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萧与辞

1、第 1 章

　　周末，谢叙难得在百忙中抽出时间陪我去看望了我父亲，一路谢叙开车，我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谢叙看上去有些疲惫。中途我几次提议我来开车谢叙却始终不肯，说我只要帮他看好去墓地的路就可以了，他对墓地不怎么熟悉。
　　到了地方谢叙停下车，锁好车门便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看了看他的手总觉得不好意思去牵，故意面无表情的看他，抬头就对上谢叙淡淡的微笑，只觉得自己脚步一滞，手就不争气的伸了过去。父亲的墓碑周围没什么杂物，只是落满灰尘，我摸了摸口袋，才恍然想起自己出门忘记了带手绢之类的东西，看了看四周围，只有山脚下才有杂货店，现在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不禁感到有些茫然。
　　“给你。”
　　谢叙把什么东西递给我，我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包湿巾。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谢叙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忘记，特地备下的，先用着吧。”
　　我没做声，只是接过他手里的湿巾擦拭父亲的墓碑。指尖触到墓碑只觉得彻骨的冰凉，仿佛真的可以透过骨头一样。
　　我忽然就想起来谢叙一直想要我从学校偷一节指骨来的事，只可惜手部的骨头全部被串在一起，想偷也偷不出来。像是膝盖骨之类比较方便拿的地方我问他他却不要，说太大块了。
　　“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手指切下来吧。”
　　“……啊？”
　　谢叙愣了愣，没明白我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段指骨吗，我死了以后就切下来吧。”
　　“听起来怪吓人的，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太当真了。”谢叙笑着摆摆手。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我死了，还有一部分能留在谢叙身边，也挺好的。
　　我的胃部忽然开始绞痛，擦拭到一半的动作停下来，我忍不住弯下腰，疼痛大概让我的脸都扭曲了，谢叙吓了一跳，赶忙蹲下身掏出胃药问我：“肖慬，肖慬你没事吧？我带药了，你先吃点，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药给我两颗，吃了就会好的，你先帮我爸爸擦墓碑。”
　　我强忍着疼痛感回答他一句，看了眼他手里的药，隐约能看出那是治急性肠胃炎的，就算我吃了也没用，但我确实不能去医院，不能和谢叙一起去。谢叙赶忙倒到自己手上两颗胃药，我就着他的手直接干吞下去。
　　“我去给你拿点水，别硬吞。”
　　“我已经咽下去了，你帮我爸爸擦墓碑，我蹲一会。”
　　谢叙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干脆掏出手机说道：“肖慬你先蹲着，我待会就帮你擦，你不用管了，我给晓晓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谢叙。”
　　“怎么了？”
　　“……没什么。”
　　谢叙哦了一声就把手机贴在耳朵上，估计是拨通了。我实在不想让他打电话给晓晓，我实在不想看到晓晓的脸。
　　“你哥哥好像不太舒服，你先过来一下吧，记得把止痛药一起带过来，辛苦你啦晓晓，中午要是他能好些就一起去吃午饭。……嗯，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关系，心里中有一种我明明是病号你却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对一个比我健康的人说话，鼻子有些发酸，我总觉得有些想哭，死死把头埋下去的时候硬是忍住了，心里的委屈却完全没有减少。
　　我就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肖慬，晓晓待会过来，你稍微忍一下，我擦完墓碑背你去车上好吗？”
　　“嗯。”
　　我低声回答一句，胃痛丝毫没有减少，只是习惯了许多，我声音大概有些有气无力吧，真的是觉得很没力气。
　　肖慬，晓晓。
　　连称呼上都是那么差别待遇，明明肖晓是我妹妹，明明是我亲妹妹，我始终没法明白为什么会有不同待遇。
　　过了一会我的胃痛的没那么厉害了，谢叙手机响了，听他口气就知道是晓晓，说了几句之后谢叙面露难色，他看了看我，我给他比划了一下我的胃没事了，你有事就去吧。谢叙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他说他马上过去。
　　“晓晓说她路上崴到了脚，让我过去接她一下，你自己能行吗？”
　　“我说我胃很疼你怎么办？”
　　我忽然很想为难他一下，谢叙刚刚有所缓和的表情再次纠结起来，他苦笑了一下显得左右为难。
　　“我也不能让你开车吧，把一个女孩子留在路边上也不太好，她说她已经到附近了，这附近都是郊区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毕竟是你妹妹，不然我先把她接过来再来找你吧？”
　　“你去吧，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我在这里陪我爸一会，你们先回去就好。”
　　我淡淡说道，没多表露出情绪，谢叙总算松了口气无奈的笑着说他去了。我一直站在山上看他的背影不见了，才跪在我父亲的墓前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我终归是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