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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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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樱乃微微的偏过头，安静的看着窗口投入的一丝光亮。
难得美好的假日，躲在房间的被窝里，听着外面的喧嚣，想像着各种各样的场景，是一件很闲适的事情。
有多少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清闲？……似乎这几年来，忙得都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让自己沉寂的方式。
“樱乃。”门外有温柔的声音响起，是自己那一贯温柔的母亲。
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还是让樱乃心里升起某一丝眷念。她慢慢的坐起来，拿过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扬起一个笑，应了声：“嗯。我醒了，妈妈你进来吧。”
她等了一阵，房门并没有开启，倒是妈妈的声音仍旧慢慢的响着。
“楼下有位先生找你。”
樱乃怔了怔，随口应了声：“哦。”
会是谁呢？今天可是难得的星期六……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来，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平整的运动服。虽然自己只是偶尔才来父母家小住，但妈妈总是细心的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得当。
把脑袋埋进衣服里深吸一口气，樱乃突然觉得早晨起床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她愉快的套上衣服，顺便简单的梳洗，然后下楼去见那个一大早就跑来的人。
会是隔壁的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吗？还是隔街过几条巷子的那个什么奇怪的侦探所里的小女孩？自从父母搬家到这里来，自己所能认识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她的嘴角不禁带笑，举步打算去看个究竟。
可是下楼一看到那人的身影，樱乃突然觉得头又有些大了。
这个难得的假日……
怎么连这里都能找来？！
“樱乃，你下来了，帮龙马君续杯咖啡好吗？我帮你热一热早餐。”妈妈在一旁仍旧带了笑的，正搓着手对龙马的沉默有些无措，见她下来，倒是舒了口气，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去。
“嗯。妈妈，早餐多准备一份好吗？”樱乃点点头，给母亲一个安抚的笑。妈妈见过的人，大都温顺有礼，估计是被龙马的冷脸吓到了。
“好。”话音落时，妈妈的脚步已经开始朝后面的厨房走去了。
她离开了，空气里的沉闷却并没有降下。
“你还真是能……找……”樱乃苦笑一声，喃喃着打算找个话题。可偏偏这个时候，龙马的头仰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确实是吓了一跳。他眼角的黑晕虽不至于浓重，但也绝对不是辨不出来。即使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还是能看出，他很累。
“怎么了？”她呆了一阵，走到他身边蹲下，皱着眉去摸了摸那眉间的折痕。
“我以为你又跑了……”龙马喃喃一声，口气明显不太好。
樱乃的脸红了红。她记起来，以前曾经是这样，和龙马产生了歧义，她小女生心理作祟，擅自跑回了神奈川的外婆家。
那次算是她第一次那么强烈的表现自己的感情，所以才说年少总是无畏，也不拘泥于用伤害来展露情感。他被她吓到了。而在一个月后他突然背着个网球拍出现在感冒的她面前时，不由分说的就印下了一个吻。
爱情，就这样在无知无畏时开始。而梦想，他的太清晰，她的太懵懂。
所以，当距离拉出间隙，并用伤害去填补时，才会有现在的不甘与失措。
“因为哪里都找不到你……”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寂寞的尾音缠绕着她，让她也不由得伤感起来。
那天与他几近不欢而散。她到现在都记得，他突然往保健室门外迈步时，身上带了多少绝望的气息。
那气息自己曾经因为他而获取，现在他却因为自己而感受到。这是因果循环吗？
樱乃不置可否，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思想固守了生命是一个有容积的杯子，有些东西要填进来，那么，就会有相应的慢慢流失。她没有迷茫，只是疑惑，这样的流失，是不是可以让自己再也不受伤害。
可是结果显然不是。无论是从胸口压抑的情绪还是眼角因为他的离去开始慢慢汇聚某种液体的失措，都表现了自己这十年里，有很多心情，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怎么会忘记……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孩子了……
也始终是忘不了……
舍不得啊！
“……”她沉默了一阵，轻轻的伸出手去抚摸他脸上的线条。有多少年没有触碰过，熟悉和陌生交织的情绪让人有些失控。
有液体轻轻的在颊边，她没有动也没有去擦拭，只是一个劲儿的去触碰眼前的人的脸，在他明明盛满了感情却仍旧静谧如深湖的眼眸里慢慢的沉沦。
有些感觉呼之欲出。她有些茫然……这该叫做怀念……
还是爱情。
“我还在这里，哪儿也没去。”她突兀的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明明还是带了泣声的。十年来的想念突然突出心房，让人享受到的，远远不是重逢的甜蜜，却是满腔的心酸。
他什么时候搂过了自己，樱乃发觉自己根本来不及去想。她只是突然的很想流泪，很想好好的哭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泣……却仿佛不能停止……
因为不想停止。
这心酸里，满满的含着的，是喜悦啊！
星空，灿如凝固的烟火。
木板制的阳台已经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即使这样初冬的季节，在上面打滚都不会觉得冷。
“那时候那个男的拿着球拍挥啊挥的显摆，差点打到我的脸。我都快吓死了~~结果呢，坐在对面的你突然冒了句‘吵死了！’——呵呵，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你可真是酷啊~~”樱乃揉着脚下厚厚的毛毯，眼睛弯弯的，里面含着无尽的快乐。
龙马皱皱眉，把身上的大衣拨开，俯身过去给那笑不可抑的小妮子披上。
“我不记得了。”
“真是扫兴——”
给了对方一个大白眼，樱乃把衣服扔回给他，进屋去抓了件冬天穿的大袄子出来。龙马的脾气拗起来，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她知道，但与其担心自己感冒，她更担心他的身体多一些……
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身体无疑是最重要的本钱。
妈妈送来了两杯热腾腾的牛奶，还有一碟烤的金黄的小饼干，让人一见就食欲大开。只是，樱乃还是觉得自己不太好意思看妈妈的脸。想想啊，早上她从厨房出来时，正好看着她拉着龙马的脖子大哭——
啧啧，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偷偷摸摸的朝老妈看一眼，但樱乃愣了愣。她看到了什么……她家这个单纯温柔的老妈，脸比自己还红诶……
老妈真是无敌的可爱哇！
“你和你母亲真像……”望着樱乃的妈妈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并小心的为他们关上门，龙马回过头来，慢悠悠的说道。从前在学校时，樱乃的父母经常出差，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我——”正往嘴里塞东西的人动作停下来，感觉自己憋着笑可能会内伤。
确实像！不过这仅限于她十五岁以前……
“嗯。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脸红。”看出她的辛苦，他端过牛奶为她顺气。
“是啊……”樱乃瘪瘪嘴，飞快的用衣袖擦擦自己的嘴角，口齿不清的道：“不过那是以前嘛！”
呵呵……她娇憨的样子有些可爱。愈是靠近，就愈发现与记忆里相去甚远的人，在脑海里由原本的黯淡无光变得鲜活生动。龙马无声的笑，嘴角微微的弯开。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还有苦涩，让他有些不快至几乎想忽略。
该死的！该怎么说——他突然觉得她这样的笑容和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像是自己最珍惜的宝物被别人分享了一般，心里面还真是千头万绪。
“很失望吗？我改变了。”咕噜噜的喝完牛奶，樱乃的笑脸轻轻的凑了过来，眼睛里闪着炫目的光芒。
“不是。”言简意赅的回答，龙马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感受的想法。他捏捏距离自己的脸不远的人儿的鼻子，笑容扩大了些。
“我倒是有些失望。因为你改变了。”并不探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樱乃抽回自己的脸，也顺便压压自己那最近被眼镜压得有些可怜的鼻子，继续瘪嘴：“你以前明明没那么爱笑的。现在却动不动就笑——上次参加迹部学长的宴会、上上次你与俱乐部签约，上上上次……”
龙马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抬起的手几乎在颤抖。但这仅仅只是一刻，下一刻，他已经将眼前这个总是让他失措的小丫头给抓到了身前。
“你说什么？！——”
“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该死的！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她已经把自己给完全的丢开了……
他的动作每一个都落到樱乃的眼里，包括无措包括颤抖，也包括那眼里狂涌而出的惊喜。内心有温柔的气息轻轻的扬起来，一如某个夏日的午后，在那个偶尔有阳光扫射而过的车间里，抬眼间见到那双冷漠而有神的大眼时不小心的内心悸动。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记得那么清楚。
连心动，都一摸一样。
可是啊——时间，在当年的某个决定时，已经错得太远太远，远得，自己穷极一身，都无法在补全这个空隙。
能够得到这个男子的爱，大约，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宝藏了。
“嗯。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看着你走的每一步。名不见经传的比赛也好，国际级的大师赛也好……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参与。有直接去赛场看的，有在电视的转播上看的，有看录像带的，也有看照片的……”反握住龙马的手，樱乃的笑容温馨而和煦。
只是，我也只是仅仅在看而已。你的梦想，还有你，已经距离我好远好远。
“你有来现场看比赛！？！哪一场？！”突然捕捉到这个讯息，龙马几乎是有些雀跃了。她来了自己的赛场——她曾经，来过距离自己身边很近很近的地方……
“嗯。美国公开赛我有去看，澳网也去了的~~~没能去的几次，不二前辈特意委托手冢前辈把DV带回来给我看呢~~~”龙马难得显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让樱乃的笑容扩大。
那时候，正好去美国参加一个医疗会诊，所以顺便去了；去看澳网，也是因为要去当地的一个福利机构处理一些事务。
原来，人生确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即使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行业，也可以有这样的交集。
可是啊，龙马，你看看，我的梦想，和我，已经距离你好远好远。远到偶尔的相遇，都只能在千万人之中，看一看你的身影而已。
龙马眼底的喜悦，映倒在她的眼眸里，刻出一丝愉悦的痕迹，同样，也带着疼痛。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但是至少，在选择之前，可以先留在他身边，自私自利的享受他的感情，也同时来倾尽自己的所有。
你看，龙马，我们都多么的失败。至少在爱情上，到最后，迫着自己走上一条最让人难过的路。
如果可以选择，我多么希望，从来不曾见过你。因为这一生啊，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你的无奈和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