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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照片 ...

  •   约莫只坐了一刻钟,外头忽然狂风大作,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有些警觉地站起来,看了一会外头的雨势,道:“今晚看着不像有雨的,没想到又下起来了,我得回金水河去。”。

      徐婉原本以为他的心事,只关乎情场、权力场上的得失,才记起他最近一直在处理坤州这边的水患。治水是大事,坤州往南这一片都是鱼米之乡,换而言之便是河道纵横,水况复杂。

      前几天就听说金水河快要决堤了,眼看着又下雨了。

      这阵子铺天盖地都是他的花边新闻,好像大家都忘了这个人其实在堤上治水。

      他微皱着眉,下楼的步伐迈得快了些。徐婉一时没跟上他,他回过头来,虽然看了出心焦,却也是平和的语气,“我得先走了,过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徐婉也加快脚步,忙道:“不必了,你先走,我的车就在楼下。”

      孟钦和“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又道:“有些事不要逞强,等着我回来。”

      说完,他疾步下楼。徐婉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说的那个逞强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路快走下来,很快就下了楼。却也是这一转眼的功夫,雨又大了不少。

      “真的不用送你?”临走前,他回过头又问了一遍。

      徐婉指了指前方亮着车灯的汽车,“谢谢了,我的车就在前面。”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将视线收回来。他刚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低声嘱咐道:“西城那边地势低,你和糯糯这两天要当心。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金水河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保重!”

      金水河若是决堤了,坤州城必有一劫。只是 ,如果坤州城都被淹了,那在坝上守堤的人呢?

       徐婉稍稍出了一会神,他已经上车了。雨被风刮着往屋檐下扬,洒了徐婉一身,徐婉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回过神来。

      那辆汽车已经行驶在雨幕中了,车轮劈开两道水波,眼看着越驶越远,却突然停了下来。

      从汽车上跑下一个侍从官,手上提着一只小皮箱,急匆匆跑到徐婉跟前来,喘着气道:“徐小姐,这是二少给糯糯小姐的。”他刚将皮箱交到徐婉手中,便立即转过身跑着步往汽车那边去了。

      见他急成这样,徐婉心里不禁忐忑起来,脱口道了声,“你们当心。”

      不一会儿,那辆黑色的汽车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暴雨中。徐婉的司机也到了,她上了车,坐在后排座椅上,将那只湿透了的皮箱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放了一大沓蝴蝶标本,此外,还有十几块嵌着昆虫的琥珀,和一小罐玻璃装着的蚂蚁。

      让徐婉有些意外的是,那里头几只蚂蚁竟然都还活着。

      他素来是个细心的人,徐婉不意外他能摸透糯糯的喜好,只是徐婉觉得奇怪,他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备下的?难倒一直将这些放着车上?

      徐婉回到家中,糯糯还没有睡,听到声音穿着睡裙跑到楼下来,见到徐婉有些委屈道:“妈妈,刚才打雷了。”

      见徐婉手上提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小箱子,糯糯好奇地过来看。徐婉索性将箱子在客厅的桌子上摊开,糯糯是个男孩子脾气,对这些昆虫什么非但不怕,只恨不得将他们从琥珀里抠出来,她高兴地左右摆弄着。

      徐婉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糯糯的好兴致,也没有告诉她这些小玩意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当糯糯看到那一小罐蚂蚁时,往窗台那边跑去了,踮着脚往外看。

      徐婉回过头,问她:“看什么呢?”

      糯糯嘟了嘟嘴,没有说话,兴致看着也没刚才那么高了,过了一会便说要睡觉了。

      那天晚上雨下了一整晚,风夹着雨不知停歇地敲了一整晚。

      徐婉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的雨势依旧大,徐婉第二天坐车去银行的时候,看到邻居家在将一楼的东西往二楼搬,好像说看着雨势金水河那边快守不住了。这一代地势低,五六年前淹过一次,水直接涨到二楼了。

      而街上的人也比往常更多了,不少人撑着伞上街才买粮食,要是涝灾来了,免不了物价飞涨。

      徐婉虽然不会在坤州久留,却也担心离开坤州的火车会不会被耽误,她苦心布下的局会不会被这一场雨打乱阵脚,还有金水河的堤坝面对着滚滚而来的洪水会不会决堤……

      一切好像都在计划外了。

      徐婉回到办公室,这阵子她已经在清理办公室的东西,陈列都精简了不少,之前那些装点的花瓶都拿走了,只留下墙边一只前不久从美国买回来的钢丝收录音机。

      徐婉的办公桌上也空阔,只留了一盏绿色灯罩的台灯和一沓最新的报纸,徐婉坐在椅子上随手翻了翻,才翻了两页掉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一身军装英挺坐着,穿着旗袍和狐裘披肩的女人坐在男人身侧,紧紧挽着男人的肩膀倚靠着,态度十分亲昵。男人和女人都没有看镜头,想必都当初都没有留意到这台照相机的存在。

      那男人不是别人是孟钦和,而那女人徐婉看了好几遍,才不得不承认就是她自己。

      这是什么时候?

      那样的小女儿情态,是上辈子吗?

      徐婉想了好久,才回忆起来,那是她和他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

      也是在坤州饭店,他带着她参加那一年坤州政商届的新年酒宴。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杨小姐是怎样的存在,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温柔缱绻不过是荒漠中的海市蜃楼,更不知道她赖以生存的倚靠就像水面上的薄冰,随时都会裂成碎片。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一天的晚上她在酒宴上遇见了张三爷,因为孟钦和的存在,张三爷对她格外客气。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一晚她开心极了,不小心在酒宴上喝多了。

      怎么会不开心呢?一个整日担惊受怕的人突然有了依仗,还是来自一个对她这样好的男人,一个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

      最后是孟钦和将她抱回去的。他将她抱到床上,亲自喂她醒酒汤。她虽醒了,却仍醉着,抓住他替她擦眼泪的手不放,絮絮地暴露着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二少,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

      “我看见张三爷了。” 

      “我以前最怕他了,他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看见他腿就发抖,可今天和二少在一起,我没有再发抖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二少的情形,那天我一看见您就觉得熟悉,我现在想来,或许是老天特意派您来救我的。”

      她说这些话时,那个人仍是温柔的。可是那天晚上,她不小心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问她,二少,噩梦中常听见的杨小姐是谁呀?

      水面上凝着的薄冰,就是在这一刻破灭的。

      白驹过隙,一转眼这一段回忆又已然成了新的梦魇。

      人总是习惯忘记不想记得的事情,就比如她从来都不记得这张照片上记录着的人与事竟然真切存在过。

      徐婉的手微有些抖,这张照片绝对不会偶然出现,她将照片翻过去,背后写了一行字:徐小姐,下一次它应该就不只在报纸下了。

      这是怎样的威胁,又是谁想威胁她,徐婉怎么不清楚?

      徐婉将照片压在手边的词典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静坐了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后,徐婉让人叫来了李享田。李享田来时还装蒜,徐婉开门见山,“我是个爽快的人,明天中午有空一起喝杯茶吧,就在对面的茶楼,还请您帮我问问三爷是否也肯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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