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陋室人

6、金梁玉柱

　　金梁玉柱是两兄妹，你没看错，就是两兄妹。二十一世纪的两兄妹，哥哥叫金梁，妹妹叫玉柱。光看这兄妹俩的名字，你就能知道，他们绝对拥有一个奇葩的家庭。
　　金梁玉柱的爹是槐树村老门老户的了，也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及八十年代初最为顶尖的人家，在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他们家有两骡子，一头驴，还是槐树村都早盖上红砖大瓦房四合院的人家。全村人都得仰着脸看着人家说话。不过这一切随着金梁玉柱那个勤劳的爷爷的死去，便一切烟消云散。金梁爹不但懒，还有一个奇葩的老娘。金梁玉柱的爹从十里八村的女婿最佳人选，沦落到无人问津的破落户。不过金梁的爹也是个奇葩。在那四川女人被拐卖成风的年月里，金梁爹行侠仗义了一回。给隔壁那个被拐来的四川女人往娘家通风报信了。可这通风报信的结果，等来的不是气势汹汹的娘家复仇队，也不是威风八面的人民警察。而是隔壁女人的一个一掐一股水的川妹子。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四川女人没有走，川妹子也嫁给了金梁爹。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傻人有傻福的，有说好心有好报的。
　　金梁玉柱自然不曾见过这一切。随着那套四合院由槐树村最好的房子，变成最破的房子的时间里，金梁玉柱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金粱妈，一边受着婆婆的打骂，一边昼夜不停的辛苦搓麻将。在麻将桌前长大的玉柱也成功的成为十里八乡最瘦的小孩子，到了一岁半才学会走路，因为太瘦没力气。而金粱也成为整个初中最矮的学生。
　　记得有一次一个领着孩子的村妇和另外几个村妇在一旁聊天，说到小孩子胖上了，其中一个村妇说道：“现在的孩子哪有不胖的？！”边上一个半大孩子接到：“糟破梁的妹子瘦！”一个村妇愕然道：“糟破梁是谁？”另一村妇大笑道：“谁瘦，谁的哥哥就是糟破梁呗！”
　　金粱每个星期从家里拿到的钱是两块，这是车费，用金粱爹的话，一块周日下午上学用，一块周五下午放学用。吃饭是从家里带去的粮食存在学校，换成的饭票。菜？！好像金粱爹娘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金粱便也不提。只是金粱从不做车，每到上学放学就背着沉沉的书包跑上十八里路，好省下那一块钱的车费。因为这是他每周仅有的钱。而一个初中生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这一年是二十一世纪的二零零五年。
　　转机是在零五年的时候，招工比较困难，牌友们都纷纷打工去了，于是金梁妈便跟着牌友们也出门打工去了，这一去，见了外面花花世界无比神奇的金梁妈便再也不肯回来了，而是在外面又找了一个。
　　这事众人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也只是如此罢了。
　　可金梁妈回来了，虽说都是地摊货，可到底衣着光鲜，而她这次竟是要光明正大的办离婚，带女儿走的。
　　村里人纷纷给金梁爹出主意，总归就是婚不离，把媳妇给结结实实的打一顿，让她见识见识拳头的厉害，再关在家里，不准她不出门。众人热情洋溢，不想金梁爹只是淡淡的无奈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一时众人又气又急又笑，有骂金梁爹不识好歹的，有笑金梁爹这话的，明明是媳妇跟人跑了，他却来了句娘要嫁人……
　　就这样金梁爹娘平静的离了婚，金梁娘留下了金梁，带走了玉柱。
　　后来金梁上到初二就不上学了，无论金梁爹如何打骂，他也不上学了。金梁爹从来不曾想过，不坐车，不吃菜，每周也只有两块钱。还背负着风言风语的金梁在学校是要忍受同学们什么样排挤的异类。
　　小小的金梁出了校门，便步入了社会，出门打工去了。那一年的金梁十四岁。
　　一家人就剩下金梁爹和他那年过七旬的老娘了，金梁奶奶嫌弃儿子，见了面不是打便是骂。于是金梁爹每日里牌场里混混日子，地里的草比苗高，反正金梁爹也不去看，那草也长不了脚四处去寻金梁爹。
　　金梁爹就这么过一天少两晌的。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金梁奶奶也早命丧黄泉了。
　　金梁有时回家，有时在外打工。而今的金梁虽说瘦弱依旧，但已不像当初那样的矮小了。
　　而后的而后，金梁娘带着玉柱回来，给玉柱办理户籍证明。因为当初嫌麻烦，所以她们娘俩的户口还一直在槐树村，没有转走。起先母女住在外面的一处旅馆里，金梁接到了自己娘的电话就去看娘了，娘嫌冷金梁给娘把滚热的饭菜买好送到娘的房里。妹妹爱热闹，金梁带着妹妹去市区里的商场。
　　金梁娘的这一回来，还惊动了一个人，金梁的大姨，也是金梁家的邻居。金梁大姨去见了妹子苦口婆心一翻，总之男人不如儿子可靠。反正跟那个男人也没有孩子，不如回来，儿女双全，又是一个家。
　　金梁娘低头不语。
　　金梁大姨先说：“你看金梁这孩子对你多好呢！这么孝顺的孩子别人打灯笼也找不到呢！现在的孩子可都天天，报怨这个缺爱，那个缺爱，对爹娘各种不满的，一会嫌小时候吃的不好，穿的不好，零花钱少；一会嫌小时候爹娘只顾挣钱，把自己一个人扔家里的；一会嫌爹娘没本事，没给自己在市里给自己买房子的。你可别再不识好歹了。”
　　金梁娘说道：“我的儿还是听我的。”
　　金梁大姨又问：“玉柱，你想不想跟爸爸妈妈哥哥一家人一起过日子？”
　　玉柱声音虽小却坚定的说：“我要留下来跟爸爸哥哥一起过日子。”
　　金梁大姨最后说：“你怕金梁爹不要你了？放心，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探过他的话了，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于是金梁娘就这么又跟金梁爹回了槐树村破镜重圆、合家团圆。
　　不知众人皆大欢喜时，有没有人想起那个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还在等着妻女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