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沁香甜茶

1、开端

　　“蔺霖，我们分手吧。”
　　“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总感觉，你离我太遥远。”
　　蔺霖看着自己的女友，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女友，捂着嘴巴向前跑开。
　　今天，他和恋爱1年的女友分手了。
　　同以往一样，他默默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转身走去。
　　——又分手了，还是同样的理由。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谈朋友总谈不了很久，而且所有和他分手的理由都差不多。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样才算自己眼里有她们的存在？难道看着她们还不算吗？
　　蔺霖摇摇头，他完全不明白。

　　蔺霖开车进了小区，把车停入停车场，拔下钥匙朝自己的家走去。

　　“你回来啦！”
　　蔺霖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句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声音。
　　苏明阳捧着托盘一脸高兴地站在他面前。
　　“你快看快看，这是我今天看书学的水果沙拉，你尝尝看！”苏明阳凑近他，兴奋地对他说。
　　蔺霖脱去外套，将厚厚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一手挡开苏明阳，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重重坐下，一脸疲惫的样子。
　　“你今天很累吗？”苏明阳疑惑地跟过来坐在他身旁，随后把推盘举到他面前，“那你更应该常常我做的水果沙拉，保证好吃！”
　　——他真是每天都这么开心啊，真难得。
　　蔺霖松开领带，将领带和公文包随意地丢在沙发上。他从托盘上取下盘子和勺子，里面花花绿绿地放了许多被切成块的水果以及些许沙拉，水果的形状被切得很归整，看起来很漂亮。一股甜酸味扑面而来，他舀了一勺吃下去。
　　“味道很不错。”
　　“真的吗！我就说好吃吧，那你多吃点！”
　　在苏明阳的期盼眼神下，蔺霖一勺一勺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吃光。
　　“哇！全部都吃光了啊！”苏明阳蹦上沙发，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表示胜利的姿势。
　　“恩，确实好吃。”蔺霖起来，端着盘子，从苏明阳手上拿过托盘，将两样东西放在前面的餐桌上。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端着托盘走进厨房。
　　跟他想得一样，厨房里一片狼藉，水池旁都是水，锅子被歪斜地摆在灶上，里面有不知名的乌黑的东西，锅盖倒放在锅身旁，稀拉的面条在锅盖里像白色丑陋的虫子，沾上污垢的锅铲被架在锅盖上，地上被撒落了叶瓣子，整个厨房弥漫着难闻的焦味。
　　蔺霖将托盘、盘子、勺子浸入水池中，打开水龙头，他听到身后小声地传来：“我可能把厨房弄得有点糟糕了……”
　　——何止是有点糟糕。
　　“没事，等会林妈会过来打扫。饿了吗？”
　　听到蔺霖没有怪罪，身后的声音先是变高，随后又低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
　　“不是弄了水果拼盘吗？怎么不自己吃一点。”
　　“是水果沙拉，那是给你弄的。”
　　“哦，冰箱里还有点面包，你去吃一点吧。”
　　“恩。”
　　听到身后人离开的脚步声，蔺霖关上水龙头，也走了出来。
　　客厅里挂了一面大壁钟，上面显示是5点13分，林妈每天下午五点半会准时过来做晚饭。
　　蔺霖走出厨房，苏明阳已经坐在沙发上捧着一个面包啃着，他前面的电视打开了，电视里放着一部动画片。
　　“那是动漫啦！”每次蔺霖说是动画片时，苏明阳总会反驳说这是动漫，在他看来动漫和动画片没有差别，不过听苏明阳说得这么坚定，他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在他眼里，动画片是小孩看的。
　　似乎动画片放到了精彩关头，蔺霖看见苏明阳对着电视里的人物大声叫道：“不是他，主角你认错人了，你真是太笨了！”
　　——真像小孩子。他说自己是游戏设计师，所以游戏设计师应该都很幼稚吧。
　　蔺霖在他身边坐下，背靠沙发垫。大厅里开着暖气，苏明阳只简单地穿着一件衬衫，就是蔺霖捡到他时他穿的那件。
　　蔺霖是在两个星期前的晚上捡到苏明阳的，那天苏明阳喝醉了倒在他车前，幸好他及时停车，不然非得出什么事情不可，这个人就是太缺乏危机感了，不然怎么会轻易地住在陌生人家。
　　蔺霖觉得脑袋涨涨的，他揉了揉太阳穴，可能今天真的太累了，明天是周六，所以公司这周积压的所有事都要在今天完成，本来做完这些事就很累了，再加上又和女友分手了……
　　——“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怎样才算是看到对方的存在？

　　“你今天特别累，遇到什么大问题了？”
　　蔺霖转过头，苏明阳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似乎刚才的话是随便问出来的。
　　蔺霖往后靠，尽量放松自己的头部：“是遇到了一点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
　　“恩……”苏明阳没再问下去。
　　“对了！我帮你冲一杯柠檬水吧，很好喝的。”说完，苏明阳跳下沙发，赤着脚跑到冰箱前，取出一杯蜂蜜，兴冲冲跑向厨房。
　　蔺霖透过指缝看着苏明阳的背影，也看到了苏明阳的赤足。
　　——幸亏地上铺了毛毯，不然他就得感冒了。
　　“砰！”
　　厨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蔺霖连忙跑进厨房，他看见苏明阳吃力地扶着厨房里的台面，右脚拱起踩在左脚脚背上，右手揉着右腿的大腿。厨房中央有许多杯子的碎片，苏明阳的脚边也有少许沾了血色的碎片。
　　看见蔺霖进来，苏明阳露出抱歉的笑容：“我应该把地面擦干净的。”
　　第一次进厨房的时候，蔺霖就发现地上有几滴油渍，他原本觉得就这么点油渍也没什么大不了，没想到……他应该在一进厨房的时候就擦干净的。
　　“先不说这些，你觉得怎么样？”蔺霖眉头皱起来，他将苏明阳脚下的玻璃碎片踢开，伸手扶助苏明阳的腰侧，将他的重心往自己身上放。
　　苏明阳笑着回答：“看来你的柠檬水是喝不了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地面上的碎片太多，蔺霖下意识地将苏明阳公主抱了起来，“你是不是太轻了。”
　　苏明阳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浅浅的眉毛弯下来，嘴边浮现两个小酒窝：“50公斤，你觉得重吗？”
　　“我觉得很轻，你应该多吃点。”
　　“我会的。没想到我还会有被人这么抱起来的一天。”
　　“你的荣幸。”蔺霖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苏明阳笑出了声，他没想到蔺霖会这样回答，他重复道：“我的荣幸。”
　　蔺霖将苏明阳放在沙发上起身离开，回来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盒子，他从里面取出一袋棉签。
　　“没想到，你在家里会准备这些东西。”
　　“有备无患，一般人都会准备。”
　　“我就不会。”
　　蔺霖看了苏明阳一眼没回答，他拉起苏明阳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把你的手给我。”
　　苏明阳开玩笑道：“哪只？”
　　“受伤的那只。”
　　“两只都受伤了。”
　　“出血的那只。”
　　“哦。”
　　蔺霖抓住苏明阳的左手手腕，左手手掌有几道被划开的伤口，伤口留着血：“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个箱子。”
　　“所以……”
　　“所以我不太会处理。”
　　“那就不要处理了。”
　　蔺霖抬头看他，苏明阳笑着回应他。
　　蔺霖没理苏明阳，他犹豫了一下，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白色瓶子，瓶子上标签写着H2O2的符号，这是双氧水，用来给伤口消毒。
　　“我想你是不会怕疼的吧。”
　　“我怕。”
　　“……这应该不疼。”蔺霖将双氧水倒在苏明阳的伤口上。
　　苏明阳松了口气回答：“的确不疼。”
　　蔺霖已经差不多将苏明阳手掌上的伤口都贴上创口贴，正好这时门铃响起来了。
　　——应该是林妈来了。
　　蔺霖起身去开门。
　　“是林妈吗？”蔺霖听到身后的苏明阳高兴的问。
　　“应该是。”

　　蔺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林妈，她的手上拎着一篮菜。
　　“蔺先生，我来做晚饭了。”
　　蔺霖点了点头，让开路：“进来吧。”
　　林妈换了鞋往里面走，然后她听到苏明阳清朗的声音：“林妈来了吗？太好了，我快饿死了~”林妈拘谨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
　　——蔺先生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让人觉得恭敬，亲近不起来。
　　“我马上去做。”
　　“谢谢林妈~”
　　“应该的。”
　　林妈去厨房做饭，蔺霖重新坐在沙发上，苏明阳把横躺的姿势换为侧坐。
　　“你的腿需要我帮你涂吗？”
　　苏明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他说：“我自己来吧。”
　　“恩。”
　　蔺霖坐在沙发上没动，苏明阳站起来。
　　“你去哪？”
　　“我回房间。”
　　蔺霖诧异地看着苏明阳：“回房间干什么？”
　　苏明阳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我想回房间涂药。”
　　“为什么不在这里涂？”
　　苏明阳别扭了一下说：“我不习惯……”
　　“……好吧，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蔺霖看着苏明阳的背影说：“把鞋穿上。”
　　苏明阳站住脚，转过身，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忘……”
　　本想走回去的苏明阳看见蔺霖拎着他的拖鞋放在他的脚边，对他说：“虽然这里有地毯，但赤脚走不是一件好事，把鞋穿上吧。”
　　“哦……”苏明阳在蔺霖的注视下穿上了拖鞋，然后迈着比平时快的步子上了楼。

　　吃晚饭的时候，蔺霖总觉得苏明阳有在躲避他，虽然很不显眼，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怎么了？”
　　“啊？”苏明阳刚把一口饭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发音。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事。”
　　苏明阳赶紧把饭咽下去，心虚地低头说：“没有啊。”
　　“没有？”
　　“……”
　　“有。”
　　苏明阳躲闪蔺霖的目光：“我觉得我得回家了。”
　　“……”
　　苏明阳在一瞬间觉得蔺霖的表情有点阴沉。
　　“想家了？”
　　“……有点。”
　　“以后还会来吗？”
　　“呃？”苏明阳似乎没听清，蔺霖再问了一遍：“以后还会来吗？”
　　“……”
　　“不来？”
　　“来。”苏明阳觉得这时的蔺霖压迫力好强，自己完全被他压住了气势。
　　“什么时候？”
　　“过几天吧。”
　　“过几天是几天？”
　　“我也不知道。”
　　“……”蔺霖放下碗筷，面无表情地说：“我吃饱了。”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
　　苏明阳看着蔺霖碗里还剩下半碗多的饭，突然觉得自己也吃不下了，他放下碗筷，走向沙发。
　　两人坐在一起没说话，只有电视里的节目发出声音。
　　大厅里的壁钟显示为6点21分。林妈早已经收拾好餐具，整理好厨房离开了。
　　“我那天之所以喝醉酒，是因为和交往了3年的女朋友分手了。”苏明阳打算说出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这在蔺霖耳里听起来像是临别离言。
　　蔺霖看起来毫无反应，但他放在身侧的手掌握拳。
　　——他不喜欢苏明阳说女朋友这个词。
　　“是她提的分手，她说我一点也不成熟，太幼稚了，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可是明明她一开始说喜欢我的青涩……”苏明阳很委屈的说。
　　“我以前很喜欢她，她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眼睛很好看，说话也很好听，哦，对了，她是一个推销员，所以说起话来语速总是很快，我特别喜欢她叫我的名字，总觉得……”
　　蔺霖打断了他：“那你为什么不去追她回来？”
　　苏明阳没注意到蔺霖的手握得十分用力。
　　“追不回来了。”苏明阳语气变得忧伤。
　　“她那次说话的时候显得很疲劳，她说她已经继续不下去了，和我在一起只会让她觉得累，她说我和他不适合在一起。我就像一个孩子，和我呆在一起，会显得她十分苍老。”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以为她说的是钱的问题，可是那时我已经是高级游戏设计师，完全可以养得起她。她却对我一直摇头说不是，我真的不明白，然后她就走了。那天我第一次喝酒，也第一次被人救下。”
　　苏明阳赧然地看向蔺霖。
　　蔺霖没有看他，他在尽量克制胸中弥漫的酸涩：“那你为什么一直留在我这？”
　　“我不敢回家，她知道我家地址，我怕她去找我，所以我就在你这住下来了。”
　　“她去找你不是正好……”蔺霖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古怪，苏明阳没听出来。
　　“我不敢见她，而且她应该不会去找我的。”
　　“如果那天没有没有遇见我，你打算怎么办？”
　　苏明阳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没有遇见？没有遇见……我也不知道……这些想法都是在遇见你之后才有的，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好人，我就很安心地留下来了。如果没有遇见你……也许我会回家吧，也许还会碰见她，和她在一起……”
　　“够了！”蔺霖突然大声说，“我已经没兴趣听你说了，你要走就走吧，我今天很累，先去睡了。”
　　“蔺霖……”
　　蔺霖没有回头的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