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kellieya

2、燥

　　“林诚锋，婵阿姨呢？”正看着报纸的中年男子抬眼望去，一张透白的脸映入眼帘，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宋妤婕。夏芸，越是成长，越是与宋妤婕相似！“她去买东西了，一会就回来。”林诚锋暗自叹息，这么多年来，她就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即使不叫父亲，连声尊称都没有。“哦，我出去一下，晚饭晚点吃。”夏芸没有多看他一眼，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背对着林诚锋，又补上一句：“帮我跟她说一下。”
　　室外的阳光刺目得很，所有色彩都被加重了，艳丽地让人眩晕。
　　“姐，你要去哪？”白衣少年骑着单车，过烈的阳光在他周身染出一层光，更显得少年精致的五官。“小洋。”夏芸微笑起来，微风吹得她的笑容一点点荡漾开来。“我去看外婆。”夏芸捏紧手中的袋子，眯了眯眼睛。“我送你去吧，来，上来。”林洋指了指单车的后座。
　　后座的女孩扶着车座，风吹散头发，脸上有淡漠的表情。前座的男生奋力骑车，有汗顺着发丝流下，凝聚在发尾，被阳光照得晶莹。夏芸想伸手擦去那些流淌在林洋那线条明晰的脸颊上的汗珠，犹豫着，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想必是才刚打了球吧！夏芸又是一笑，眼神飘向路边满栽的林荫。
　　单车弯进一条陈旧的弄堂，又拐了几个弯，停在一扇熟悉的门前。夏芸轻巧地跳下车，抹去额上细密的汗，原本苍白的脸由于日晒显得红红的，略带疲倦。她翻出一包纸巾，塞在林洋手里：“你一起进去坐坐吧！”“不了，外婆她，你外婆似乎不欢迎我。”林洋傻傻地笑起来，夏芸突然发现这个嘴角上扬的角度对自己来说那么熟悉，心里有什么破开一个小口，溢出涩涩的味道。“我在这里等你。”林洋向夏芸摆摆手。
　　“芸芸你来啦！”年迈的老人一副欢欣的样子，招呼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在里屋坐下。陈腐的地板还是透着酸酸的气味，夏芸却是极喜欢这味道，或许是处于怀念。就在八年前父亲发生意外，外婆一度昏迷，情形很不乐观，她曾经独身在这破旧的老房子里度过三天三夜，直到孤儿院的人找到她并带她离开。在林诚锋家过了三个月，听到外婆醒过来的消息，她哭了出来。那是在父亲死后她第一次流泪。

　　夜色深了，旧巷有昏黄的路灯，炎夏特有的蝉鸣在寂静的夜月下很是突兀。
　　夏芸告别外婆，留下生活费和一些日用品，踏入深夜。不近不远的路灯下，白衣少年斜靠着藤叶满爬的墙，隐隐有烟雾腾升。夏芸走近，夺过林洋手中的烟头，清澈的眸子里泄出愤怒来：“哪来的？谁教你的？”林洋埋着头，似个犯错的小孩不敢说话。“婵阿姨知道了会伤心的，以后不许抽了。”夏芸踩灭烟头，紧紧盯着林洋。林洋微微抬头，眼神暖暖的：“对不起，姐。”夏芸叹了口气，又说：“小洋，别让婵阿姨难过，好吗？”林洋点点头。夏芸发现自己看林洋的角度居然是仰角，这个顽皮又幸福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想着，夏芸笑了笑：“嗯，好孩子。”
　　单车穿过安静的马路，风的声音格外明显，空气里满是凉凉的感觉，完全没有炎夏白日里的那种闷燥的压力。
　　“姐，我考上你的学校了。”林洋开心地笑，脚上加重几分力，似在宣泄他喜悦的心情。“很好，我就说你一定行的。”夏芸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轻笑。

　　“你是夏芸？”
　　闷热的午后，喧闹的街，有人拉住夏芸的手臂，声音里带有抑制不住的亢奋。
　　夏芸转身，身旁的女孩也一同回身。
　　一个面容干净的男生，活力好象光芒一般发散开来。他的身后有一个女孩，打扮入时，却不艳俗，在夏日里给人清凉的感觉。女孩小心地挽着男孩的手，看不出情绪。
　　这个面容在记忆深处平静地躺着，这时忽地就被弹了出来，名字脱口而出：“谢以晨？”“对！”他笑得很大声，转过身对身后的女还说：“我果然没有认错，就是她嘛！呵呵，她以前老凶的。”女还有点尴尬：“你好，我叫严琳，以晨他很吵哦，不好意思。”“不会。”夏芸看着他们，心底暖暖的。“芸，他是？”身旁矮个子的吴雪芯拉了拉夏芸的衣袖。“初中的同学。”夏芸解释道。“哦。”吴雪芯圆着嘴点点头。“她是我现在的同学，吴雪芯。”夏芸向谢以晨介绍。他们互相点头，微笑。
　　“你们要去哪儿？”“买点书。”“哟，不愧是好学生。”谢以晨又笑起来，严琳扯过他的手臂，瞪了他一眼。“你们呢？”“随便逛逛。”谢以晨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下去，定定地看夏芸，许久才出声：
　　“知道吗？许诺回来了。”

　　这句话穿透闹市的嘈杂，将夏芸置与另一个空间，极静极静的。
　　许诺，许诺！
　　只是两个字，敲击在耳膜上，心就痛得几乎窒息。

作者有话说

　　引出夏芸过去的一些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