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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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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飘摇,零落纷飞。
习天身着墨蓝的衣袍,披风飞扬,一人一马在铺雪的小道上急驰,在白雪覆盖的山道中留下一行月牙形状的蹄印。
寒风冽冽,他从口中时不时喘出一团白雾,点星的寒霜在他轻轻扇动的睫上闪着莹光。他皱着眉,烦燥而焦急,不停地催促着已是在飞驰的马儿加快步伐直到在这寒冷的风中嗅到一丝血的腥气,他才急拽住缰绳,脸色不禁沉了几分。
驱马焦急地向前走去,便看到那纯白的雪地滩上了一片片腥红,一道身着白色便行衣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若不是身下的那一片殷红,白衣人的身影几乎要与遍地的白雪融为一体。
习天翻身下马,抽出靴中的短刀,走到白衣人身旁探了探脉搏,虽还能感到淡淡的体温,但那已是个死人。
习天松开手中的缰绳,独自往里走去,便见到了一身熟悉的紫色侍卫服——那是幕府侍卫的统一行装。
习天握着手中的短刀紧了紧,看着小道上白衣人和紫衣侍卫零落的尸体,可以想见当时打斗的激烈。习天只觉得眼角狂跳,环视周遭,寻找着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那双眼也因焦急染上了赤红色。
没走几步,便见一辆马车倾倒在小道旁,拉车的马早已被乱刀斩死。习天只觉得心中狠狠一抽,看着那破败空荡无人的马车,升起了无尽的惧意,冰冷刺入骨髓。习天无措地四下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形似发狂。
“少……将军!少将军……”
低低的呼唤声,轻而无力,可习天还是马上听见了,扑身向呼唤他的人影而去。
看着那重伤濒死的紫衣侍卫强撑着一缕神智,见到习天,抬起满是鲜血的手颤抖地抓住习天的衣摆,抓得极紧。
习天认得他,他是慕景深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平日不言不语,沉默非常,却是极其忠心。
习天抓过他的衣领将人拉至跟前便急忙问道:“景深呢?他在哪?!他在哪!!!”
侍卫勉强抬手向身后不远处可以藏住身形的石堆处指了指,只见那石堆上做了一些简陋的伪装,不至让人轻易发现,也可见时间的紧迫。
习天丢下他便要过去,可衣摆却被他紧紧拉住。习天皱眉不耐地看着他,便见他用那无力的声音吃力道:“慕……是慕……皇后!” 话音刚落,紧拽着习天衣摆的手便无力地垂下,紫衣侍卫便气绝身亡了。
猛然听到“慕皇后”三字,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将手紧握成拳,捏的骨节响动。
记挂着慕景深还在石堆,不再多想其他,转身急忙向石堆行去。
当看到躺在石堆中的人一动不动,一把匕首刺在腹间,血从伤口中流出,将他一身素青色的衣袍染暗,那张清雅无双的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习天的面色也不禁一白,眼眶欲裂,压抑着无尽的惊惧和愤怒,伸出的手不住颤抖着,将眼前双目紧闭的人揽入怀中,略感到他身体的寒冷,将披风一抖,抬手撑起披风为怀中的人挡去风月。
习天低头轻轻蹭过慕景深如玉的面庞,便察觉慕景深微弱的鼻息轻轻打在脸上,习天不禁松了口气,心疼地在他眼角、笔尖、薄唇轻轻吻下。
温热的怀抱让怀中的人有苏醒的迹象,慕景深颤动着如扇叶般长长的睫毛,挣扎地睁眸,看见眼前无比熟悉的人,慕景深苍白的面上撑起了一丝笑意和毫不掩饰的满足。看着习天眼中的惊恐、无措和愤怒的杀意,慕景深艰难地抬手,安慰般地抚过他英俊的眉眼,眸中也不禁流露出心疼之意。
慕景深撑起身子,想要吻一吻眼前惊恐不安的人,奈何动作牵动了伤口,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别动!”习天低声喝止道,将他又往怀中揽紧了些。
“吻我……”慕景深说着,苍白的面上那双眼正灼灼地望着他。
习天压上他的唇,细细的舔舐起来,就像是对待这世间的无上珍宝,小心翼翼,万分珍惜地,膜拜般温柔地轻吻着。
习天再抬头,看着怀中的人双眸已紧闭过去,被亲吻的唇一片艳红,嘴角微弯,含带笑意,容颜一片清逸安雅。略微缓缓神,习天俯首在他颈间深嗅着怀中人的气息,喉间不住发出一阵阵嘶哑压抑的低吼,犹如那狼的声声哀嚎,凄切欲绝……
习天猛然从床上坐起,从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眼昏暗的屋内,屋外的天色已临近日出。
看着床帐的帐顶,习天一阵失神,神情麻木。
十二年了,当时的光景依旧历历在目。那道身影在他的记忆中太过深刻,儿时一起写字习武,少年时一起携手游历盛景……世上,与他相知的,也唯有慕景深。
“景深……”许久,他轻声喃喃喊着。屋中又陷入了一番死寂,落针可闻。那悠悠的一道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压抑和苦涩,在这死寂一片,冰冷的屋中,无尽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