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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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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古人说过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年时光匆匆而已,青春是阵爱做梦的风,我们在梦里甜蜜地长大。
我们在看起来像是一片工地的地方下车了,我死死拽着我的行李逡巡四周,我在想以我的姿色,在这个天色暧昧的时刻里,要是不出点什么事估计我都得自卑而死。我们走过一片荒地,进入一扇老的都要掉牙的大铁门里,里面居然还住着十几户人,每间屋子只有一厅一卫。进门之后我看到客厅里摆着一张床和一张沙发,沙发的旁边摆放着一个坏了门的衣柜,这就是夏天和苏世坤的所有家当了。来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得在这破沙发上过夜,想到这我顿血压不稳,心里一个劲在哀嚎,夏天果然还是靠不住啊!
当天晚上夏天就说要带我去见识她酒店里的那群很牛的朋友,听说我来了都想给我接风。我们约在一个川菜馆里面,坐下没一会就看见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鱼龙贯耳地冲进来,十七八种不同的香水味混的石破天惊,屁股还没挨着板凳就扯着嗓子开始吼,呦,夏天,这你妹啊,长得跟你可真是傻傻分不清!然后猛一招手就弄了几十瓶啤酒上桌,我一看这菜还没上来呢啤酒就先把位置给填满了,于是整颗心就开始往下沉,触礁了!
坐稳了之后几个女人睁着一双双很傻很有爱的小眼睛新鲜地看着我,跟白求恩看小白鼠一个眼神,看得我浑身瘙痒。于是她们开始轮番轰炸我,“嘭嘭嘭”桌子上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撬瓶盖和打火机的声音,其中一个画着熊猫眼的美女拉着我的小手慈眉善目的对我说,雪儿啊,我可是你姐姐的亲姐妹,出生入死啊,夏天的妹妹就是我周菁菁的妹妹,诶,不对啊,我今年才十七岁,不过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手底下的崽子们全都叫我声菁菁姐,好歹是你的前辈,叫我声姐姐也不算你吃亏吧,这样,赶明儿菁菁姐给你弄俩鸭子玩玩。夏天一听话茬不对赶紧伸手去捂周菁菁的嘴,可惜动作慢了,那奸淫掳掠的话就这么惊天动地的□□了我。然后夏天傻了,我也傻了,夏天是吓傻的,我估计是兴奋的,心想十七岁啊,花样年华,还是未成年少女呢!毛都还没长全呢!我还得管一个未成年少女叫姐姐,我以后的人生估计都有阴影了!
周菁菁也不管夏天在我心中形象的破灭,自顾自开始灌我,服务员上酒杯都被她给骂走了,说,拿什么酒杯,你丫没眼色啊,这么小的杯子你让我装调料啊!我低头一看,那杯子都够我喝汤的了,这女的什么眼神啊,我就不信她们家调料盒比碗还大,她喝酒都端脸盆吧!
后来我才知道她们这群女的喝白酒都直接端碗,都是梁山好汉啊。我眼睁睁看着那服务员无辜地端着杯子又出去了,我真想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求他赐给我一“调料盒”,估摸着今天横竖是要抬着出去了。
周菁菁递给我一瓶酒,中气十足地吼,喝!然后给我比划了一下,夏天悄悄凑过来给我解释说,这个动作就是喝一瓶的意思,我心咣当一声坠落谷底,碎成渣了。我转头用眼神向夏天发射求救信号,她挺无奈的,给我比口型,说,你就喝吧!得,我他妈认了,于是举起瓶子艰难地灌。周菁菁一看我诚心入魔道,满心的欢喜,又握着我的手,鼻孔对准旁边的那群女的说,那些姐姐们都不如我好,你不要理她们,以后就跟你菁菁姐混了,出去报一声菁菁姐的名号,我看江湖各路哪个敢动你!那群姐姐们不乐意了,一个个攥紧她们的绣花小拳头往周菁菁身上砸,娇嗔着说,菁菁你嘴可真毒,有朱四哥给你撑腰,你都不把我们这群姐妹们放在眼里了,不行,得罚酒一瓶。菁菁挺干脆的,哧溜哧溜就喝完一瓶,喝酒跟喝汤似的,看得我腰疼。她喝完了又接茬跟我侃,说,雪儿你怎么不喝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啊,来来来,不就一瓶酒吗,咱们还怕了吗?
我靠,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同生共死!我怎么那么不情愿呢!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她塞了瓶酒,我手有点抖都快抓不稳了,看着周菁菁一双眼睛都开始泛泪花了,我不是她亲妹妹吗,哪有亲姐姐这么虐待妹妹的,感情我是一灰姑娘,我都有点同情自己了,身世坎坷!
我假装去了趟厕所,再这么灌下去,我就是一青楼妓女也得被她撂翻了,到时候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我进去没一会就听见周菁菁的声音,说话声比开门声还大,我靠,我真是佩服她!夏天问她,你没事吧。
周菁菁说,老夏啊,你这妹妹可真单纯,我比她可青春朝气多了,她跟你一样都二十三吧,你再看看我,我小雪儿五岁,可我现在是什么,□□老大的情妇!我们这种人什么没做过啊,我刚说我十七的时候你看雪儿那眼神,都不信,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都老了。
不不不,菁菁,你别多想,我妹妹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不太会讲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真的!
老夏,你别,我周菁菁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之所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是因为我真心觉得雪儿单纯,我十几岁就出来混,从东北来到北京,早就被这个花花世界同化了,浑身都是一股子恶臭味,你闻到没有。你别插话,老夏,我今天看到雪儿,想到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天真无邪,爬个长城看个故宫都不会说话了,兴奋的手舞足蹈的,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多幼稚,傻了吧唧的,你说故宫有什么好看的,宝贝全都让外国人抢光了,圆明园烧得跟他妈戈壁滩似地,多吓人啊!
我听着周菁菁一番话都有点不敢置信,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手握着把手都不敢开门,我面对的可是一十七岁的□□大嫂,想想我都胆儿寒,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在马桶上,我在想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我十七岁的时候还背着书包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马路上闯红灯,天天被老师灌输鲁迅灌输抗日灌输马克思列宁主义,把我们新时代的花骨朵灌输成一个一张嘴就是“三个代表”的假人。我相信周菁菁肯定也是读过书的,从小政治思想的教育肯定不比我少,可是一入俗世红尘还不是得向社会俯首低头,都说知识就是力量,可是这个节骨眼上马克思和列宁谁都养不了她,他们的很多理论或许已经无法结合实际了,这就是这个教育时代的悲哀。
等周菁菁和夏天都走了,我才从隔间里走出来,站在镜子面前,第一次为我的未来担忧,不是因为列宁养不了我(事实上列宁也确实养不了我),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周菁菁太多了,有朝一日或许我也变得还来不及震惊周菁菁的经历时就已经步入她的行列了,就怕哪天我们都得变成生活的奴隶,那个时候肯定觉得周菁菁太正常了,不正常的应该是列宁。
到最后我确实是喝多了,被周菁菁一瓶接一瓶灌得欲哭无泪,我糊糊涂涂地看着饭桌上这几个五彩斑斓的女人,耳朵都快被她们的吆喝声撑爆了,就听见谁一直在吼,咱亲姐妹啊,姐妹啊,姐啊,喝!
我靠,涛声依旧。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天花板晃得厉害,然后自己还一个劲傻笑,笑着笑着笑不动了,地震啦!于是一声惊叫从沙发上滚下来,立刻卧倒匍匐在地,结果发现地板一点动静没有,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夏天被我一嗓子惊得六神无主,俩衣衫不整的女的顶着爆炸头在地上匍匐前进。于是立马反应过来是酒喝多了,到现在还头晕,看来是我多虑了。幸好苏世坤上班去了,人家可真是起早贪黑,哪像我,喝得五脊六兽的,我爸给的那几千两银子就剩几个铜板了,真后悔他当初给我的时候没再多要点。
好不容易闲下来我拿起手机赶紧给徐晓鸥拨过去,我首先发表了对她一年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紧接着宣布我追随革命先烈来到北京构建宏伟蓝图的消息。徐晓鸥在电话里冲我嗷嗷叫,她说你来北京啦,夏雪你丫胆儿够肥的,来之前怎么不给姐姐我知会一声儿啊,都末了儿才给我下最后通牒你丫可真够姐妹的。
我听着徐晓鸥这一溜的京腔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徐晓鸥是我大学室友,本来我们都是学计算机的,不过后来她觉得专业不怎么对口就转到文学院去了。那个时候她就不怎么说四川话,一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她说现在普通话都普及到全世界了,谁还天天操一口方言闯荡江湖啊。
我拿着电话自知理亏,绕着北京城跑了这么多圈才恍然大悟地给徐晓鸥打个电话,我在她对我进行一系列爱的教育之前赶紧岔开话头,我问她,你什么时候有空,姐妹们凑一块唠唠嗑。
徐晓鸥听了挺激动的,嗓门瞬间窜高了八个度,她说那是,这样,姐姐我现在正在忙正经事呢,一会下了班我给你接风洗尘去。
挂了电话之后我还沉浸在刚才与徐晓鸥相认的喜悦里,毕竟快两年没见了,那时候我和徐晓鸥整日整日的在大学里横冲直撞,吃喝嫖赌。可都是玩,人家徐晓鸥就比我玩得有水平,大三刚开学就跑出去找工作,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给找着了,是在一家挺牛的杂志社里当编辑,她又刚好喜欢舞文弄墨,这下对上口了自然是乐了。高兴之余徐晓鸥还不忘千里迢迢地打个电话报喜,声音又兴奋又高亢,叫的那叫一下流,她说北京一家杂志社准备在她毕业之后就签她,还说她已经开始实习准备在那扎根儿驻营,以后说不准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