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冰梁

1、引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女人最大的敌人不是爱情，而是时光。小的时候，老想着时光她走得那么慢，几乎是静止了。然而，一个转身，时光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轮盘，从每一个人身上轧过去。我来不及细想，时光已成了命运，站在远处，拂着长长的银白的胡子，一脸奸笑。他微笑着，指着我颓败的身体，请我检阅岁月的烙印。

　　左膝盖上，一条细小的疤痕，是我小时候顽皮的纪念。我喜欢从窗户爬进爬出，可那时候的窗子啊，离地那么高，一个不慎，坠下，遍地鲜血。右手大拇指，是偷偷跑到厨房，踮着脚够到了妈妈藏在高处的菜刀，人小力气也小，刀锋一蹭，鲜血直流。还有耳垂，那是最古老的方法，打了两个耳洞，却因我忘记戴耳钉，一夜之间，自己愈合，只留下了小小的圆点，纪念曾经的招摇。还有嘴唇，一时的滥好心，陪人进医院，结果被人家男朋友一肘撞过来，满嘴鲜血，嘴唇裂了，肿了不说，一颗门牙从此移了位。

　　时光摇摇头，“我要你看的，是你心里的烙印。命运所打，货真价实。”&l世上有两样东西总是让人追悔莫及，流逝的时光不可追，脱口而出的话也一样。每量度一段时光的距离，便有许多发现。我记得最多的是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不知你是怎样丈量每一段时光的距离，是按年划分，还是按季节划分？又或者是按月划分，还是按周划分？是按日划分，还是按时划分？又或者是按分划分，还是按秒划分？我是个怪人，喜欢用梦来计算流逝时光的距离。前天梦到美好，时间差是少吃了一顿早饭，得到一个梦中微笑；昨天梦到一堆毛线，卷走了美好，时间差是我早早醒来，熬了一锅白粥，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br>；我常常做着许多奇怪的梦，可是我无论梦到多么美好，却从来没有实现过。年岁渐长，我变得越来越讨厌沉睡在梦境中。因为太多美好的东西，在梦里见过，可每每张开双眼，却刹时成空，两手空空。这对于我，打击太过于沉重。心中便觉彷徨，日渐矛盾起来。

　　当梦轮番光顾，每每使得我想不清，记不明。倘若被一个梦纠缠上了，一个故事便降临人间。有时因懒惰，不去记录，梦会再次光临，梦中人会齐声尖叫，彻夜纠缠。哀叹间，我便成了他们的写手。

　　朋友说故事里的男主人公，面目太过模糊，与女主人公的情感纠葛一笔带过，你似乎把最重要的情节遗忘掉了。是的，朋友一针见血，说得我惭悔万分。情节是故事最为重要的一环，丝丝入扣，方能引人入胜。功力深厚的故事才会神采飞扬。我拿着我的故事本，看着它黯淡无光。男主人公仿佛是一个符号，被我虚无了。可我梦中所见，他确实面目模糊，仿佛一根羽毛飘过我的鼻尖，轻挠了一下，又悄然飘走。在我看来，生命中有些人仅在别人耳边呵气，便足以影响他人的人生。或许不仅仅是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也许是几个人，或者更多。女主人公却常常瞪着一双美目出现在我的梦中，媚眼流转，轻声低吟，她彻夜叙述，男主人公似在却又不在。待到她允许我醒来，梦又似乎不太真切。两人轮番而来，很有默契，不会一同出现，给我留了一个难题，让我欲说不得，无法给世人道个真切。故事一但面世，吸引一众人群，倘若使我绞尽脑汁，写尽铅华，我想那也会是个虚伪的故事，纵使骗得了别人，也定然骗不了我自己。可故事前，人面后，有谁能将这万千世界，奇形怪状说个究竟呢？我看不懂自己，也看不穿这个花花世界。

　　一日，与友闲谈，朋友脱口而出，“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连完美也一样。”我便释怀，坦然看着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心中便觉不甚了了。然后朋友抬头看天，幽幽的眼睛里闪着荧光，低低地说：“真相总是伤人……”看着她的侧脸，我想起了一个梦，梦里面的人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句话，“女孩，你的一分钟有多长？”是啊，你的一分钟有多长呢？我的一分钟又能有多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