铭拍了拍这几天一直不眠不休奋斗在第一线的乔子瑶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你了!”
乔子瑶温软地笑了笑:“没事,还坚持的住”
乔子瑶看了看萧肇铭难掩憔悴的脸:“你去休息一会吧,开会的准备工作有我就可以了。”
萧肇铭一边接过一部分《投资企划书》一边摆在会议桌上:“银行的储备金还能够撑多久?”
乔子瑶眼眸低垂:“如果还没有新的资金注入,不超过五天!”
萧肇铭侧过身倚着会议桌,顿了顿,还是揉了揉早已发紧的太阳穴。
乔子瑶递给了萧肇铭一杯热水,蒸汽腾腾中萧肇铭缓了缓神:“和同事说一下,盐业银行的具体情况尽可能不要透露给箴兰。”
乔子瑶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着萧肇铭,声音微涩地响起:“好,我明白。”
乔子瑶当然明白,萧肇铭在盐业银行生死危机的一刻,竟然还在惦念自己心爱的女人,怕她知道太多徒增担忧与烦恼。
哪怕,这个女人,从未接受过他的心意。
是呀,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无论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怎样的挫折,在江箴兰面前一向云淡风轻,擎起了人生所有的重量,只为许江箴兰一个明媚灿烂的人生。
可惜,他不懂,也许,是根本不想懂,别的女人的关心,在乎和心疼。
可悲的是,自己之于他,终究不过是别人而已。
会议开始的时候,江箴兰看到大部分人,都对萧肇铭连夜起草的企划书视而不见,随意掂量了几下便甩在桌子上。
江箴兰很生气,但是看到萧肇铭冷静和缓的笑容便强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来。
江箴兰明白,此时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在盐业银行里有相当数量存款的人,如果这些人稳不住,那么,盐业银行的情况将会恶化的更加快速,在这种时期,容不得江箴兰有丝毫的任性。
萧肇铭含着微微的笑声说道:“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还将各位请来,相信各位也知道盐业银行现在风声鹤唳,但是,舆论毕竟只是舆论,这份《投资企划书》就详尽地说明了盐业银行的资金安全…”
萧肇铭还没说完,一个人就粗暴的打断了萧肇铭:“亏你还做银行的,你看看外面排的长队,你这文绉绉的怎么让储户相信你!”
萧肇铭微微皱了皱眉:“盐业银行投资过的项目除了永振碱厂,都是成功的,这种情况是舆论的恶意煽动导致的。”
“这个时候,舆论是否正确还重要吗?”
“唉,对呀,关键呀,是储户信不信你盐业银行!”
一个带着老花镜的人推了推眼镜:“我们知道,萧先生很有投资的眼光,但是,为什么就偏偏在永振碱厂上看走了眼?”
萧肇铭克制的吸了口气:“中国没有能力制碱,一旦成功,绝对会打破外国化工在中国的垄断,无论从经济效益,还是从大局考量,都是值得一试的。”
“哟,说的多么的动听,你萧大经理这么厉害,和我们商量什么啊?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谁不明白,以现在这种情况,盐业银行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萧经理,你说的我们也明白,但是问题是现在这个当口怎么过?我们都知道,银行玩的就是资金链,现在上海人都不信任盐业银行,资金链一断,神仙都救不活啊!”
“不是我说啊,萧经理,当初你就不该不听我们的意见去投资什么永振碱厂,制碱哪有那么容易?这都6年了,制碱的研发不还是失败了吗?人家英国人又死守着技术秘密不放,我看呐,就别抱着成功的希望了”
萧肇铭:“技术的研发一向都是需要时间的,6年虽然不算短,但是在英国方面技术高度保密的情况下,永振碱厂能够走到今天也是非常不易的,这样的一个意义重大的民族工业,作为中国人,只要有能力,是不是能做一点是一点呢?”
会议室一静,随后嘲笑声四起......
“是呀,您有民族情怀,您愿意被永振碱厂拖垮,但是我们不行啊!我们这都是拖家带口的啊!”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永振碱厂制碱成功,又争了什么气了?咱中国和人家大英帝国怎么比?反正都比不过,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别折腾了,还能过点安生日子”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萧经理,咱们怎么说也这么多年交情了,我们就再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来取款!”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从会议室鱼贯而出,过往的交情,在面对这场危机的情况下,荡然无存。
此时的会议室里不复刚刚的吵闹,萧肇铭仿若失掉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手撑住头,眼睛狠狠地闭着,努力地一口口一口口地呼吸着。
江箴兰的心,被狠狠地打击着,虽然难过却又那么的无力,江箴兰离开让人觉得窒息的会议室走到走廊,想着呼吸一口气,但是望着走廊里被扔得满地的企划书脚步猛的停住了。
这些企划书是什么?是萧哥哥心血,是盐业银行的希望。
可是,现如今,却这般地任人践踏!这般的一文不值!
江箴兰蹲了下来,一张一张地将企划书捡起来,可是捡着捡着,江箴兰就难过的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不懂,但是自己怎么会不懂,盐业银行对萧哥哥意味着什么?
它不单单是萧江两家祖上的事业,更是萧哥哥倾注了所有努力,所有抱负,所有梦想的存在。
留学日本时,因为中国人的身份萧哥哥被歧视,被瞧不起,但是萧哥哥努力上进学习金融,就是心中梗着一口气,想要活出样来,让那些人看看属于中国人的精彩。
所以,回国后,萧哥哥一直在尽力的帮助那些立志工业强国的企业家,萧哥哥说过,虽然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是,只要这辈子能够为强国的梦想铺上一块砖石,那就没有白活!
江箴兰一边哽咽,一边愤怒地问着:凭什么?凭什么萧哥哥这么珍贵的理想要被人这般肆意的辱没,随意的抨击?凭什么?凭什么?
忽然,一只皮鞋出现在了江箴兰视线里,而且皮鞋肆无忌惮的踩在了企划书上,江箴兰刚要抬头,就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就停在了会议室里:“萧经理,查清楚了,指使汇闻报报道永振碱厂,恶意中伤咱们的,是陈中韬!”
江箴兰意识到什么一般的抬起头,便看到了陈中韬似笑非笑的脸。
原来如此!
一股股冰冷的气息直直的刺入江箴兰的心房。
江箴兰站了起来,在陈中韬如野狼般嗜杀、狂野、危险的目光下,抬手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
陈中韬眉目一挑:“怎么,江大小姐这么快就不哭了?”
江箴兰眼眸积聚起消散的力量:“当然!有些人,不配见到我的软弱!”
陈中韬的眼睛狠狠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