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爱丽丝梦游仙境同人）》远邻

1、第 1 章

　　爱丽丝今天感觉不太好。
　　作为7岁的小姑娘，一个月内重复做一样的噩梦实在是一件讨厌的事。
　　带着怀表的兔子，深蓝色吸水烟的毛毛虫，笑脸爱尔兰猫咪，疯帽子，头大红发的皇后和歌剧演员一样好看的国王画像。
　　唔，最后一个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王今天感觉不太好。
　　从早餐只喝了半杯红茶且忘记加上方糖，到晨读时忘了在读到的页数上夹好书签。
　　王宫里的近侍看着国王十分优雅地穿上了纯白的袍子，不急不缓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打算把血红色宝石胸针别上胸口，顿时觉得脑壳森森地疼。
　　“陛下，”近侍清了清喉咙：“今天下午的舞会王姐也会出席，戴上王姐赠与的胸针是十分友爱的举动，愿神称赞您的友爱。”
　　…………
　　白王抬手拆下胸针，眼神真挚地看向近侍，语气舒缓如歌咏：“哦，我亲爱的威廉，你知道王姐是多么喜爱这胸针在崭新红缎上的模样，我如何能用苍白无色的旧衣配着它呢？请告诉王姐，我一定把这友爱的象征妥当收藏在匣中，并期待着下午与她的开场舞。”
　　您动作再优美也不能掩盖您拆掉它的速度。
　　近侍嘴角抽搐，动作恭谨地鞠躬退下。
　　当然我们都支持您这么干。

　　白王的王姐是位十分乖戾的女士。
　　身材矮小，头大如斗（请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喜爱酷刑，待人选项中‘喜爱’和‘砍头’随时轮替，宫殿里的家具全部用动物承重，每天用火烈鸟和刺猬打半天的高尔夫。
　　最近似乎迷上了派老弱侍卫去死亡峡谷给炸脖龙加餐。

　　为了谈谈给炸脖龙加餐这件事，白王邀请王姐从封地到首都参加例行社交舞会，对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顺便让信使带了个胸针给他。
　　那胸针上嵌的宝石血红异常，像是有液体封存其中。

　　下午阳光灿烂，鸟鸣声声，正适合在青翠草地上跳上几回福特韦根。
　　盛装打扮的贵族姑娘和少年舞步欢快，时不时回头对着雪白马驹上的白王微笑点头，看到对方优雅颔首之后再高高兴兴地继续。
　　#地下王国的全体臣民都是白王的崇拜者#
　　白王看了一眼怀表，优雅地微微侧过头询问旁边的红发友人：“泰兰特，你过来的时候看到王姐了吗？”
　　“没有，”泰兰特摇摇头，随意回了一句：“大概在找一顶合适的帽子？”
　　白王叹息般地摇了摇头。
　　“特兰威，”白王看向身旁的骑士长：“去问问王姐什么时候到……后退！”
　　白王迅速勒紧缰绳，在白马受惊半立扬蹄前提了特兰威丢到马上。
　　闪电擦着马腹在地上炸出一个大洞。
　　巨大的阴影随即覆盖了地面。
　　惨叫声立时响起。

　　半空中的炸脖龙并不下来，只张口喷出闪电扫过地面，一只尖利骨爪饶有兴致地戳刺四处奔逃的食物们，鼻孔嗡动像是在搜寻什么。
　　然后它看见了闪着寒光的剑尖。
　　白王提起摔在地上的泰兰特，看了一眼地上被削下来的利爪，丝毫不可惜被扔出去的宝剑，在炸脖龙愤怒的咆哮声中纵马奔进了森林里。
　　马后面坐着的特兰威和泰兰特看着被留在原地的沃尔泊宝剑表情呆滞。
　　陛下那是沃尔泊宝剑没它不能杀炸脖龙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白王在森林中央停了马，一回头就看见两人一点都不优雅的表情，酝酿了一会儿感情，语调沉重地咏叹：“我忠诚的友人啊，如今我已看不见阳光，若是你们也不再微笑，这森林就太寒冷了。”
　　………………
　　泰兰特和特兰威已经猜到始作俑者，又愤怒又难过，脸上青黑青黑和生铁盾有的一拼。
　　“别担心，”白王动作优雅地将衣服褶皱理顺，深蓝眼瞳里神情冷淡：“沃尔铂宝剑是个馅饼，王姐得到了它，继位之后就不会再让炸脖龙醒来。”
　　王族血脉不得亲手杀生，不受异兽伤害。
　　“走了，”白王紧了紧缰绳，遥遥看向自己作为王储时封地的方向：“去玛莫瑞尔。”

　　玛莫瑞尔的大理石宫十几年未变，从穹顶到花园一片纯白，所有门窗刻上家徽，规格制式参考首都皇家歌剧院。
　　由此观之，白王博学优雅血脉高贵，同时是强迫症细节控和无可救药的歌剧爱好者。
　　刚从疯帽子的茶会那儿过来的切斯特身心放松，蓝绿色猫瞳里明晃晃的恶作剧意图完全不加掩饰。
　　唬住了一干新上任的大理石宫白棋侍卫。
　　“站住！可疑人员不许进入议事厅！”
　　“喵~”
　　王宫前庭里顿时鸡飞狗跳。

　　“亲爱的切斯特，你当了解我十分喜爱你超凡跳脱的品性。”
　　白王语气真挚地咏叹一句，优雅地单手抵住额头：“然而，鉴于我忠诚的卫士已经被阁下打晕了二十九次，还请阁下务必留下来收拾残局。”
　　“米兰达陛下，”切斯特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弯至眼角的微笑：“地下出现了有趣的变化，趁着戏剧还没开演，我来看看即将参与的演员。”
　　白王轻松接住了猫尾巴扔过来的卷轴。
　　…………
　　“命中注定的奇遇，”白王轻轻地敲了敲卷轴，向切斯特回以优雅的微笑：“沃尔铂之剑回归，勇敢无畏的少女迎向命定的宿敌。切斯特，我期待着决战之日。”
　　特兰威看着自家陛下眼里神色越来越亮，抽了抽嘴角。
　　啊啊真是久违了的歌剧控模式。
　　灵感枯竭带着三月兔和睡鼠到处开茶会的泰兰特会很高兴的。
　　牵扯整个地下王国为大幕的宿命般的歌剧从来都不缺观众和演员。

　　爱丽丝在到达地底世界的第六天见到了白王。
　　并在一刻钟内败退在对方贵族教科书一般的优雅礼仪和令人望而生畏的药物配方上。
　　“……陛下，”爱丽丝看着对方愉快地把两根黄油手指加进锅里，艰难地开口：“只是普通的缩小药剂，需要这么珍奇的材料吗？”
　　“这样效果最好。”
　　白王优雅颔首，然后向锅里扔了三枚死人口袋里的硬币。
　　…………
　　爱丽丝青着脸看完整个制作过程，捏着鼻子喝了整勺药。

　　爱丽丝的到来和沃尔泊之剑的回归让玛莫瑞尔欢腾不已。
　　面包师送给爱丽丝最贵的蜂蜜松糕，裁缝替爱丽丝缝制数十套丝绸礼服，老人对着爱丽丝慈祥微笑，小孩欢呼着跟在爱丽丝身后蹦蹦跳跳。
　　被热情围观两个小时后，爱丽丝艰难地捧着满手礼物跑回大理石宫，在书房门口正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白王。
　　“这真是命运的邂逅，”白王感叹一句，优雅地伸手接过沉重的丝绸礼服：“亲爱的爱丽丝，你今天奔跑的身姿也十分动人
　　爱丽丝：“…………”
　　白王抱着分量不轻的礼物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听到后面脚步声逐渐减慢直至消失，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难得生出些无奈的情绪。
　　晨光中的少女清丽无双，与生俱来的坚忍韧性在种种磨砺后显得愈发动人，而她正在为地下王国和她自己加诸于自身的巨大责任而迷惘失措。
　　这样只会出现在心怀大义义无反顾的少年人身上的，可爱而珍贵的成长过程。
　　“繁重心事会令最美丽的眼睛失去神采，”白王示意几个侍卫将礼物抱走，温和地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泰兰特他们还有两日才到玛莫瑞尔，趁着决战之日还未到来，爱丽丝可想与我去看一看与你的名字一同出现在神谕中的生物？”
　　“哎？”爱丽丝反应片刻，下意识看了看‘发誓绝不亲手杀生’的白王：“就我们两个？”
　　白王微微颔首：“无论亲身参战与否，适当了解敌人都是必修课程，我也并非不通武技。”
　　爱丽丝笑了起来，飞快跑回房间。
　　白王优雅地摇了摇头。
　　“陛下，”特兰威从拐角处出来，表情很不赞同：“亲身涉险不是一位国王应该做的，而且您甚至纵容那位爱丽丝的软弱情绪……”
　　忠心耿耿的骑士长不再继续说，皱着眉头看向白王。
　　“确实有点冒险，”白王微微笑了起来：“但我不想看到出师时，爱丽丝面对全体将士的期待而情绪失控。那样是能逼她迅速站起来，但过程的确是很难受的。这是个好女孩儿，我承认我确实心软了。”
　　特兰威默然不语，解下佩剑递给玛莫瑞尔的主人。
　　“十分感谢，”白王接过佩剑，表情轻松地对骑士长眨了眨眼：“我忠诚的特兰威，要是决战之日炸脖龙再少了什么地方，不必感到惊讶。在仁慈的神的注视下，我的剑技自从二十年前超过你之后，已再次有了令人十分欣慰的进步。”
　　特兰威：…………
　　陛下再见，约会愉快，好走不送。

　　爱丽丝看着白王几分钟打晕数十个红牌守卫，一时有点梦中梦的感觉。
　　看到占着一座山冒黑气的炸脖龙之后这感觉更强了一些。
　　“……”爱丽丝看向两只翅膀上明显的不对称：“这是陛下你干的？”
　　白王优雅地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鼓励身旁的女孩儿：“亲爱的爱丽丝，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出色。”
　　爱丽丝胆战心惊地听完白王的鼓励，十分欣慰地发现炸脖龙睡得挺沉。
　　“它杀了很多人，”白王见爱丽丝把炸脖龙看过一遍，牵了爱丽丝悄无声息地往回走：“也吃了很多人。它和你取回的沃尔泊之剑一样存活了很久，记得我们这样的猎物又好又多，知道如果帮了一个人，就不会受到勇士和沃尔泊之剑的威胁，还可以得到很多人吃。”
　　爱丽丝身上有些冷，下意识握紧了白王的手。
　　白王安抚地拍了拍女孩儿的手背，语气平淡：“亲爱的爱丽丝，当你决定站出来时，你只能独自面对这只炸脖龙。离决战之日还有三天，选择权在你。”
　　“不过，”白王优雅地对她眨了眨眼：“鉴于今天的观摩对象比较特殊，阿布索伦应当很乐意充当神谕中的‘爱丽丝’的树洞。”
　　爱丽丝点点头，终于笑了起来：“是‘那个爱丽丝’，陛下。”

　　决战之日到了。
　　“终于看到了，‘那个爱丽丝’。”
　　切斯特惬意地摇了摇尾巴，视线从班纳毛怪背上的爱丽丝身上移开：“大剧终幕的开始。”
　　“确实，”疯帽子瞥了一眼笑眯眯的爱尔兰大猫：“你又打算旁观？”
　　切斯特咧开嘴，龇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泰兰特，我活了这么久，也就这点爱好了。你说是不是，特兰威？”
　　旁边的骑士长懒得理它。
　　“准备好了？”白王优雅地侧头看了看爱丽丝，见对方点头，微微笑起来：“出发。”

　　白王在十七年后再次见到了王姐。
　　就是对方似乎不大想见到他。
　　“伊瑞瑟贝斯，”白王微微颔首，开口道：“很久不见。”
　　对方偏着头，勉勉强强回了一句你好。
　　“鉴于惯例，”白王优雅地单手向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在双方勇士决斗之前，我仍需问一句。王姐，可愿意和谈？”
　　“绝不！”红皇后盯着白王看了几秒，表情扭曲；“我才是最大的！王位必须是我的！炸脖龙！”
　　她猛地转过头嘶声大喊，一双眼睛死死地看向远处山上突然竖起的黑色膜翅。
　　可怕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阵地。
　　炸脖龙浑身黑气，脚步沉重，尖锐利爪极深地刺入地面，到达阵前时双方士兵已有多半拿不稳武器。
　　疯帽子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爱丽丝，低声开口：“不要退缩，也不要多想，注意力集中在怎么杀死炸脖龙上。”
　　爱丽丝点点头，发现自己的关注点还是集中在炸脖龙缺了一个爪子的膜翅上。
　　#能杀龙的不能动手，能动手的不知道能不能杀龙#
　　红皇后看着炸脖龙气势汹汹地对着白王阵地咆哮，得意洋洋地看向白王：“你的勇士在哪里，王弟？”
　　白王优雅地转过身，看向全副武装的女孩儿。
　　爱丽丝对白王点了点头，握剑拿盾走上前去。
　　双方将士默契地无视了阵地中央的一人一兽开始厮杀。

　　战斗在爱丽丝砍下炸脖龙的头之后结束了。
　　鉴于白王对炸脖龙的翅膀做出过无法挽回的损伤，只要没看见爱丽丝躲在哪儿，炸脖龙就开始雷轰白王。
　　#历史告诉我们，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最好不要一心二用#
　　所有人都紧盯着炸脖龙的头，视线随着一级级下落，直至巨大头颅眼里的红光熄灭。
　　阵地上安静了片刻，所有红牌士兵陆陆续续都放下了武器。
　　红皇后头上的皇冠浮了起来，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后慢慢飘向白王方向，咧嘴而笑的切斯特显出身形，把王冠戴在了白王发顶。
　　“切斯特，”白王对笑眯眯的爱尔兰大猫优雅颔首，然后看向了跑过来的兔子：“佩吉，请宣布决战之日的结果。”
　　佩吉用足气力吹了三声号角，大声开口：“决战之日，白王勇者爱丽丝胜。”
　　红皇后眼神阴戾地盯住白王。
　　“你杀不了我。”
　　“我并不打算杀王姐，”白王怔了怔，微微笑了起来：“而且王室血脉不得亲手杀生，并不代表我无法杀你。这里不是审判所，我也不想与王姐在此口角，还请你与伊洛索维克斯特恩先离开吧，以免更进一步的失态。”
　　两人被士兵带下去，喊叫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
　　阵地上其他士兵也很快离开了。
　　“决战之日结束啦！”
　　疯帽子的声音带着异常的兴奋，几人纷纷转过头看他。
　　泰兰特摘下帽子，双脚踩出节奏，肢体灵活，酣畅淋漓地跳了一场福特韦根。舞蹈结束时，在场诸位热烈鼓掌。
　　爱丽丝看得很开心，并且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白王取出瓶子，接了炸脖龙的血递给爱丽丝，声音温和：“请接受炸脖龙的血，亲爱的爱丽丝，你将拥有我们最诚挚的善意和喜爱。”
　　“谢谢，”爱丽丝接过了瓶子，轻轻抱了抱白王：“米兰达陛下，再见。”
　　白王微笑起来。
　　“Fairfarren，Alice。”
　　或许在某个时候，还有机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