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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九章& 番外 肖远 ...

  •   3、心疼

      晚餐很简单,少了章大少平时摆谱的丰盛,都是青素美味。章御吃了不少,看他吃的高兴,我也胃口大开。
      “章御,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是蛮不错的!”除了那些脾气不好、骂我笨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的时候。
      “既然知道我不错,还不赶紧以身相许?”
      又来了,这个人就是不禁夸。章御嬉皮笑脸地盯着我。真不知道,他在公司是怎么面对自己员工的,哪天要好好问问圆圆。
      “……等我脚好了吧。”我平心静气地说。
      “你脚好了就对我以身相许?”章御一个鲤鱼打挺,丛沙发上坐起来。
      真是无奈到了极点,还是忍不住大声吼他:“等我脚好了,踢你!你个二师兄。”

      别墅很宽敞,光房间就有十来间,章御让我选一间休息。
      我问章御:“你没事儿买这么多房子干吗?”他在市中心那个豪宅已经够四世同堂了。
      “我也不知道,装修完了也没来过几次。”章御只是笑笑,神情里有些失落,“也许,只为了狡兔三窟吧。”
      “难道你在其他地方还有住处?”天,我面前的人是怎么一个富豪?
      “在洛杉矶还有一处,比这个大点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有钱人啊!”我再次感叹,也只是单纯的羡慕,因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睡下以后,听到窗外咝咝的风声,便推开阳台的门,向外看。
      章御书房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看到他在窗前踱步的剪影,那吸烟的姿势和仰头的叹息都说明他心事重重。
      这不该是我认识的章御啊,那个坐拥万贯家财、在某个特殊领域能呼风唤雨的翘楚人物,难道也会有烦恼和无奈?

      第二天一早,我吵着回家。章御似乎没睡好,没什么精神,捧着笔记本浏览早间新闻,边看边跟我说:“一会儿要变天了!”
      我根本不明白他说什么,外面艳阳高照,正是一季秋高气爽。
      过了一会儿,别墅里有人进来,是上次在潭柘寺见过的小胡子。看到我在,他拉着章御进了书房。
      我知道,他们可能谈很重要的事儿,不想让我知道,于是回房间躺着,
      我房间阳台的门没关,那边,章御书房的窗户没关,隔着一个小厅,我能清晰的听到章御和朱鹏的对话。
      “为了那块地,老狐狸已经急了,可能要动用最后一张王牌。”
      “你收集的那些证据如何了?可有人愿意出来指正?”
      “证据没问题,都在这里了。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到时候你拿出来,也够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了。还有额外的收获,上次算计你淹死的那个人,是肖乾光的司机的一个远房亲戚……”
      “这事儿肖远知道多少?”
      “难说,肖远那性子跟他父母不一样。咱们都一起长大的,多少知道他的为人……”
      我听见章御一声长叹。

      朱鹏和章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朱鹏还和我打招呼,逗趣地问:“前几天见你是头不好,今天见了又是脚不好,上次去潭柘寺没烧香啊?”
      香是烧了,可不是为自己烧的,不知道那几炷香能不能保了我想要保护的人的平安。

      从18号院出来,外面变了天,刚才还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顷刻间狂风肆虐,飞沙扬尘。
      我的车还停在香山公园的停车场,章御说:“我一会儿让司机给你开了送回去。”所以,我坐他的车回了家。
      小区里异常安静,好像一个战场突然停了战,显得萧条和寂寞。
      我一拐一瘸地回家,章御在我身后,突然将我抱起,“我送你上去。”
      “别!”我挣扎着。
      “如果不想别人看了误会,你就动。”
      我只能老老实实地窝在他胸前。

      小区的拆迁又毫无动静了,我听到传闻,开发商被人告了。
      这块地就像章御他们说的,肖乾光不能轻易吞下,尽管他位高权重,不可一世,但这毕竟是一个有天理的社会。
      如果不是肖远来找我,我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肖远的话很含蓄,如果不是事前听过章御他们提起,我根本不会明白肖远在说什么。
      上班时间,肖远找到我办公室来,随手锁上了门。他的神情很平和,可是眼里却隐藏着太多倾颓和忧伤。
      “可,对不起!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仿佛叹息,又仿佛呜咽,从没听过肖远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是恋恋不舍,也是不能不舍的无奈。
      “走去哪儿?回英国吗?”我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不是,去另外的地方。”肖远的眼里有朦胧的雾气,看的我也跟着辛酸起来。
      “另外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我问。
      “一个你我都没去过的地方。”
      “远吗?”
      “嗯,很远。”这不是肖远第一次跟我道分离,我虽然已经能坦然面对,可那种异样的心疼却不能忍,“肖远,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肖远先是一愣,后来终于叹了口气,“你知道了吗?这样的事儿并不光彩,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些……”
      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心疼了,本来乐观开朗的肖远,居然那么懦弱的在我面前掉眼泪,那份伤心和失落可见一斑。
      一个男人,在自己喜欢过的人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可,对不起!”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泛滥,又无法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不平。
      “肖远!”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他面前,“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事情也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想找章御问问肖乾光的事儿,于是约了他去吃日本料理,章御爽快地答应。
      我不知道章御能跟我透露多少关于肖乾光的事儿,但是,我敢肯定是他在背后操纵着大局。
      “能主动请我吃饭,这样的机会真是不可多求。”章御促膝坐下。
      “怎么不可多求了,我请你吃的还少?”我反驳他。
      “比起我请你吃的,可不算多。”他不是爱计较的人,怎么今天却开始跟我斤斤计较了呢。
      “我们今天先不算这个账吧,太乱,一时捣鼓不清。”我赶紧转化话题。
      “那算什么账?”章御笑笑,“情账?要说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你至今都没对我表示点啥呢!”
      “那个……哥们儿之间说这个见外!”我陪着笑,亲自动手给他斟了清酒。
      “那还说什么?”章御撇撇嘴,“聊别的本少爷没什么兴致!”
      “够了,章御,好好吃饭吧!你说的,本姑娘好不容易请次客,吃不够本可不能怨我。”看来章御根本不想跟我说其他的事儿。我怀疑他早知道我找他的目的。

      吃完饭出来,我心里骂章御狐性十足。这个人太狡猾,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等于让男人怀孕生孩子——不可能。
      夜色很好,街灯下有些卖东西的小商贩,沿街叫卖,把一段路搞得像个小市场。
      一对卖花的夫妻吸引了我的注意,并不是他们的长相有多特殊,而是他们之间那种融洽和相濡以沫让我羡慕不已。
      两个人正在吃一块烤红薯,男人小心的将红薯皮包了,凑到女人嘴边,女人吃了一口,赶紧推给男人,“你多吃点,今天进货累了。”
      章御在前边停下来看着我,“怎么不走了?”
      “啊……没什么。”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夫妻,平凡又普通的幸福是多少人终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你是羡慕人家的亲密,还是想吃那热腾腾的烤红薯?”章御挑着眉问我。
      “烤红薯……”可是,我自己怎么能吃出爱情的滋味。
      “等着!”章御拿了百元大钞去烤红薯的小贩那里排队,人很多,他挤在里面显得卓尔不群。这个人中龙凤本来就跟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那穿着,那气质,那谈吐间不经意的文雅,那举手投足时的果断……
      我纳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怎么会把他当成了宾馆的服务员呢?他哪里像服务员了?肯定是当时的我根本就没带眼睛出门。
      章御托着一块红薯献宝似的的回来,“香甜可口哦!”
      刚吃完饭,根本没心思吃别的东西,我将红薯握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有一股浓郁的香。
      章御问:“怎么不吃?”
      “没人给□□啊!”我故意为难地说。
      章御拿过烤红薯,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边包边说:“呵,真香!”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冲动,容易做出怪异的举动,“吃吧!”他递给我。
      我不忍拒绝他的好意,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
      章御直看着我笑。
      如果不是在为肖远担心,这样的时刻我肯定也会笑逐颜开吧!
      可此时此刻,心事却压得我笑不出来。

      肖远番外

      北京,三里屯,某酒吧!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这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觉得内心孤独的可怕。
      “先生,能陪我喝一杯吗?”一张清秀的面孔让我一阵颤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擦亮了眼,再看,忍不住又失望,不是她!
      “我不喝酒,只喝可乐!”我礼貌的对那女子说。
      她冲我微笑,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充满幽光,“对不起,打扰了!”
      我摇摇头,继续在这里寻找那种能让内心明亮起来的喧哗火种,可是,没有!我黯淡的垂下眼。
      那女子去而复返,说:“或许,我能陪你喝一杯可乐!”
      “不胜荣幸!”我请她坐下并帮她要了一杯可乐,对于这个像极了她的女子,我显得过于殷勤。
      “能讲讲你的故事吗?”她啜一口可乐,期待的看着我。
      “如果你真想听!”
      她肯定的点点头。
      于是,我点了只烟,缓缓的开口,对一个陌生的女子讲述起那些遥远的过往和曾经。

      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她有一双美丽的黑褐色眼睛,就像这可乐的颜色,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甜,就像这可乐的味道。
      我爱她是因为一碗鸡蛋汤!也许谁也不能置信,她将那碗浓稠的液体完全扣在了我头上,一滴都没浪费。当她诚惶诚恐的跟我说对不起时,我却发现她那顽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歉疚,反而是一脸想笑而不敢笑的隐忍,这样的女子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的眼光。
      “你得帮我洗衣服!”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非要赖她,我并不缺一套运动服,那衣服扔了我都不会多看一样,或者,赖她只是为了多看两眼她那淘气的酒窝。
      她看我时,目光真诚清澈,并没有其他女生眼里的那种爱慕与崇拜,倒是我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我帮你洗衣服!”她痛快的答应。
      结果,迷糊如她,将一堆衣服都洗发了霉。本想就这么算了,给她留个我很大方的印象,可是,转念一想,还不如让她陪我去买呢,也多给自己制造一次亲近她的机会。
      本以为她性格柔顺,可是,当她气鼓鼓的跟我说“如果让我付钱就挑便宜的!”“讹人也应该讲点原则吧!你哪只眼睛看我象有钱人?”的时候,当她指着一双设计简洁的耐克威胁我“如果你不喜欢,我就给你买个最便宜的李宁”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那么直接和干脆。
      我的视线几乎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那个不算漂亮但却非常可爱的女子。
      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不知道“下次你还给我买鞋吧!”这句话算不算是一种宣告?总之,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她!
      她也是喜欢我的吧?因为,我发现她看我的目光与看别人不太一样,我为这样的发现兴奋的睡不着觉,呵呵,第一次失眠也是为她!

      后来,她终于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们一起上自习、吃饭、逃课出去玩儿,我越发发现的纯真善良,美丽可爱。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我这一辈子里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这幸福却太短暂,毕业的时候,为了服从父母的安排,同时自己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我选择了出国读书。不都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吗?不出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走之前,多么希望她能挽留我一下,那样,我肯定就不会轻易离开了,即使离开,也会想办法带上她一起。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的告诉我她要去面试,不能送我飞机了。她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想像中的爱我?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整理行李。
      既然这样,就让时间来检验这段感情吧!
      当时,毕竟太年轻,太意气用事,根本不知道,爱情的最大敌人就是时间。

      初到英国的我,人生地不熟,又有语言障碍,每当看到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就开始疯狂的想念国内,想念北京,想念她!打电话回去,她老是不在,再后来,她家的电话居然停机。问了好多其他同学,也都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我有几分绝望了,后悔自己当初抛下她一个人到了英国。
      从那时候起,就养成了喝可乐的习惯,看着这黑褐色的液体,总让我想起她清澈的眼神和一笑起来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么可爱亲切。

      那时候在英国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就是师兄章御,我请他喝可乐,跟他说可乐,满嘴满心都是可乐!
      他告诫我说:“可乐是一种喝起来使人上瘾的东西!”
      可我早就中毒至深,已无药可救!

      另一个女孩儿的出现,让我在异国他乡有了些许安慰和偎依。她叫吴悦,比我晚到英国一个月,所以入学的时候,很多手续都去问我,我们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也算熟悉。
      她到的时候,因为没有租到房子,暂时住在我租的一个两居室里,而且家里打电话说,让我多照顾她,不能让她自己出去租房子,太危险。反正两居室一人一间,也相安无事。
      每天和她一起上课、下课,回到住处大声的用京片子说话,也觉得是一种在异国奢侈的乐趣。
      但尽管这样,仍无法填补心中的空缺,而那个给我造成空缺的人早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任何消息。

      因为太空虚,所以想找其他东西来填满。

      吴悦也是个贤惠的女孩儿,经常自己动手做些中国菜,这对于在国外的留学生来说简直是珍品,时不时,她下厨做菜,请我吃,然后我负责洗碗,这些平时在家中从没碰过的活儿,却在那里干得津津有味。
      房东偶尔过去看房子,夸她是个好妻子,我懒得跟她解释。
      在异国他乡,吴悦很依赖我,什么事儿都跟我商量,争取我的意见,仿佛我是她的中心;吴悦也懂得照顾我,天冷了帮我添衣服,加被褥,什么事儿也都替我想得周到。
      唯一一次跟吴悦发脾气,是因为她扔了我那双穿旧了的运动鞋。我气冲冲的跑到垃圾桶里又找回来,吴悦看着我直哭,一个劲儿的问:“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一双旧得不能再穿的运动鞋?”是一双旧鞋,可是,却是我的宝贝。
      而她也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无意中伤害了她,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心事,只是想帮我整理卫生而已。
      我心软了,拍着她的头,哄着她,让她别哭。

      两个人在特殊的环境里慢慢变得暧昧,从吴悦看我的眼神里,我能知道,她喜欢我!

      有时候,想她想到无可奈何,就安慰自己:或许,在这里,谈一场新的恋爱,忘了她,也是一种绝境下最适合的选择吧?
      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为什么不主动挽留我?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留恋我,为什么又音信全无?是不是,她真的不愿与我在人生路上携手同行!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意成全她!

      我鬼使神差般的和吴悦交往着,机会很多,却热情不足。还是会想起她,想到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只剩一个躯壳。

      家里也知道了我跟吴悦的交往,催着我们订婚。
      一想到和吴悦订婚,以后就再没机会和她在一起了,我就抗拒那种念头。
      我前思后想,想理清楚我对她和对吴悦的不同感情。没有吴悦,我顶多是觉得孤单,但没有了她,我就像没有了灵魂,那个能左右我喜怒哀乐以及所有情绪的人只有她。
      吴悦,只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培养出来的亲情,就像姐妹兄弟。一个人怎么可以跟自己的姐妹订婚?
      无论怎么否认,都不能在心底抹去她的影子,她才是我想要的女子!
      认清这一切,我恨不得马上回国,找到她,告诉她,我始终爱着她。即使她爱我不够深,即使她爱上了别人,我都不会放弃,我那么爱她!

      也许是思绪太多,也许是对她想得太疯狂,一次,去郊游的路上,我出了车祸。右腿骨折。
      那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也好,终于有机会想清楚了很多事儿。父母打电话让我回国修养一段时间,“是该回去了!”我对自己说。

      当航班降落到首都机场的刹那,我的心既雀跃又忐忑,我终于回来了,两年多不见,她还好吗?”
      首先给章骋打了电话,我与章骋也是一个大院出来的,平时经常一起玩儿,他原是她的班长,两个人关系不错,只想通过章骋了解点她的消息。
      章骋正在九华准备开会,而且,这个会是我父亲单位主办的,正好有机会跟着去看看,顺便找章骋聊聊。

      头一天到家,时差倒不过来,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觉,干脆拿出大学时候的照片来看,看来看去,才发现我跟她居然没有一张合影,于是,就用phtoshop自己拼了一张,只有两个小人头靠在一起,还不怎么清楚。

      我拿出钱夹里随身携带的照片给对面的女子看,“就是这张,当时的相机还没那么高的像素,所以剪了再拼,弄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那女子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又把照片还给我,问我后来的事情。

      我回国的第二天见到了章骋,当时他告诉我她也去参加那次会议,我非常震惊、兴奋、无措,从没想过能那么快见到她。那天我特意坐在会议室的前排,好让她进去的时候能第一眼看见我!可是,等到会议都要开始了,也没见她人。我有些急了,问了章骋好几遍她到底会不会去?章骋向我保证她一定会出现,我才放心,死心塌地的等着。边等还边想,两年多不见,她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终于出现了,却是跟章御师兄一起,那个在能在国内军工市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引得无数人对她瞩目。她变得更淡薄了,眼睛里只是透出平和的微笑,没有一点杂质,她也变得更成熟了,一举手一投足竟是那么云淡风轻,当时,我还想,要经历过怎样的洗练,才能成就这样的坦荡与率直、单纯与洒脱?我为这样的她感到骄傲。而她第一眼却没看到我。还是章骋将她拉到我身后的。
      是她啊,真是她,我掐掐自己的胳膊,感到揪心的疼,原来一切都不是在做梦!我转头跟她打招呼,她却跟我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为什么没想到呢?而我却想过很多次再见到她,是不是在这段分开的日子里,她根本没想过我!
      “我也没想到!”没想到她竟是对我如此生分了,我无话可说,这一切都怪我啊,是我硬要离开她选择出国的。
      章骋问了我想问的问题,她怎么跟章御在一起?她说她把章御错当了服务生,让他带她进来的,我跟章骋都无奈了,她一直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放心上,什么状况都不考虑,只除了那些她关心的。我不好说她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只是人的精力有限,只把心思放在自己在意的事儿上是最简单有效的生活方式。
      那个会开到半截,我父亲因有事,中途退场,剩下的部分由他们部里其他领导主持,我将他送回市里。一路上,他都在问我在国外的生活学习情况,我一一汇报。我与父母向来都是这样,从不会主动谈话,有问题了都是他们问,我答,然后就再没有其他的话题。
      最后,他说到了吴悦,“你们该订婚了!”
      “我不能跟她订婚,我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
      “你不能自己选择!”我居然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都没有!但我没有马上反驳,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儿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拿捏分寸。
      送完父亲,借口去找章骋又回了九华。
      她正在与章御兄弟喝茶,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一杯接着一杯,这个笨女人,以前经常喝了茶失眠的,第二天还顶着熊猫眼跟我说,“晚上做梦被人揍了一顿,都成国宝了!你得替我报仇去。”那时,我会将手指弯成圆圈,放在她眼睛上,做个望远镜,“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怕她茶喝多了又失眠,我抢过她的杯子一口喝光。
      她心情的确不好,脸色很难看,章御坐她对面居然发现她哭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怎么了?她不是爱哭的人啊!
      那天下午,她从小会议厅离开就一直没回去过。直到下午开会都没露面。
      我跟章骋到处找她,急得都快疯了。幸好章骋有她的手机号码,我赶紧记下,不停的拨打,却总是没人接。我跟章骋差点要去报警了,章御却说:“没准儿只是出去逛逛,晚上就回来了。”
      “如果晚上再不会来,就报警!”我跟他们说。
      晚饭的时候她还没露面,我食不甘味,干脆扔了筷子出去等她。当时,我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真的有心躲我不成?好不容易见面,居然又避开!
      正想着,听到章骋喊我,说她已经回去了,人在章御房间里。
      我又气又笑,总算松了口气。
      见到她的时候,想责任又不忍,最后,干脆一起出去吃饭。

      当吃完饭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看着我不说话。
      我告诉她我过段时间还要回英国继续完成学业,说这话,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我努力在她表情里寻找一丝不舍或挽留,可是,让我非常失望的是,不仅没有,她还灿烂的冲我微笑,仿佛在鼓励我。
      难道,她爱我的程度真不如我想的那样?我觉得挫败。
      她说,她生活的很好,很快乐!
      很好,很快乐!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可是,我却不甘心。
      我吻了她,小心翼翼的不泄漏自己太多的失望,太多的辛酸!
      我不会放弃!

      会议结束的时候,家里派人来接我。为了不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我没带她一起回去。
      我想等回到家再给她打电话,约她好好谈谈,告诉她我是那么爱她!
      当时,手机在手里都握出了汗,那可是我跟她唯一能联系上的纽带。

      回到家,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她手机一直关机。后来,实在等不下去,问了章骋她的工作单位,直接去单位找人。可是,去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很大的机构,下设很多厅局,根本无从找起。
      眼看假期就要结束,新学期课程紧张,我实在不能在北京多停留,为了以后能早点毕业回国,我决定先回英国。这边的事儿,就拜托给一个哥们儿——胡云昆,大家都喊他昆少,他在北京黑白通吃,人脉甚广,找一个人应该是小意思。

      到了英国,我开始努力K书,积累学分,争取早点毕业。

      吴悦一直催我早点订婚,我却漠然以对。说的烦了,我告诉她,“我不能跟你订婚,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吴悦差点傻了。
      以后的日子,她再没提过这事儿。两个人又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有个印度的师兄要回国,我帮吴悦租了他退的房子,让她搬走,她不肯,于是我便搬到那里住了。

      这样,一直熬到快毕业的时候,昆少说我让他打听的人就在吴景添他们局里上班,吴景添是吴悦的二叔。那时候,他们局正在搞一个信息工程的项目,而她正是被抽调到了项目组。
      那个项目的技术设计和总监竟然是我的印度师兄。
      当时,我真是被那个意外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满以为老天终于要帮我一把了。

      我所有课程的学分已经修完,跟导师说自己有意去实践一把,他同意了。后来,我又跟家里说想回国发展,希望找个机会实践本专业所学知识,也当实习,还假装有意无意提到吴景添和他所负责的那个信息工程项目。
      后来,我顺利进了那个项目组,成了技术总监。
      终于又要和她见面了,我激动不已!

      再次重逢,发现她比原来又光艳了很多,时间折磨人,却也造就人不是吗?只是那天,她说眼睛不舒服,因为没休息好,我建议她以后少喝茶,多喝牛奶,有助睡眠。
      两个人相对,怎么也看不够,说不完。可她却惦记工作,不肯长谈。我也不为难她,来日方长嘛!

      我回国没几天,吴悦也跟着回来。她学分还没修够,这么一回国,就拿不到毕业文凭了,可她却不管这些,非要跟我一起工作。吴景添是她亲叔叔,她进项目倒也容易。可是,却让我极其不自在。

      吴悦一来,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她是不是误会了我跟吴悦?
      每天都想跟她多呆一会儿,下班的时候,约她一起吃晚饭,可是,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办公室的人却说她先走了。唉!有些日子了,她对我态度总是不好,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
      我仔细会议这些日子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并没有什么不妥啊。除了与吴悦关系稍嫌亲密一些。看来,她还是在意我的,要不,不会有那么一点醋意。

      吴悦并不是学信息专业出身,也没有任何基础,只是临时培训了几天,就来顶技术副总监的帽子,所以工作中难免要出错,我很严肃的批评了她一番,她却跟我哭。说什么都是为了我才回国的,都是为了我才来这里工作的,我还那么不理解她云云。天呀,我不是早跟她解释过吗,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只能哄着吴悦,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吴悦还只是个任性的孩子,就像妹妹一样。

      她总算表现出对我的在意了,我内心暗喜。可是,过了几天又发现,这点醋意让她离我越来越远了,她总是有意无意避开我。只能唉叹!
      吴悦的工作失误导致了整个项目中断,如果设计中出了这样的漏洞,会给以后的应用留下很大隐患,我绞尽脑汁想对策,该如何弥补这些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
      正在没有任何思路的时候,吴悦找我,让我开车带她去家乐福买些生活用品,她拿的是英国驾照,回国来一直不敢开车。
      我正想换换思路,也就同意了。

      人生就是太巧,有很多事儿都是无数巧合堆起来的!我感慨!
      我与吴悦买东西的时候,正好遇到她。吴悦总想在人前显示与我关系不一般,故意叫住她。
      我有点怕,怕她误会我与吴悦的关系,怕她离我的距离更远了,她一向在感情上都不怎么积极。
      果然,她又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了,虽然在微笑,可我却看出那笑容里的哀伤,她是在生我的气吗?看着她从超市离开,我的心突然怦怦乱跳,她真的怪我了吧!

      该怎么跟她解释呢?想了一个晚上,决定跟她坦白吴悦的事儿,我跟她并没什么实质的爱情,不怕摊开了说。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就杀到组里,看门的大爷笑着跟我打招呼,说我是最早的一个人。最早到的一个人等了最晚到的一个人一个多小时,还没到,我急了,去门口等着。总不能为了跟我生气不上班吧?她不是不理智的人啊。

      八点整,她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往办公室跑。总算到了,我正想叫她,却看后她身后章御师兄从车上下来,拿着她的背包,还亲密的捏了捏她的脸。
      我呆住,她什么时候跟章御走得这么进了?
      再看章御看她的样子,那决不是单纯的看,而是带着一种逗弄和宠溺。男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与章御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进去的时候,我试探的问了送她的人是谁,她没有回答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儿。

      上班的时候,老想叫她到办公室,跟她谈谈,我与吴悦真的没什么!可她却不给我机会。
      心里苦闷的很,给昆少打了个电话,问她该怎么追女人,他取笑我,“你小子还用主动追女人,你那家世,那长相,我看是让女人追着跑吧!”我真是有口难言,偏偏她并不是看重我家世和长相的人。
      “送花,就是老土点儿,我媳妇儿就喜欢这个!”昆少给我出了主意,但愿有效吧!
      让花店送了一大束玫瑰,我仔细叮嘱要包得精美点,他们送来的时候,我亲自叫了她到我办公室,把花给她。
      她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是闻闻,问我为什么要送花,我无法不说出心里的担忧。她痛苦的看着我,眼里有隐隐泪光,只是看着我,连花什么时候掉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吴悦经常到我的办公室,那天,她去看到了地上的一大束玫瑰,奇怪的问我哪里的花?我从来没送过任何人花,第一次送却让人抛弃了,心里不免觉得寒,“别人不要的!”我告诉吴悦,她倒是喜欢,说,“你不要给我吧!”后来吴悦拿走那些玫瑰,养起来了。

      她躲我躲得更彻底了,我想不通是为什么!总想找机会跟她说明白,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那天,听说首体要办刘德华的演唱会,赶紧托人花高价定了两张门票,上学的时候,她一直最喜欢听刘德华的歌,请她看演唱会,应该不会拒绝吧!

      北京的春秋容易起沙尘,那几年环境恶化,沙尘也严重了许多。那天下班,黄沙漫天,呛的人睁不开眼。看她在路边等着打车,老是打不到,我推了跟副局长孙伟的饭局,准备送她。如果不是风沙太大,不是打不到车,她是不会同意我送的吧?
      既然找到机会干脆找个地方把一肚子话都说出来!昆少在二环路上有家管子,不远,是个幽静的地方,我自作主张带她去了,想以前她最好吃,而且偏爱吃辣,刚好合她胃口。

      找了个清净的房间,刚想说话,昆少却到了。原来,昆少见过她,见她去陪章御打过牌,我心中警铃大作,她与章御到底是何种关系?没事竟然陪他打牌。以前,让她陪我去,都要说上半天好话才同意。正在疑惑,她自己却说跟章御不熟,她从不善于说谎,既然说不熟,我就不用再怀疑。
      跟昆少说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大院里那帮兄弟都在他那儿呢,章御、章骋、程天朗、朱鹏、沈嘉郑等等,给章御饯行,知道我去,他们哪里还肯放过,
      都是熟人,大家在一起也随意惯了,什么都说。天朗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说上次在英国程老爷子看见我跟女朋友一起看画展,大院里的长辈可能都以吴悦是我女朋友。
      我差点跟他发脾气,当着她的面说这么敏感的问题,在我还没解释清楚之前,这不是添乱吗?
      一帮兄弟都拉着,我没再追究天朗,赶紧跟她解释,她倒是和颜悦色,好像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一顿饭吃得我忐忑难安,老担心再出什么状况,节外生枝。
      那天晚上,章骋一直跟我叫酒,我们两个第一次要拼个高下。
      她拿了包要走,却让我拦住,我不能再放任她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我身边,可是,她的样子太坚决,借口太充分,容不得我不放手。
      明知道她要走,我却不能挽留,我与她的关系怎么就成了这样呢?我无奈,只能放纵自己跟章骋拼酒。
      本是章御的饯行宴,主人公也失踪,满桌上只剩我跟章骋不停的喝酒,从来不知道自己酒量居然那么好,一直喝到深夜。迷迷糊糊的开了车,却不知道要往哪儿走。
      明明醉了,脑子里却清醒的可怕,老是想着她的样子。
      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那么晚,居然还是通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晚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车里,车停在她家楼下,昆少告诉我的那个地点。上学的时候,问她家住在哪儿,她总是一带而过,从没跟我说过哪条街,哪段路,哪个小区,哪个楼门……也怪我当初没问清楚,以至于后来跟她断了联系。
      她居然站在车外,担忧的看着我,唠唠叨叨让我赶紧回家休息,我感到一股暖流,原来,她是关心我的。我重新振奋,约她晚上去看演唱会,给她一个惊喜。她却说有了其他安排,而且很重要,不能推。
      真是很失望,只能祈祷她的事儿早点结束,还能赶上。

      晚上给她打电话,想问她事情结束没有,要不演唱会就要开始了,没接;再打,想问她那儿事情几点结束,我赶过去接她,没接;再打,想告诉再她不抓紧演唱会就要结束了,还是没接;再打……打了一晚上,她都没接,她到底忙什么?
      很晚的时候,她才回了电话,我已经失望到无话可说了。
      难道,我们就真的那么无缘,什么事儿都要错过?不行,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永远逃避下去。

      我要采取点行动了,要不,这种你追我赶的情形将永无止境。

      当着吴悦的面承认了她就是我喜欢的女子,就是我曾经的女朋友。听我那么说,她哭了,再无顾及的扑在我怀里嘤嘤的哭着。

      没想到事儿会闹大。回到家里,父母轮番找我谈话,做思想工作,逼着我跟吴悦订婚,我都不同意,于是,本来就不融洽的家庭的关系开始弄得紧张。母亲指着我的鼻子,深恶痛绝的说,这都是因为我。
      但我并不后悔弄成那样。

      我与她开始约会,回原来的学校吃饭、跑步、逛商场买运动鞋,我吻她,快乐的分享对方的甜蜜,我们又回到了大学恋爱时的样子。

      可是,好景不长,她的态度又开始转变。
      而且要从项目组调走。

      我找到吴悦,问是不是她搞的鬼,她居然不否认,可是,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让她轻易退缩。我想到我父母,原来他们都参与了。
      可是,他们似乎太小看我的决心了。

      项目组那里,我也不去上班了,又在外面租了房,那天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是铁了心要离开那个家了。父母拦着不让我走,他们骂我没良心,为了个女人就不要父母了,真是白生养了我。
      我拿着餐厅里尖利的水果刀,平静的跟他们说:“如果生我养我觉得后悔,可以杀了我!”
      我看到我母亲眼里的恨意,她拿着刀的手终于放下,狠狠的说:“我不会让那个女人如意的!”

      没有工作,也没有人管着,我过了几天舒适日子,可口袋里的钱却越来越少了,好几张卡被冻结了。吴悦来找过我,哭着喊着求我回去,我根本不为所动,既然搬出去了,就没想过要回去。

      第一次见到她母亲,是在商场,那天,我想去给她买个戒指,趁着还有点钱。
      她母亲很和蔼亲切,忍不住让人喜欢,还笑着跟我说到他们家去玩儿,我简直激动死了。第二天去了她家,她母亲跟我说了许久的话,当时,我还想,老人家对我这个未来女婿肯定很满意。

      晚上吃完饭,她送我出去,很郑重的跟我说,搬回家住,别跟父母闹别扭了。当时我很气,我都为她离家出走了,她怎么就不肯明白我的执著?
      后来又去她家,她竟然与章骋出去看电影。我更气了,等了一个晚上,就想问问她,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她回去时那疲惫、低落、无助的样子,我的心里又开始无端的疼,她怎么把自己弄成那样呢?
      我只想不顾一切的去爱她,保护她。
      我提出去公证结婚,她不同意,我终于问出了那个质疑已久的问题,她爱我吗?她居然不回答,是不能,还是不愿意回答呢?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母亲也找过去,嘲笑我是傻瓜,居然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堕落。我的心里空洞的可怕,再也没有什么能填满。
      我搬回家住,按照他们的要求跟吴悦订婚。只想看看,我这么做,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为她买的那枚戒指我取回来一直挂在脖子上。

      我又回到项目组上班,在家人的安排下麻木的生活,如行尸走肉。
      我跟局里要求,把她调回组里上班,要不就调到其他处,总之,给她换个好点的工作环境,几个局长也都说要考虑。

      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有人说她生病,请了病假。
      即使她不爱我,我还是替她担心,始终放不下,干脆去看看她。发着高烧,脆弱的不堪一击,还说自己没事儿,真是让人心疼。
      当时想,她真的是不爱我吧,要不为什么在我面前伪装自己的坚强呢?

      我跟吴悦订婚的日子到了,那天,我本想当个逃兵的,可是,为了得到一个最终的结果,我坚定了自己的勇气。
      如果她不出席那个订婚仪式,我会跟吴悦说对不起,然后,悄悄离开,让吴悦恨我一辈子。可是她居然去了,还去得风光无限,由章御那个天之骄子陪着,抢尽了风头。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订婚仪式上,我向她表白了爱意,说得那么直接,她却没任何反应,只是匆忙的离开。我站在台上,如僵化的石头,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死心了!
      而之前为她准备的那枚戒指,只能永远套在我的小指上纪念那份曾经的爱情了。可是,我是那么不情愿这样啊。

      “就是这枚戒指吗?”女子好奇的盯着我手上的戒指看。
      “是的!”我伸手又点了只烟,在袅袅的烟雾中好像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黑褐色的眼,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回头净是灿烂的笑。
      “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

      后来,我居然从我母亲的司机那里了解到了一个大秘密。她妈妈得了绝症,而我母亲正是以此相要胁她离开我的。

      我当时相当震惊、痛苦、我找到她妈妈住院的地方去看望。老人家居然不知道我订婚了,还说,她当了处长,我家人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吧?看来,最初,她真是有心跟我在一起的。
      为了求证,我逼她说出跟我分手的原因,她居然说她不够爱我!多么明显的谎言,可我却愿意相信。

      章骋约我喝酒,他看起来也很失意,他莫名其妙的跟我说:“早知道这样,上学那会儿我真他妈该勇往直前,如果追不上她牺牲了,那也是输得精彩,你说我现在这算什么?”
      我才知道,他居然也一直是喜欢她的。

      她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得到消息,去看她,在医院的走廊里,却看到她偎在章御怀里,哭得死去活来,而章御那心疼的眼神让我懊恼的要死,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吧,却被他取代了。
      而他与章御的那份亲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的。从那时候起,我突然妒忌起了章御。

      我很累,为了那段感情,为了周遭的关系,我也有生病的权力!
      所以,我病了。在家躺了好几天,想着这段感情的前前后后,觉得里面掺杂了太多无关因素,也许,所有悲剧都是这么产生的!那些理想的和现实的差距太大,无法强求。
      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让一个人快乐!对于感情,如果他想放弃,那么,我何必还要太多执著,苦苦相逼?

      吴悦一直来照顾我,从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活脱脱又一个为情所苦的人,原来都是那样不能解脱。

      我说过,我妒忌章御,因为,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去接她下班,送她到单位,他每次喊她的名字都充满爱意,而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柔和,那么深情似水。
      她说她不够爱我,那么她足够爱章御吗?如果是那样,我祝福她。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都疯狂的想念她的样子,想到绝望,就开车出去,在她家楼下停留,燃几只烟,聊解相思。

      与吴悦的婚期将至,章御却找到我,只问我一个问题,“这样结了婚,你不后悔?”
      我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目的,只听得他问了一句,就心痛得难以呼吸了。
      “你不爱她?居然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的事儿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的事儿的吧!她爱你!”章御那句爆炸性的话让我又一次震惊。她居然是爱我的!而且,她爱我,居然是别人来告诉我!我们的爱情真的是那么悲哀!

      “我买了去英国的机票,我们走吧!”当我终于能够不顾一切想带她离开的时候,她却说,一切都太晚了!是我发现她爱我太晚了,是我这么做太晚了,还是我们的爱情已经走到尽头,来不及挽回了?
      我为那句太晚了痛苦失声,一个大男人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折腾了一遭,我的心彻底疲惫了,认命了,于是,我跟吴悦结了婚。

      “你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吗?”她问,杯中的可乐早已经喝光。
      我又帮她要了一杯,“也可以说就完了,也可以说没完!”
      “为什么?”她好奇的看着我。

      因为,我的人生活的再没有意义了,没有希望,没有激情,像一潭死水。
      整天无所事事的上班、下班、应酬,永远忙碌个没完,却不知道这么忙着为了什么?

      我跟吴悦婚后第一次争吵,是因为她讨厌吃涮羊肉,而我每周必去东来顺,要六盘羊肉,几瓶啤酒,她说我这种吃法太老土,太暴发户,一点都不像从英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绅士。
      我火了,问她嫁给我之前为什么不看清楚点,她说她早就看清了,只是我比她想像的更不堪。
      “那你跟我离婚,放我自由吧!”我半是商量,半是祈求,她却不肯,她说:“她宁死都不会让另一个女人得到我!”完全跟我母亲一种口气。可是,她们却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死活都不会要我的!

      那天,喝多了酒,中午喝完啤酒,晚上又喝了高度的牛栏山,开着车从她家附近经过,居然看到她在河边散步。
      那天,天阴沉着,酝酿着暴风骤雨。
      我将车停下,借着酒劲儿跟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却转身跑掉了。我开车在后边追,因为下大雨,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她就就在面前,车差一点就要撞倒她了,刹车已经来不及,只能向旁边猛打方向盘,那一刻,我只想着要保护她,千万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车撞到了树上,终于停下。我尽力了,为了保护我爱的女人。
      我听到她在雨里低声呼喊,她爱我!她爱我!或许是我听错了,那只是雨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着,我以为那场车祸会要了我的命,如果是那样,我觉得会是个完美的结局。可是,老天总不能让人满意,我没死,只是腿部神经受了重创。
      我不愿意接受治疗,觉得再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她来了,她说,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我。她母亲走了让她伤心欲绝,她不想我像她母亲那样,再让她伤心了。
      我不怕自己伤心,不怕其他任何人伤心,只怕她伤心啊,所以,我答应她接受治疗。
      她让我珍惜幸福,殊不知没有她,我早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

      讲到这里,我停下来。
      那女子想了想说:“你的故事完了,你的人生也完了?那没有完的是哪部分呢?”她有些好奇,期待我说出下文。
      “我离婚了!如果有机会,我还要追求她,这次,我将全力以赴,再不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挡我!”
      她点点头,将杯子中的可乐一口喝完,慢慢的说:“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字就叫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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