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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骑马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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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临街朝阳的房间,十分宽敞,十分静谧,窗户开得大大的,不远处是一片蔚蓝的湖泊,沿着湖边路边一溜儿的杨柳树,嫩绿嫩绿的枝条齐整的随着轻风拂动,湖泊里有几只临边人家喂养的白鹅,悠闲自在的游来游去,阳光洒在湖面上,随着白鹅拨水的涟漪映射着璀璨的光芒。
屋里没有凳子,只有一张矮桌,大家都席地而坐,见着刘蓉几个进来,屋里席地而坐的少女并没有起身,只是礼貌的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样的环境下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妥当,相反,这样只让人觉得更轻松,都说苏家人洒脱自在,今天一见名不虚传。
刘蓉进来微微屈膝见了礼,轻道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林雪拉着几个人坐下,又互相帮忙引荐,原来今天在的是苏家的二小姐苏宛如,五小姐苏宛雪和六小姐苏宛霜,苏宛雪与苏宛霜是双生子,但打扮上看去两人各不相同,苏宛雪一身粉色齐腰襦裙,裙上绣着桃枝,裙摆处桃花朵朵,煞是可爱,苏宛霜是黄色交领襦裙,外套着白色的长衫,透着一股内敛的气质,苏宛如穿着与苏宛霜差不多,只不过苏宛霜梳了飞仙髻显得亲和动人,而苏宛如梳得凌云髻,那红珊瑚的发簪和额饰加上不太言笑的神情,更显得凌厉一些。
双生姐妹暂且不说,但苏宛如在京城里尤为出名,当年便是京城第一才女,她17岁时嫁给士大夫洪元,19岁时丈夫身染急症不治而去,现今二十三岁的她再未嫁人,靠着自己的嫁妆做起了生意,她的倔强令苏夫人心痛不已又无可奈何。
有新的人加进来,屋里一时间有些安静,李林雪为难的挠挠头,人是她带过来的,若是大家都不得痛快,那她可就丢脸了。
李香双手绞得帕子都变了形,她知道苏季卿就在对面,但这会儿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苏宛霜性子活泼一些,见李林雪头发都要挠乱了,眼珠子转了转,“早就听说李家二小姐柳絮才高,今日得见,不知是否有幸见识一二。”
刘蓉后背一紧,她很少有过这么紧张的时候,即使前些天在顾老太跟前,她有的也只是愤恨,心里从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母亲的尴尬,不管别人是嘲讽或是赞赏,她早就习惯了,真正要看的是以后,凤凰也是涅磐重生的!
但今天,那副画总在她眼前晃,隔着这薄薄一层屏风,她总有种想看透过去的冲动,她从小就熟读诗经,接触文学书籍比一般人都要早得多,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苏三公子的诗集,还曾经临摹过他的字帖,不过后来他去了丰山学院,京城里他的真迹都当宝贝一样收藏了,再少有他的作品面世,慢慢的才淡了下来。
刘蓉浅浅一笑,嘴角便露浅浅的酒窝,特别温婉,“六小姐实在是抬爱了,天下人都说苏家的女子堪当不栉进士,刘蓉岂敢班门弄斧。”她说话一语一顿,这奉承话听的人如沐春风,连冷情苏宛如也弯了弯嘴角,清傲的人也最是自负,这不栉进士说得非常到位。
对面一个男子朗声笑起来,“刘二小姐真是极会说话,听闻刘二小姐琴艺十分精湛,在下有一回在百花节上远远听过一小段,确实不错,今天看风景吃零嘴最是自在不过,要是刘二小姐再弹奏一曲,可真是乐哉悠哉。”
刘蓉羞涩一笑,看了一眼李林雪,李林雪忙道:“这是我大表哥苏挽风,最是不讲礼数的一个人,你不要理他。”
说着还赌气的一哼,冲着屏风后面道:“大表哥,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要想听琴,先吹段沐春风来听听,正好应了这好时候。”
几个苏家姐妹一听,纷纷附和,苏宛霜道:“大哥吹段沐春风,再让三叔来段山高水远,刘二小姐高山流水可会?”刘蓉羞涩的点点头,苏宛霜笑笑,“至于八弟和表妹就来点虫鸣鸟叫什么的,其余的我们便叫两壶好茶过来,专心听曲喝茶。”
苏宛如也笑,“人生大乐!。”
李林雪敬佩的望着苏宛霜,“也就五表姐敢使着三舅舅吹曲。”
众人大乐,只听对面一个带着笑意传来,这声音低哑,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若是能转过屏风去看,定看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阔袖长衫,长发用布条束起的男子,斜躺在设计稍宽的窗沿上,带着不羁的笑容,下巴用折扇撑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眯着眼目光却看向远方,“舅舅这样没脾气的人,林雪却这样说,实在是叫我伤心不已,就是上次没答应带你去捕野兔至于你记到现在?”
李香听得这个声音,眼睛瞬间一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盖住眼睛,心如揣了小兔一般扑通直跳。
李林雪咬咬嘴唇,握住双手,“何止是没带我去捕兔子,还设了陷阱让我倒挂在树上快两个时辰,下人把我放下来的时候告诉我说,你说了以后我再烦你就不来我家了,让我再也看不见你了,有你这么做舅舅的么?”
屋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李林雪脸色涨红,固执的盯着屏风,屏风后苏挽风笑道:“三叔,你这么有法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林雪这个丫头跟牛皮糖一样实在是烦人的很。”
苏宛雪笑得倒在地上,“得了,就知道欺负表妹,林雪,要不要帮忙,三哥嘴巴这么缺德,我们过去揍他。”
苏挽风啧啧两声,“怎么不揍三叔呢?”话音刚落,就听得砰一声响,苏挽风捧了头抱怨,“你们不用过来了,三叔已经教训我了,来人,取本公子的笛子来。”
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苍绿巍峨,近处嫩绿的小草悄悄地钻出地面,这一片,那一簇,期间各色小小的野花点缀,脱离寒冬,望着这生机勃勃的一片,刘素央骑在马上望见远处宽阔的湖泊,垂絮的杨柳,正是烟花三月的时候,多日心里的阴霾尽数散光,见这条路上并没有行人,两腿一夹,轻喝着马儿奔跑起来,庒金九不甘示弱,娇喝一声,也跟上了她,两人一前一后,听着马蹄声声,温煦的阳光撒在身上,轻柔的风将两人长长的青丝飞扬起来,一红一绿两个身影格外注目。
忽闻一阵欢快悠扬的笛声传来,映照着眼前的景色,刘素央轻勒马缰,面朝湖面停驻下来,庒金九和她并立,两人并没有从马上下来,只是相视一笑,闭着眼面朝带着湖水味道的清风,感受阳光的味道,这一刻,没有黄家的主母,没有刘府的小姐,两人在这宽广的天地间静静感受自由的味道。
楼阁之上,从马蹄声远远传来的时候就静静注视着二人,偏着头,见是两个妙龄女子,不由嘴角上翘露出些许笑颜,见两人驻马停顿,伸手从窗外的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轻轻擦了擦,在嘴边试了两试,和着苏挽风的笛声吹奏起来,树哨的音更为细腻,让苏季卿缓缓吹来更显得悠远绵长,苏八弟苏挽束低呼一声“三叔”,对面隔间的女眷们一听,不由都不敢置信一般瞪大了眼,随后慢慢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里,刘蓉只觉得心跳如雷,这绵长的调子不能让她宁静,反而有些心急气短起来,见众人都含着一抹浅笑沉浸在其中,忙调整了自己呼吸认真听起曲子来,只是脸上的绯红像是染上的烟霞一般。
刘娇不明觉厉,她向来不对这些感兴趣,但这曲子吹奏的实在是美妙极了,她望着窗外也慢慢走了神,直到一曲终,对面湖边马上的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这间阁楼,才恍然明白这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哇,是大姐,她跑马踏青去了。”
对面的刘素央与庒金九道:“真不知是怎样的妙人才能吹出这样好听的曲子来,今天出来实在是太明智了。”
庒金九笑,“可不是,一分钱没花还听了一回曲。”
刘素央瘪嘴,“九姨,这个时候谈钱可真是俗得大煞风景。”
“你以为我这些年过得跟以前一样风花雪月?”庒金九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抓紧缰绳,“不知柴米油盐的小丫头片子,来,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刘素央哼道,“比就比,怕你不成。”话音未落,庒金九早蓄势待发一去老远,刘素央气道,“你还是这样喜欢耍赖。”
两人哈哈大笑,顺着风散开老远。
刘娇羡慕道:“二姐,哪天也让父亲给我买一匹小马驹,我也要学骑马。”
李林雪抢道,“这就是你大姐?”她扑到床边,见两人越去越远,“嗯,骑术是挺不错的,哪天我和她一起比试比试,咦,她旁边的是谁,也挺厉害的。”
苏宛如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庒金九,少时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后来她掌了黄府的家就很少出来了。”
刘蓉向来对这些平心静气,今天听得众人谈起黄家,心里却忐忑不安,幸好,几人说了几句,相约下次也一起出去骑马踏青,就又说别的去了,只有苏季卿回味着少女的娇笑,摸了摸下巴,叹道,那日在丰山脚下,原来是她。
“三叔认识她?”苏挽束亮晶晶的眸子还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见两人身手利落,不由得十分感兴趣,“我能不能跟大姐说一声,让这个姐姐过来教我骑术?”
苏挽风笑骂,“胡说八道,哪有让女子过来教你的,人家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苏挽束不以为然,“只要大姐姐应允了,她敢不从?”苏家大姐苏宛云是宫里的贵妃,多年来一直受皇帝宠爱,连生下一个皇子一个公主,风头连皇后娘娘都要避及三分。
刘娇心里不忿,正要出声,却让刘蓉抓住手,刘蓉沉着脸色斜瞪着刘娇,刘娇不甘心的闭上嘴,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李林雪则兴奋,要是真的能让刘素央去苏府教这个混世小魔王,就有更多的机会与她过着了,刘娇老在她耳边嘀咕自己大姐姐诶如何让如何让厉害,能百步穿杨,教人好不服气,“这样好,到时候我就央了母亲上舅舅家住些日子。”
苏挽束是苏府二房的人,苏宛云就出自二房,二房夫人郑氏身子不好,生个苏宛云一直再未怀孕,后来妾室生了儿子苏霖,宛如郑氏心头一根刺,咬咬牙,拼着生下了苏挽束,自己却多年卧床再难有起色,苏宛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素日里娇宠得过了些,苏府的人念在苏宛云在宫里也不容易,便顺着纵着他,苏挽束话不多,却特别的掘强,6岁大的小孩,为了一条小狗差点咬断一个婢子的手指。
苏挽风敛了笑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垂着眼不看这个弟弟,还是父亲说起来挽束这个孩子过于阴沉,让几个兄弟姐妹多带出去玩一玩疏阔一下视野,只不过这么半大点孩子,张嘴闭嘴将自己贵妃的姐姐挂在嘴边,着实是令人不爽呢!
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刘娇感觉捏着自己手的刘蓉隐隐都有些发颤,不由得有些奇怪,她虽然也很紧张,但不至于害怕,听人这般肆意谈论自己的姐妹,心里还有些愤怒,若不是刘蓉在身边,她肯定要反驳几句!
刘娇毕竟年纪小,天真不知事,不晓得其中的厉害,刘蓉却不是,她虽然病怏怏,但是京城里的消息她并不闭塞,苏府正是如日中天,刘府对上他充其量是个炮灰,同时,心里也隐隐期望苏挽束这个小孩一条道走到底,收了刘素央去,正好帮了自己与母亲的忙。
刘蓉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得对面低低笑了两声,苏季卿道:“我不在家这些时日,府里究竟乱到了什么地步,没有人教导八弟吗?”
苏挽束脸一垮正要说话,苏季卿却一个坐起来,拿着折扇抵住苏挽束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苏挽束只觉得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抵住自己,连吞口口水都难,就不用提说话了,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苏季卿道,“小侄子,你别着急,三叔我明儿个就上军队抓个少将过来好好教教你,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还有,别动不动将你大姐姐挂在嘴巴边上,你双亲还在,苏府还在,你吃得住的不是你姐姐的,靠得也不会是你姐姐,六七岁了,也不小了,别长了身体,脑子不长。”说到最后,松开折扇在他的小脸上拍了几下,不轻不重跟他说话的语气一般,苏挽束愣是一句话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