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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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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
转眼便是深秋了,片片梧桐落叶悠悠地飘落过兰陵刚刚逝去的十六岁,又夹着初冬的细雪落到了御花园的池塘中。
离烟跟着兰陵在细雪中走进尚德殿,殿中已经有人在温酒了,不是别人,正是即将离去的弘农王乾磬。
“哥哥。”兰陵迎了上去。
“你来了。来喝我刚温好的酒,我温得比宫女要透哦。”
“皇上还没来吗?”
“没有,不过我想快了,一会儿我们兄弟煮酒品雪。”
“品血?”兰陵尴尬地笑笑,“好难听。”
乾磬也笑了笑,转而脸色沉了下来:“你知道冯嫔和颛坼怎么样了吗?我在宫里已经快成聋子了。”
“冯嫔姐姐再过几个月就快临盆了,我派离烟去看过,似乎很忧伤,吃的也不够多。四哥的事皇上和伊宁都不告诉我,但我猜还没有消息。”
“皇上想赶尽杀绝颛坼?”
兰陵微微一惊,知道这已是不必言明的秘密了,但却无计可施,只能像乾磬一样等待最后的结果,嘴里不知道怎么说,便道:“不会的,哥哥。”
“会的,什么都会的。”乾磬惘然地转动酒壶,又看了兰陵一眼:“我听说朝上有人向皇上提议削藩,说我们这些藩王无功却割据一方自成天下,亏空国孥,还拥兵自重威胁朝廷,是吗?是否是伊宁奏的?”
“不是的,不关伊宁的事。封藩在建朝之初就已经定立了,不会裁撤的。”
“可是藩王也遭到过几次杀戮和惩罚,威胁皇权的人不论对错与否,在皇上的眼里都该杀。还有不少是在酒宴上被杀的,是不是?”
兰陵的心都冷了:“不会的,哥哥。”
“其实我不怕死,但是我的确想活着。”乾磬突然笑了,“我一时兴起胡说的,吓到你了?哈哈,好了好了,坐下喝酒吧。”
“皇上架到——”元徵着便服走进殿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乾磬和兰陵跪地请安,离烟在兰陵身后也跪了下来。
“平身,坐吧。”
兰陵和乾磬各自左右落座在元徵下面,看了看左右,伊宁不在,连侍奉的宫人都出奇的少,兰陵正想开口问,元徵突然开口:“颛坼叛变了。”
这一句话像重锤一样击在两人心上,他们无比吃惊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道他将要对他们说什么。
“我曾故意将冯嫔怀有身孕的消息放出,可是他还是叛变了。”
兰陵心中一紧,冯嫔这次完了,她竟然完全被自己深爱的丈夫抛弃了,在她最需要这个王妃的名衔护身的时候竟然被颛坼无情地抛弃了,从王妃转瞬成为了叛贼的妻子,这就是说现在的她到了人人得而诸之的地步。兰陵难过得差点落下泪来,怀有身孕的冯嫔该怎么办?颛坼太狠了,实在太狠了!
乾磬口中默然地懦动;“简直不是人!”
“这是颛坼密使给你的密函,被伊宁在外布下的侍卫截获了。”宫女从皇上的手中接过布帛又递到了乾磬手中。
“他让你回藩后发兵帮他来杀我。”
乾磬停下打开布帛的手:“既然皇上已经看过了又何必再给我看呢?”
元徵不理他的质问,反倒微微一笑:“那朕问你,如果这封帛书没有被朕截获,你会不会帮他来反朕?”
“如果不知道他对冯嫔的施为,我可能会出兵帮他,但现在我不会。”
兰陵吃惊地看着自己微笑得让人心寒的哥哥和另一个淡定自若的哥哥,他没想到元徵会问得这样直接,更没有想到乾磬敢这样大胆直言。
元徵低头灿烂地笑了,而后又抬起头:“好,说的好。我们兄弟今日只叙情谊,不商国事,喝酒吧。”
三人共饮了一杯苦辣难言的烈酒,元徵低头问兰陵:“婷嫣也有了身孕是不是?”
“是,还不足四个月。”
“哦,”转而朝向乾磬,“那你恐怕见不到这个小侄子了。”
听闻此言兰陵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滑落,元徵又嬉笑道:“朕是说到时你就回外藩了,所以见不到了,你可不要想岔了。”
“皇上,臣弟以为最好将冯嫔从乌岢殿迁进宫,和冯妃娘娘住在一处,他们两婆媳也好相互照顾。”兰陵也不知该怎么引开元徵,只好用冯妃作事。
“不必了,冯妃已经不在宫里了,在我忙着即位之时她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个略微相似的宫女装病,自己却逃出去了,现在还找不到她的下落,不愧是俞成王的母妃,藏得比他还要好。”
“那就让冯嫔来我的兰昕阁吧,她一个人软禁在乌岢殿太可怜了。”
“你那么关心这些叛臣干什么?!”元徵咆哮起来,“他们可怜,该死,可都是自找的!”言罢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笑了起来:“好了,不商国事,喝酒吧。你去给弘农王爷把盏。”一个在他身边的美貌侍女娇声答应,步履盈盈地端着酒壶来到乾磬身边跪下。
看着元徵的笑容,兰陵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觉得骨头都在发寒。
“王爷请满饮此杯。”侍女莺喉婉转,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还不忘送来一个媚人的浅笑。
乾磬缓缓接过酒杯,看了一眼将酒沾在唇边却偷偷盯着他的皇上和对面紧张的兰陵,不知道这杯酒该不该喝。
“皇上,让臣弟代饮此杯吧。”兰陵站起来,欲向乾磬枪步而行。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弘农王,喝呀,这样的丽人敬的酒你都不愿赏脸吗?”
乾磬惨笑一下,将酒杯递到侍女面前:“孤王将这杯酒赏赐于你,你替孤喝了它。”
那美人立刻花容失色,惊恐地看着皇上,而后者却毫不理会,眼中射出冰冷的寒意。美人缓缓接过酒杯,眼泪滑落下来,颤抖着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便伏身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不到片刻就毒发身亡。
乾磬站起来,望着平静的元徵,语调前所未有得悲愤:“你现在连我都杀,你的确是皇上了。”
元徵默然不语,毫不惊恐地与之对视良久,才开口说:“是。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