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鸿》唯麓

1、第一章

　　“新妇不知夫何处，
　　幼子不明谁是父。
　　老母送儿两行泪，
　　千里民巷万骨枯。”
　　1.
　　残火，黑烟，阵阵焦糊气味，幢幢房屋已然化为废墟。坍塌后滚落一地的碎土，伴着一息尚存村民的呻吟，充斥着整个村落。
　　焦黄的村中小道上，两个身影正相伴而行。左侧的老人，须发皆白，看上去已年逾古稀，却仍旧步步生风；右侧是一中年侠士，约莫三十五六，身材魁梧，肩背宽挺，面目周正。二人边走边细细翻找、检查，希望能救出几个幸存者。可惜每次等待他们的，都是面目全非的尸体。
　　“作孽啊……”其中的白发老者不住感叹。紧握如意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眼角的长纹又添了几分。
　　“真人……”同行者赶忙握住他的手，老者长叹口气，看向对方年轻而英武有力的面孔，“都是这世道太恶、这皇上太无能…”
　　“是啊。想我华邦曾经是如此风光，这四周的蛮夷流寇哪个敢来惹？可如今吏治黑暗，无数奸贼小人当道，圣上更是无能……一个泱泱大国，竟被这突然来犯的弹丸之地打得节节败退……”
　　“这桑岛也的确厉害，”老者痛心地承认，“远征队伍编整有序，战斗力极高……就连桑岛修士都个个刻苦勤勉，所练道术，奇毒灵蛊，都是我们华邦队伍、修士所不能匹及的……”
　　“现如今圣上见军队溃败，索性自己先往西边逃命了……”侠士攥紧双拳，“我们武林众人打小风刀霜剑，闯荡之时或跟学各门派招数，或自悟技艺心法，委实操练惯了，不怕苦累。只可怜了这些没人庇佑的百姓，要被外夷这般欺凌，也可怜了有义的四派修士，救济百姓还要苦苦和外敌周旋……”
　　“姬水，九黎，昆仑，荒策四派自上古之时、华邦成立之初就已经存在。四派专门教习华邦中有缘弟子修身习法。虽不能如上古天神一般长生不老，也可以护身养性，必要之时还可为国家效力破敌。此番代替陛下，与武林中无数大义之人一同守护华邦，老夫便是拼尽这把老骨头，也是值了！”说到此处，老者目光亦是坚定如铁。
　　“真人铁骨，李某佩服！”侠士听得此言，不禁抱拳而敬。
　　两人又寻一阵，见实在难寻生还者，便考虑放弃离开。虽是如此打算，但二人又都不忍心就此离去。年轻的侠士目光敏锐，又注意到前方一口尚且完好的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快步走去。不想靠近之时，却听得了井底的呼救之声！
　　“真人快看，这儿有人！”侠士边说边奋力摇动着旁边的井绳。片刻之后，一位怀抱婴儿的妇人渐渐被拉了上来。
　　老者急忙前往，接过妇人手中婴儿，与侠士一道拉她出井。然那女子一落地，侠士便惊呼——“玉家嫂子！”
　　妇人听侠士呼喊，便也抬头打量，侠士更加焦急，介绍道，“嫂子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李乾！”
　　“原来是李家兄弟。”妇人喜极而泣，那李乾续说，“我与这位姬水的杏林真人路过此地，原想来拜访你们一家，不料村子却已经受到桑岛人洗劫……嫂嫂，我玉坤大哥和廉二嫂子呢？”
　　妇人听他问及，泪水便再度涌出。“桑岛那帮天杀的，到了这里便是烧杀强掠。坤哥为保护其他百姓，便与他们拼在一处。廉妹子不会武艺，我便让她带着贞儿先走一步，自己带着衡儿留下，组织其他村民离开……最后坤哥战死，许多人都没能逃过。我也是抱着女儿躲到枯井里，才避过一劫……”
　　说话的女子乃是侠士李乾的结义兄长——玉坤的妻子，王氏。王氏自幼心胸宽广善良，深得丈夫尊敬。二人成亲多年，未生有子女。玉坤并不在意，但她自觉愧疚，便主动代夫纳妾，终于让暗慕丈夫已久的女子廉氏走进家门。一年后，廉氏生下一女，王氏亲自为她取了乳名“贞儿”。但不想不久后自己又有身孕，生下的也是个女儿。小女儿生日正值桑岛入侵，丈夫便为两个孩子取名“玉焕”、“玉衡”，希望华邦如往日般重焕生机，如天上的玉衡星斗一样璀璨明亮。
　　王氏、廉氏原本就是互相扶持，国难关头，二人关系更加亲密。适才村落遭难，王氏便首先催促廉氏逃离。略有身手的她甘愿留下来，助其他百姓出逃。
　　“嫂嫂节哀……”李乾曾经深知王氏为人，如今听她遭遇，更是百般难过。一边的杏林长老并未发言，明亮攫烁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王氏怀中熟睡的玉衡。
　　“夫人可愿将这女娃，给老夫瞧瞧？”
　　“好。”知道对方是姬水修士的身份，王氏放心地上前，把女儿交到老者怀里。杏林真人小心接过孩子，先拍拍她的后背，又伸手在她额上施法轻点一下。那玉衡随即睁开眼睛，看见面前老者，非但不怕，反而笑出声来，粉雕玉砌一般的小脸儿更加娇嫩可爱。杏林真人微笑起来，告诉便告知王氏，“这孩子，生来根骨清爽，是个修行姬水法术的好苗子！”
　　“真的？”王氏隐忍的泪眼突然一亮，“长老愿收我儿为徒？”
　　“如夫人同意意，老夫现在就将她收至门下！这样好的天才，姬水断不会错过。”
　　“好好，求长老带我儿前往姬水，我只愿她此生能远离战火！”王氏感激地忙要下拜，立刻被杏林真人拦下，“使不得！现在外面世道太乱，老夫建议夫人也一同前往姬水，一来安全，再者有生母陪伴，对孩子的成长也大为有利！”
　　“是。”王氏应着。之后又转身，拜向李乾。
　　“嫂嫂！”李乾快步走去搀扶，这次王氏没有止住动作，仍是坚持躬身，“李兄弟务必答应我！”
　　“有什么话，嫂子尽管说！”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你廉二嫂子和贞儿。最好能让贞儿与衡儿得以相认，毕竟他们是姐妹至亲……”王氏请求道。
　　“好！嫂嫂所言，李乾必当尽力而为！”

作者有话说

　　请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