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情》二爷酱

1、【序】

　　我快饿死了。
　　胃酸几乎把胃腐蚀，火辣辣地疼，脚步不停，无意识地继续行走。突破极限后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啊，我木木地想着，全身轻飘飘的。
　　脚下一个踉跄，我无力地扑倒在地。
　　眼前白光一现，便是无尽的黑暗。
　　凌晨六点刺眼的白炽灯准时亮起，习惯性地把手挡在眼前遮住突如其来的光——嗯？我不是饿死了吗？
　　瞬间弹坐起来，血液一下没供上脑袋微微发晕，卫生间传出窸窸窣窣的洗漱声，我晃晃脑袋，钻回被子迅速换好衣服，冲向厕所。
　　——梦啊。感觉也太真实了。
　　“你是被饿死鬼附身了吗。”食堂，室友看着我啃完一个土豆饼两个蛋包饭三个肉包开始呼噜噜喝粥，眼睛发直。
　　“你不知道，饿死的感觉太痛苦了，”我放下碗擦擦嘴，“宁做饱死鬼！”

　　爬起来打量这条看不到来路和尽头的阴森森的路，我想我现在像被蟑螂爬过大脸的表情一定很扭曲。
　　同一个梦？！
　　或者说是前一个梦的延续？
　　眼神空洞地楞了许久，我猛地抬头，肯定是凑巧吧？我安慰着自己，大概是高三身心疲劳精神紧张影响到潜意识里的梦。
　　嗯，对，就是这样。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梦，死就死吧。
　　低头，继续空洞。
　　于是我再一次经历胃烧的痛苦在梦里饿死了。

　　第三次从这条冰冷的路上醒来我已经懒得震惊了。
　　不知道这有没有科学解释啊，或者说是鬼打墙？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若是不想每天都在梦里感受一回饿死的痛感的话，我得沿着这条莫名其妙的路走下去。
　　在经历了走到饿死醒来睡去后继续走到饿死醒来睡去后继续走到饿死醒来睡去后继续走的N次循环后，我麻木地看着道路尽头一扇破旧的甚至发了霉的木门。
　　走上前，伸手推开，在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中我闭上双眼，随之脖子一凉，身体一轻，熟悉的感觉——
　　我想，我又死了。
　　此刻在晨哨声中跌跌撞撞跑出宿舍楼的我没有意识到，那不是这个梦的终结，而是开端。

　　湛蓝的天空下如茵的草地上横着两具尸体。
　　眉眼如墨的白衣少年伸手握住空中飞回的剑，抽出一张符纸，凌空划了咒，丢在庞大的蝙蝠魔尸首上。一团火过后，什么也不剩。
　　皱眉蹲在凭空冒出又恰巧撞上剑锋的倒霉少女身边，真是罪过，他嘟囔了一句，半愧疚半抱怨地叹口气，再抽出一张符纸，画上超生咒丢下，转身离去。
　　天空继续湛蓝，草地继续如茵，少女则继续躺尸，衣袂和符咒飘飘。
　　颜色搭配不错，让人有食欲。一只在旁吃草的兔子如是想着。

　　兔子也吃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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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了。
　　睁开眼是如同刚刚洗过的蓝天，身下的嫩草扎着皮肤酥酥的疼，潮潮的淡淡的泥土味道萦绕在鼻尖。一只乌鸦站在我肚子上用嘴梳理自己有光泽的羽毛，感觉到我的注视，它抬起头来，带着睥睨的目光，懒懒地开口：“你终于醒了。”
　　是女孩般清脆的嗓音。
　　“我就知道我还在做梦，乌鸦说话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少女。”我喃喃道。
　　“也对，人类管这里叫做梦。因为你们的意识每次被传送来都是随机空间，离开时也要经过裂缝间的撕扯，仅存的一点记忆碎片绝不会透露任何有意义的信息。于是就把这叫做虚幻的梦境。”
　　“……？？？”空间？裂缝？科学上不是说梦境是随机大脑电波的结果吗？
　　啊不对，现在的问题是一只梦里的乌鸦在给我解释梦？
　　它好像听到了我想些什么，带着不屑说道，“呵，大脑从记忆中抽取图像编故事给你吗？那些完全陌生的场景又源于哪里呢？难道你没有在某个明明不曾经历过的瞬间感觉到无比熟悉吗？如果脑电波能造成如此身临其境的代入感你又怎么知道所谓现实不是你的梦境呢？大脑的确是客观存在可触可感的，那又是什么在操控大脑影响电波呢？不可触感到的东西就不存在了吗？
　　“人类啊，费尽心机追寻真实探寻未知，所谓科学不过是把所有□□可感的东西物质化实体化归类化，企图用短暂的人的生命解释和改造整个世界和秩序，而把最初自然给予的本能和本真抛却，从头开始以错误的角度寻找这些终极并沾沾自喜。被□□和名字的咒所限制自缚一生，真是可笑……”
　　“打住打住，让我理理思绪……你的意思是，梦并不是梦……那么现在我在哪里？”我立起身子，乌鸦跳到我身旁，触目可及都是草地。
　　“每个人在意识中拥有不同层面的平行空间，就像一个个独立星球，各有各的引力和轨迹，共存但互不干涉。身体不过是容器，大脑则是一个传递接收器，因不同的刺激发出不同的频率电波从而在时空之间往来，回归本体时由于受多方向吸引力的撕扯导致些许记忆碎片遗失……而之前，你似乎通过一条奇怪的途径进入了意识空间，”它顿了顿，“现在你的接收器已经失去了反应，连接断开，你的大部分意识被留在了这个空间。至于产生这种变故的原因我也不清楚，那大概得探究到宇宙从何而起了。”
　　呆滞地消化了一会，我重新对上乌鸦的眼，“那么，也就是说，我必须要在这里生存了？我在这里死去的话，也不能回去吗？”
　　“这我不确定，并存的时空很多，没有接收器的信号你飘荡到真正虚无的时空也说不准。”
　　只能……存活在这个梦境中了吗？
　　现实的一切突然都被抛却，我孑然一身面对一个让我茫然无措的未知世界，能走多远？
　　原本活着的意义大概是——轮回的生死相续，人情的亏欠偿还。
　　那么在这里，我又为了什么而活？
　　还有——
　　老子高中终于熬到要高考了突然被甩过来之前不是白苦了吗！
　　老子还没上到传说中堕落空虚迷茫颓废高中苦三年后可以作为避风港自由自在消磨时间精力梦想然后才丢进社会里摸爬滚打的大学啊！

　　“虽然这里是以你的意识为本体形成的时空，但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你。”
　　“那么你又是谁？”我还处于被打击的抑郁状态。
　　“我是你原本存在这个空间的传递接收器。”乌鸦甩甩脑袋，化为一缕黑丝钻进了我的头发。
　　“记住，不能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
　　摸摸头，什么异样感也没有。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和土，犹豫了一会，向前走去。
　　——即使是我的世界，我还是一样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什么，要渺小而谨慎地生活。

　　要活下去这件事，从来就是努力活着的全部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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