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集》清漪檀

2、欠你一句老师好

　　我明白的太迟，可你终究不会在原地等我了。

　　——题记

　　严璐是个标准的金牛座。

　　网上研究星座人们都说，金牛座爱吃，金牛座爱钱，金牛座喜欢自虐。。。

　　而对于这些，严璐向来是不相信的，

　　所以每次刷微博，看到大长段的星座解析一般都会跳过金牛直接去看处女座，因为她最喜欢的明星正是处女座。

　　严璐在学校，成绩属于不高不低的那种，她可以考的很好，可是她不想学，家里经营着一个百年的药业集团，用父母的话说就是，只要她上完高中考上一个大学回来就好，反正以后的路都被父母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安排好了，一本和三本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个本科文凭罢了。

　　所以，严璐对于大多数老师苦口婆心的说教充耳不闻。

　　时间久了，老师们都不再管她，只是由于父母的公司对学校每年有赞助，老师们并没有把她感到下面的一堆慢班去，而是留在了快班。

　　学校的理科班里有三个快班，六个慢班，快班里面，除了像严璐那样靠关系进的极少数以外，都是可以冲击重本的学生，学习最好的，是每年学校重点培养可以直接去上清华北大的，在他们中间，严璐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怎么说呢，有点混混的感觉。

　　这样随遇而安，吊儿郎当的日子过了很久。

　　高二上学期，班级新换了一位物理老师，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位眉毛很粗，总喜欢把一套衣服穿好久的男老师（据说那是双子座的特点，当然，严璐是不相信的），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有了八年的教龄。

　　男老师的名字叫做秦汉，大学本科毕业于离严璐他们城市一千多公里的一座高原首府城市一座省级师范的物理教育专业。20岁那年参加研究生考试，却因为英语成绩太低被刷了下来。年轻气盛的他背起背包，来到现在这样的一座多山的小城，从此扎根于高中物理教学事业。

　　八年过去，当严璐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两个快班的物理老师，以及整个年级的物理教研组长，脸上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

　　新学期开始，按照惯例选择班委。

　　同学们依然热烈的讨论着，坐在前面的陈丽辉悄悄的乘着间隙和严璐争辩两款新出的皮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值钱。

　　前面说了靠关系进快班的学生是极少数，陈丽辉就是那个之二。

　　两人越说越激动，严璐甚至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班级突然特别安静，半晌只听见教数学的班主任说，你们站起来的速度还挺快的嘛，我宣布，咱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就是严璐同学了。

　　原来老师说想当课代表的同学一次站起来，严璐歪打正着，可惜她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物理课代表，虽然她喜欢秦汉的讲课，可是她不喜欢物理，天天就是研究小滑块什么的真是烦死了。可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又不好直接拒绝，便已物理不好为名想摆脱这门差事，可是班主任却告诉她，物理课代表不是物理好，而是想学好物理，并问她愿不愿意带领全班一起学好物理。虽然平时严璐很贪玩，但看着班主任的肯定，还是点了点头。

　　正式上任以后，每天除了收收物理练习册，以及上课时候叫叫老师以外，并没有什么事情，加上秦汉每次上课都很准时，严璐成了九个课代表里面最闲的一个，想到要给同学做出表率作用，严璐学物理学的愈发用心了。

　　那段时间，严璐见到所有老师，都会甜甜的叫一声老师好，可是由于每次见到秦汉的时候，她不是急于问题，就是报了一堆作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时间长了，经常也就忘了向他问好。

　　当然，由于用力不均匀，严璐的化学生物越来越差，每次去报物理作业的时候，化学老师的眼神仿佛都要把她吃了，生物老师也拿着她的作业本吼:昨天的生物作业全班八个人没交，就你一个女生，答案都发给你们了，动笔都不愿意动嘛，显而易见的题目，两对杂合子，子二代性状比例9331，你看你写的啥，上周我讲自由组合定律的时候你干啥去了，还有这个，昨天我讲等位基因的时候你听了没，拿回去重写去。明天亲自交到我面前”说完把生物练习册摔在她身上，生物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完这段话，气的一抖一抖的。

　　因为严重偏科，所以虽然后来严璐的物理能考到年级前列，但是算总分只能考到快班四十多名，一个勉强能蹭上二本的成绩，如果高考不再发挥失常一点的话。

　　一直到了高三，严璐依然偏科严重，而且是除了语文物理，没有一科能考及格的，每次模考完去秦汉办公室。都会被秦汉拉过去从语文开始分析分析重点，分析到英语，然后跳过物理在说到生物，语言之详细，恨不得把严璐的那些卷子看出一个窟窿。他还经常很肯定的告诉她，努力是有意义的，一定有。

　　秦汉在办公室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当然他在教室不是。

　　秦汉上课的时候，从来不带麦克风，全是单纯的吼，他在四楼讲课，常常远远的走在楼旁边都能听见，课程多的时候经常是一吼就是一上午。

　　严璐做过一段时间最后一排，自己选的。她觉得其实秦汉可以不用那么大声的，反正完全可以听得见，秦汉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每每秦汉课程一多，严璐他们班都能摊上最后一节。常常能看到秦汉说一句话都要咳嗽好久。

　　严璐去问物理题的时候。经常能碰到秦汉在那里拿着一盒黄鹤楼吞云吐雾，严璐经常在代表班级过节送礼物的时候私自加上一句抽烟对身体等等的话，还特别写上了物理和生物书上都会说的导致突变。

　　又是一个飘雪的中午，严璐来到办公室，却发现秦汉趴在桌上睡熟了，他睡觉的样子，美好的有点不忍心打扰，严璐便在一旁等他。

　　或许是觉察到声响，秦汉起来，对她不好意思的致歉，“我昨天改你们的月考卷改到两点，早上又连着上了五节课，中午刚才又开了年级的物理教研组会，隔壁班物理老师出差了。下午他们两个班还有三节课，刚才实在困了，就睡了一会，不耽误吧，你问那道题来着”

　　严璐突然想到，听别的老师说过，上大学之前，秦汉的生物比物理还好，他怎么会不知道抽烟对身体的损害，可是他常常一个人干了别人两个人的活，也许他只是用来提神罢了。虽然说年轻精力旺盛，严璐却常常能清楚的看见，秦汉的头上有着大把大把的白发，他才不到三十岁。

　　从此以后，严璐再也没有在贺卡上写过类似抽烟危害健康的话，而是悄悄的让大家上课安静一些，这样秦汉就不用吼太大声了。

　　都说高三的日子过得比撕纸都快，转眼间就到了高考，严璐考到了离家四千公里的一座南方热带城市学习人力资源管理，为以后进去家族企业做准备，因为距离遥远，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大一那年本来都准备回家的，结果赶上省运会，严璐留在学校当了一个月的志愿者。

　　后来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严璐和秦汉约好下一年去看他，秦汉却说不急，严璐家的情况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她不回来去打工也是为了吸取更多的人事管理经验嘛。

　　后来一个学期过去，严璐却听见别人说，秦汉生病住院了，却没有人告诉她是什么病。总是告诉她是个吃点药的小症状，住两天就好了。严璐想到他经常有点小咳嗽，便没有放在心上。

　　又是一个学期过去，再过一个月，终于可以回家了。就在严璐准备订票的那天，学校却通知放假后到北京实习一周，并且严禁请假。想着一周而已，而且也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便把机票向后延了几天。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严璐正在收拾第二天实习用的衣服，突然发现手机上有着陈丽辉的二十个未接电话，陈丽辉高考逆袭考到了他们省城的一所财经院校的一本专业。

　　严璐赶紧打过去，耳边却传来丽辉略带哭腔的声音，从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严璐才知道，原来，秦汉的并并不是简单的感冒发烧，而是，肺癌晚期，之前班级所有同学都知道这件事，然而秦汉特别要求要瞒着她，秦汉说，她是个好孩子，好好培养，能成大器，只是太过于感情用事，他知道严璐知道以后一定会冲动，所以拜托严璐的好友们瞒的滴水不漏，前两天突然病情恶化，医生甚至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丽辉实在看着不忍心，这才偷偷打电话告诉她，请她务必尽快回来，晚了真的就来不及了。

　　电话瞬间掉在地上，可是那时候实习已经快开始了，不能请假的，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实习了一天又一天。

　　好不容易七天过去，第二天晚上就要踏上回家的航班了。

　　丽辉的短信却在这时候响起，上面只有一行字，秦老师今天早上10点53分在人民医院去世了...”

　　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

　　严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上航班离开北京，再转乘火车回家的。

　　回来的那天早上，已经是秦汉追悼会的那天。

　　严璐在追悼会上哭的泣不成声，您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和你说，我考到了年级第一，我再也不偏科了。您为什么不等等我，我还欠您一句老师好，您说话啊。。。

　　说罢几尽晕厥，却被丽辉扶住。秦老师之前反复交待我们瞒住你，就是不想你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你一定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啊，要不然他在天上也不会开心的，是不是，你是物理课代表，难道连秦老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她见严璐情绪依然很激动，便不得不将她带离了会场。

　　当晚，严璐所有的社交软件上只写了一句话:我明白的太迟，可你终究不会在原地等我了...

　　后记:后来，有些人说了再见，就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