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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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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疾
端英王步履匆匆地往兰昕阁赶,为了不让玉妃知道他连车马都没备,就让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照亮道路,可小太监哪里更得上他,一路紧赶慢赶还是因为慢被打了好几下。元徵一到兰昕阁边直接冲进了暖阁,也不顾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冷。
“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会犯病?你们这群奴才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会伺候主子吗?倘若瑞出了什么事,我就要你们一起给他殉葬!”元徵咆哮道。
“王爷饶命!”奴婢们都吓得跪了一片,有几个不禁发起抖来。他们知道这位王爷和他们的小王爷可不同,如果兰陵真的有事,他们一定会按着端英王的旨意被拉去填命的。
元徵压住火气,尽量柔声问:“洪老太医,兰陵怎么样了?”
“回王爷,老臣已经施针为小王爷疏通经络,好使血气不阻,又喂小王爷吃了止痛的汤药,但看来也只是稍有缓和。这次病发比之上次更为严重,恕老臣无能。”
“怎么会?按着上次那么治,再加大些药量不就行了。如果连你都医不了,我和母妃还能指望谁呢?”
“老臣惭愧得很。”老太医深深躬身,“王爷的病比之上次加重很多。老臣上次也是误打误撞才治好的,这次实在不敢拿王爷的命再冒险,何况老臣也只知如何缓解病情,至于如何根治——王爷的办法决不可试,药量加大就目前看来只会危及到小王爷,根本是有害无益之举。万万不可冒险一试。”
“难道就没有办法救兰陵吗?”元徵伤心地不禁落泪,突然咆哮道:“离烟在哪?给孤王出来!”
离烟从跪着的仆婢中站起身,低头走到元徵面前。
“你是怎么伺候的?今天给他吃了什么,说了什么丧气话?害他成了这样子。要是母妃看见了怎么办?你想把我逼疯再逼死母妃是吧!要是兰陵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活剐了你这个贱人!”元徵越说越激动,紧紧地抓住离烟瘦弱的肩膀不住得摇晃。离烟觉得自己像要被晃散了似的,浑身的关节都咯咯作响,可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落泪。她没想到兰陵有这样的恶疾,自己的几句话会激他生起病来。
正在这时,伊宁披着披风走了进来:“小王爷怎么样了?”看到元徵抓着离烟一怔,“王爷您也在这。”元徵这才放手,颓然地坐回座位一言不发。伊宁看了一眼低头垂泪的离烟,才对元徵说;“王爷,不好了。颛坼也患了头风,现在冯妃正在跟陛下闹,非要洪太医去给他医治——”话还没说完,元徵猛地站起来:“什么头风!他见瑞犯病就故意装病,好遣走洪太医害死瑞。混帐!今天谁要是敢让洪太医离开兰昕阁一步,我就杀了他!”
洪老太医赶忙巍巍颤颤地拱手道:“老臣一定竭尽全力医治,老臣一定不会走的。王爷放心,老臣一定竭尽全力以保不失。”元徵话中虽没明示,但在这老太医听来明明白白就是——你要是敢走,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乌岢殿上一群宫女端着茶点噤声不语,冯嫔依着颛坼柔声道:“先吃一点东西吧。母妃已经去求皇上了,洪太医马上就到了。你老是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
颛坼手握长剑坐立在软垫上,一手扶着台几,一手紧紧握着剑柄,剑尖竟然插入了殿内铺地的青砖。
“还疼的很厉害吗?”冯嫔关切地询问,并不在意颛坼不理自己。颛坼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但汗滴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不禁紧咬嘴唇以痛止痛。
“啊,血!”冯嫔忙拿丝帕拭去颛坼嘴角溢出的血——他竟然把嘴唇咬破了。
“快拿止血药来!快去催洪太医!”冯嫔转过头大声吩咐,慌乱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必了,元徵是不会让太医过来的。”颛坼摇摇头,“你去找其他的太医。好疼,我忍不住了。”握着剑的手不禁用力一撑,剑身竟“呲”的一声没入青砖了一节之多!可见一向很刚毅的俞成王已经达到了忍痛的极限。
冯嫔看他疼痛致此,心里如同刀绞一般,眼泪不由夺眶而出:“臣妾宁肯痛的是我,也不愿见到王爷受这样的折磨。我亲自去兰昕阁,求小王爷把洪太医放出来给王爷止痛。”
“没用的。放不放是元徵做主,兰陵此时也不会比我好到那去,他怎么肯把救命稻草给我。啊!”
“王爷——”冯嫔捂着嘴看着依着剑痛得死去活来的颛坼不禁面如泪浣。
“娘娘,弘农王来探望王爷。”一个内侍走进内阁。
“快请!”
“是。”
片刻,走进来一位披着金丝软料钩边披风的年轻人。他不过二十几许,衣着却甚为华丽——头上戴着珍珠金丝便帽,身着刺绣精美的烟蓝软锻,腰间以一条碧玉带束住,又缀有金丝长穗的镶金玉佩,脚上穿着与衣料一色的软缎单靴。光是一身打扮便让人望其项背,而容貌虽比不上兰陵、元徵的俊美和颛坼的魅人,也的确算是难有的潇洒漂亮了,在颛坼的病容和华服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健康挺拔,不落俗尘。
“怎么又会犯病?”来人边解披风边问。
“不知道。王爷你行行好替臣妾去求求端英王爷,让他把洪太医放出来吧。好歹洪太医已经为小王爷医治了一个晚上,可我们王爷已经痛了半天了,别的太医根本不知如何诊治啊!要是王爷这样痛下去,臣妾只好去求玉妃娘娘了。”
乾磬笑笑:“你别急吗!我刚从藩国赶回来。听到他们病了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你总不能不让我缓口气吧。”
“臣妾一时情急,唐突了。还请王爷恕罪。可是——”
“好了,你们都下去。我要和二哥说几句话。”颛坼吃力地松开剑柄挥挥手,高束的头发因低头而拂在了满是汗水的面庞,眼中恢复了平时的摄人光彩。不可否认他即使病了也是病得极好看,虽然满面痛楚糅合上平常的斜魅森寒,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魅力。
“是。”冯嫔恋恋不舍地带着宫女退了下去。
“唉,你们两宫还是如此仇视吗?竟到了连太医也不能共用的地步。”
“此事与我无关。是元徵太过分——”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我这次回藩国遇到一个奇人,他送给我一瓶丹药,说是可以治你和兰陵的病。我今天都带来了,你服一粒,留一粒,便把剩下的两粒给兰陵送去。”
“是什么药?”
“散风丹。”
“那奇人可靠吗?”
乾磬见他问东问西不禁恼火:“难道我还会害你吗?你死了也不会轮到我作太子。你不吃便还给我,我拿去给兰陵。”说罢夺过颛坼手里的小瓷瓶,站起来转身便要走。
颛坼费力地拉住他:“我怎么会。不过最近有人想害我们两宫,怕会借你的手而已。”
“哦?什么人?”乾磬好歹坐了下来。
“不知道,我派人查了好久都没有线索。父皇寿宴之日兰陵被刺,元徵还到这里找我算帐,你在藩国难道没听说吗?”
乾磬摇摇头。
“哼,伊宁那小子是有点本事,竟能把消息封得这么严,连你都瞒着。”
“怎么回事?”
“不知道,现在我和元徵都被这个无影人放在股掌之上任意把玩。元徵会怎么对付他我不知道,不过他敢把罪名嫁祸在我身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说罢嘴角一斜露出了一个森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