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易做》散步的猫

29、卫氏担祸

　　逸歆阁内，卫霖湘坐在雕有如意图纹的美人榻上，两手各拿着一颗圆润透亮的珍珠细细的看了看，侧头向芝兰问道：“你看给王爷绣的腰带上是用这颗黑珍珠好还是这颗蓝珍珠好？”

　　不等芝兰答话她又自言自语道：“还是就这颗黑的吧，颜色更衬些。”

　　芝梅却在旁道：“主子，这洛瑶华还未进府呢就这般招摇，他日怎么得了？”

　　卫霖湘轻瞄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谁说没入府，宇灏堂不也是王爷的府邸么？”

　　芝梅面露不屑，“这名不正言不顺，主子该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轩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正是有你这种挑唆主子生事的奴才，府内才这么多风波。”墨熠宸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芝梅闻言当即脸色一变，卫霖湘飞快的瞪了她一眼，赶紧起身迎上去万福道：“见过王爷。”

　　“起来。”墨熠宸面无表情，目光阴寒的扫了芝梅一眼，芝梅被那眼风扫得浑身一颤。

　　“王爷怎么这会子来了，不是说晚上要陪姐姐用晚膳么？”卫霖湘起身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过去欲挽住他。

　　墨熠宸微微一侧手臂，避开那只纤纤玉臂，径直往美人榻走去。卫霖湘面色微变，但很快又镇定自若的走过去坐在旁边。见芝梅和芝兰两人还在地上跪着，便道：“你俩还傻傻的楞着做什么，还不起来奉茶？”

　　芝梅、芝兰应声欲起身，却听墨熠宸冷冷道：“芝兰奉茶便是了。来人，将芝梅关进审司所。”

　　什么！

　　卫霖湘和芝兰当即瞪大了眼，芝梅则一下子瘫倒在地，带着哭腔哀求道：“殿下饶命，奴婢再不敢胡说八道了！”说罢，抬起两只手一个劲的抽自己大耳刮子。

　　卫霖湘瞧着奇怪，抬眸看向墨熠宸，“王爷，芝梅不过一时糊涂说了两句胡话，何必如此动怒？”

　　墨熠宸冷哼一声，“你养的好奴才。唐溯，将东西拿出来给她看看。”

　　唐溯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丢在芝梅面前。芝梅捡起来一看，不由得皱了眉。这丝帕是前年元宵节卫霖湘心情大好时赏的，她平日里一直戴在身上，只是前日不知何时丢了。这丝帕本是松花色，上面绣着水仙花样，是她自己绣的，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当下奇道：“咦，怎么这帕子在唐统领那里？”

　　墨熠宸道：“既是你的东西，那确认无疑，把她带走。”说话间两个内侍走进来一边一个架住芝梅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芝梅吓得脸色惨白，对着卫霖湘大喊：“奴婢冤枉！卫嫔救救奴婢！”芝兰见状心急如焚，无奈墨熠宸端坐软榻之上，她不敢妄言，只暗地里一个劲的拉着卫霖湘的袖摆。

　　卫霖湘不动声色的在芝兰手背上按了按，平静地看向墨熠宸，“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妾身怎么看不明白？”

　　墨熠宸淡淡看她一眼，起身哂笑道：“你底下的人做了下作事，你会不知道？”

　　卫霖湘眉心一拧，转头对芝梅怒斥道：“你这下作蹄子，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让王爷如此震怒，还不快快认罪！”

　　芝梅使尽全力挣脱两个内侍，“扑通”一下跪倒在墨熠宸和卫霖湘面前，哭喊道：“奴婢冤枉！奴婢日日尽心服侍着卫嫔，哪里做过出格的事，求王爷明鉴！”

　　墨熠宸一转脸，“先把她带下去，查清楚。”

　　两个内侍赶紧上前拽住芝梅，不顾她的哭闹用力拖了出去，诺大的院子只听见芝梅凄厉的哭喊声。

　　芝兰吓得手心里出了一层层密密的汗，却又不敢上前，只一个劲的看着自家主子。卫霖湘面色倒是镇定许多，可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故也让她的眸子里掩饰不住一阵茫然与慌乱。

　　“王爷。”她上前一步有些惶恐道：“芝梅到底犯了何事，可否告知妾身一二？”

　　“宇灏堂。”墨熠宸微眯双眼带着探询的意味看向她，从口里吐出这三个字。

　　卫霖湘微微一怔，却还是不明白，墨熠宸向她走进一步，逼视着她略微战兢的双眸道：“此事本王会仔细调查，你进轩王府三年，知道本王最厌恶妃嫔为了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这次若与你无关，本王不会迁怒，若你脱不了干系——本王不会再手软。”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卫霖湘只觉身子一软，一下子倒在软塌上，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完全处在一片迷茫当中，只是刚刚，墨熠宸说那一番话时的眼神，那样犀利无情，仿佛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惶惶跳动的心脏，吓得她连深吸一口气都不敢。

　　这时芝兰才扑过去心急火燎的道：“小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芝梅到底怎么了？”

　　卫霖湘一下子坐起身，摔开她的手吼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说完又想了想道：“王爷说宇灏堂，你赶紧去那边看看！”芝兰领命赶紧往外走，没出两步又被卫霖湘叫住。

　　“不可声张。”芝兰应了一声匆匆出去。

　　没过多久就急急忙忙跑回来，卫霖湘见她脸色苍白便心知不妙，果然芝兰两三步走到她跟前，小声将宇灝堂查流言的事细细禀报了一遍。卫霖湘越听越紧张，手中不自觉的将那锦帕揉成了一团。

　　“你确定芝梅没有对其他人提起过此事？”芝兰说完，卫霖湘抬眸问她。

　　芝兰摇摇头，“芝梅虽说平日里嘴碎些，可这种话是不敢胡说的。再说这两日她都和奴婢在一起，根本没见过宇灏堂的人。”

　　“那就怪了。”卫霖湘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即不是她，又怎会查到她头上，她那条丝帕又是怎么回事？”

　　芝兰摇摇头，“宇灏堂那边的人没有多说，只道散播此事的人都罚的不轻，那个侍卫受不住刑已经死了。”

　　卫霖湘冷哼一声，“这般在意，还真是他的心头肉了。”

　　芝兰赶忙道：“小姐，现下风声正紧，可别再说错话了。”

　　卫霖湘看她一眼，“若芝梅有你这般眼色，也不会招来祸患。对了，上次姚侧妃也在，咱们去翠烟阁问问。”

　　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却听见一声轻柔女声传来，“卫嫔不必劳烦。”话音刚落便看见姚玉菡梳着涵烟髻，着一条胭脂色曳地飞鸟纹锦裙，外罩藕色流彩暗花烟罗衫，娉娉婷婷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绮卉、绮兰两个丫鬟。

　　卫霖湘赶紧上前请安，姚玉菡拉了她的手免礼道：“刚刚在路上已大概听绮兰说了些，只是不是很清楚。”

　　卫霖湘将她让向美人榻，自己在另一边坐下，眼睛有些红红的道：“也不知那小蹄子得罪谁了，背了这么大一摊祸事惹怒了王爷。连累嫔妾亦不招王爷待见。”说着细细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姚玉菡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先前也派人去问了，说是宇灏堂的丫鬟竹雪看见侍卫与芝梅交头接耳，跟着那些话便传了出来，还拿了她的丝帕作证。妹妹确信不是芝梅所为？”

　　芝兰上前跪下道：“侧王妃，芝梅近日都与奴婢在一起，哪里还能出去散布谣言。定然是给人陷害的，还请侧王妃明察！”

　　姚玉菡默然颔首，想想又对卫霖湘道：“会不会是妹妹在与下人说起此事的时候被人听了去？”

　　卫霖湘闻言一愣，偏头细细的想，忽然道：“莫非是那日与侧王妃分别后，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偷听去了？”

　　芝兰猛地也想起那日蔷薇花丛突然传出声音的事来，当即道：“一定是这样！”

　　卫霖湘看向她：“你当时去查看，到底有没有看见什么？”

　　芝兰摇摇头，“那边全是树，密密层层的，奴婢什么都看不到。”

　　姚玉菡侧首道：“即是如此，定然是当时被人听去然后躲进了树林中，所以留下了祸端。看来此事得好好的查一查。”

　　卫霖湘闻言狠狠剜了一眼芝兰，“亏得我方才还夸你，结果你比芝梅好不了多少，卫府的规矩都白学了！”

　　芝兰和芝梅都是从卫家陪嫁过来的，二人相较之下芝兰显得更沉稳些，所以今儿犯了这样的错令卫霖湘甚为恼怒，可到底是自家过来的人，再怎样用着也放心，说了几句狠话也只得压了怒火吼道：“还碍在眼前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探听消息！”芝兰叩了头忙离开了。

　　姚玉菡见状轻言相劝，“妹妹不必太焦急，清者自清，王爷最是黑白分明的。”然后细细问了卫霖湘一些话，心中大概有了些眉目，她柔柔一笑，“其实此事并不难，姐姐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

　　卫霖湘坐直了腰，“侧王妃说得可是真的？”

　　姚玉菡笑容浅浅，“此事表面上是针对芝梅，实则剑指妹妹，哪个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栽赃嫁祸给王爷的嫔妾？自然是主子的意思。”

　　卫霖湘一听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刚刚事发突然自己也乱了分寸，如今听姚玉菡这么一说，倒觉得是这个理。

　　姚玉菡抿一口丫头奉上的清茶道：“王爷的嫔妾不过四人，你我自不必说，蒋良媛这几日来了月信，腹疼难忍日日卧床不起哪里还有心思去做这样的事，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佟昭训。”

　　卫霖湘一拍桌沿：“好个佟书妍，贬为昭训还不知收敛，竟然想把脏水往本嫔身上泼！”

　　姚玉菡用锦帕点了点唇，道：“妹妹不必大动肝火，只要如实禀报王爷，王爷自会处置。只是——”

　　“只是什么？”卫霖湘挑眉道。

　　姚玉菡正色道：“刚刚这话不过是你我的推测，作不得准，还得有真凭实据才行。这样，我让下人去查查那天你们说话的地方出现过什么人，等找到了人一切都好办。还有，那个叫竹雪的丫鬟的供词也要好好问一问。”

　　卫霖湘突然起身在姚玉菡面前深深行了一个大礼，惊得姚玉菡赶忙伸手扶她，一面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卫霖湘凝声道：“嫔妾到今天才知道侧王妃是真心实意对待嫔妾，如今回想往日对侧王妃的不敬之举实在惭愧。还请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妹妹。”

　　姚玉菡眉眼一弯，“妹妹哪里话，你我相处三年，姐姐自然知道你的性子，也正因为你这人向来有些清高，所以才断定你做不出这等暗箭伤人的事来，上次妹妹和蒋良媛大闹宇灏堂的事不就说明了么？”

　　说到此处轻轻掩唇一笑，“王爷雄才大略，平日里繁事缠身，自然希望轩王府是个温暖的归宿而不是处处充满算计的地方。这洛瑶华能得王爷垂爱是她的福气，你我只需安守本分，将来替王爷绵延子嗣轩，就是替王爷分忧了，相信假以时日终有一天会换来王爷的真心相对。”

　　卫霖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姚玉菡起身道：“好了，说了这会话时辰也差不多了，姐姐先回去了。”

　　“恭送侧王妃。”卫霖湘将姚玉菡送到门外。目送着姚玉菡等人的身影消失，这才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