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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西风多少恨 ...

  •   顾北北摇头,“有什么可怨的?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她觉得这么做快乐,那她可以这样做。”只是她遗忘父亲的速度,未免太快。
      谢阳毕竟比顾北北多吃二十年的饭,看到她掩藏在冷漠下的痛楚,轻声喟叹:“这件事我本不想再提及,旧事重提,当事人又不在,多半会变成诉苦,也会因为我的主观因素而变得具有倾向性,也因此有些不可信。连我自己回忆,都会带着滤镜,将自己美化一遍。”
      顾北北听的很认真。

      “帮我关一下门吧。”谢阳疲惫的开口。
      顾北北迟疑一下,站起来去将门锁上,坐回来。
      “我和你父亲是一所大学的师兄弟,你母亲和我一届,许一朵比我小一届……”
      不论故事的开头多么普通,都蕴含了足以淹没一生的感情。

      顾北北的父亲顾钊是当时学校出了名的怪咖,然而人长的帅,学问又好,深得教授和同学们的喜欢,风靡校园,无论男女。谢阳进校的时候听过这位师兄的传闻,且他看过师兄写的武侠小说,很是推崇,想要认识执笔人。后来两人成为好友,谢阳算是圆了这桩心事。
      再后来谢阳和吴宝莉在校园舞会上认识,两人自然而然的谈起恋爱。只是那时候学校并不鼓励学生恋爱,所以这段感情转到地下,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谢阳和吴宝莉说过几次顾钊,言语间对此人皆是推崇,顾钊的名字也就记在了吴宝莉的心上。
      许一朵是谢阳的同班同学,生性孤僻,长相一般,不爱说话。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让谢阳摔了一个大跟头。

      事情发生在谢阳大四那年,谢阳和吴宝莉到了毕业去留有分歧的时候,两人吵架之后开始冷战,那时候快要放寒假了,谢阳班上聚餐,许一朵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给谢阳的酒里下药,还顺理成章的拖走了谢阳。
      等谢阳清醒的时候,许一朵和他两人置身事后现场,许一朵正在穿衣服,谢阳开始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但又一想不应该,因为他醉酒了肯定会被舍友带走,决计不是跟许一朵一块。

      他头疼的要命,这时候许一朵的话误导了他:“我不会怪你的,这件事请不要说出去。”
      她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谢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怔忪中清醒过来,穿上衣服离开。
      这件事谢阳并没有追究,也没有去找舍友刨根问底,他心中总觉得怪异,不久之后便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冷战尚未结束,谢阳和吴宝莉也不往对方的宿舍打电话,谁也不肯低头。实习生的生活忙绿且琐碎,谢阳心有凌云壮志,也就没有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直到春节前夕谢阳的家里打过来电话,让他早点回家。

      那时候谢阳的决心未定,留在京都和回家两项选择没有定下来,接到电话后直接回的家。
      这时候许一朵那件事已经过了近两个月。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父亲诊断出了骨癌,晚期,没治了,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对他的期望就是在最后这段时间能侍奉病床前,抱个孙子。

      父亲说的话,母亲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结婚这件事提上了议程。
      然而吴宝莉的家庭并不同意这么早结婚,嫁的那么远,家庭压力又大,他们舍不得宝贝女儿受苦。

      吴宝莉和家里抗争了很久,然而那段时间谢阳医院家庭两处奔波,顾不上她的情绪,吴宝莉很体贴,并不去麻烦谢阳,她去看望谢阳父亲时,夫妇二人对娇滴滴的她并没有太多好感。谢阳一个头两个大,白天伺候父母,晚上哄吴宝莉,睡觉都是噩梦。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巨大的,有情饮水饱,如果只是和谢阳一起,或许没有什么。只是婆媳矛盾将会永远存在,婚姻并不仅仅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和一群人从此有了绑定。那个时候的吴宝莉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她努力尝试,得到的却是白眼和抱怨。

      谢阳那段时间在筹集治疗费用,焦头烂额,两人电话里说不到三分钟,谢阳那边便会变得悄无声息。
      吴宝莉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不是不爱谢阳,只是对他不再抱有期待。
      压倒这段初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许一朵的出现。
      她怀孕了,三个月,自称那是谢阳的孩子。

      这件事她没有首先捅到吴宝莉那边,而是在医院,在谢阳父亲的病房里宣之于世的。
      那天吴宝莉也在。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对恋人的信任是她对这段感情最后的赌注,倘使连最后的赌注都失去了,她将一无所有。

      爱情这玩意儿,买定离手,输赢自负。
      吴宝莉输的一塌糊涂。
      许一朵的孩子做了检测,确实是谢阳的。

      谢阳父亲和母亲眼睛里是希望的光芒,谢阳本人呆若木鸡。
      吴宝莉跑开,谢阳想要追她,却被父亲的吼声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和他理想的爱人就这样错身而过。

      “宝莉为了报复我,嫁给了顾钊,我则是和许一朵匆匆结婚,没有任何宾客,拍了一组婚纱照,去民政局扯了个证,算是新婚夫妇。”谢阳说这话的时候很冷漠,“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她算计我,可我也利用了这个孩子。我父亲去世那天正是谢南出生那天,他到死也没有看到谢南的出生。”
      这就像是老天的讥讽。

      “有些东西失去了永远无法追回,就像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谢阳缓缓道,“我从未对这个孩子有过任何关注,因为这是我的耻辱,和许一朵结婚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相互折磨,冷漠打败了她,她后悔的时候我心里开心极了,因为这段婚姻里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难受,不是我一个人感觉到煎熬,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顾北北想到谢南刚才的样子,心里替他感觉难过,这一桩陈年往事谢阳是受害者,谢南又何尝不是?“谢叔叔,这些都不告诉谢南吗?”
      “告诉他,他也不会少恨我一点。”谢阳掐住自己的眉心,疲态更甚,“许一朵算计我在前,我利用许一朵在后,我姑且当做两不相欠,他是这场冷暴力拉锯战争的牺牲品,从他还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关注过他,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不肯听我的劝,一味的认为我是错的,而我不可能低头,尤其是他们母子。”

      “您到今天还怨恨?”顾北北问。
      “不是怨恨,只是……只是谁喜欢被强行扭曲的人生呢?”谢阳那些曾经的痛苦仿佛凝出实体,从他的眉心一路刺到脑海,永远留下痕迹。
      “您就没想过改变吗?”顾北北又问,“这样用自己的人生惩罚别人,难道……不是愚蠢吗?”
      “当我想改变的时候,已经迟了。”

      吴宝莉在外边拍门,“锁门做什么呀?”
      顾北北起身去给她开门,“妈。”
      “你们这是关门密谋些什么呢?还不敢叫外人知道。”吴宝莉手上提着保温盒,“亏我提了鸽子汤给你,枉做好人了。”

      “哪有。”谢阳笑着说,“刚才给顾北北讲了以前的事,我怕人多嘴杂,就让北北关上门了。”
      这句话让吴宝莉蹙起眉头,“你告诉她这些做什么?”

      谢阳没有理会吴宝莉这句抱怨,而是看向顾北北:“你能……把谢南劝回来吗?”
      “我尽力。”顾北北站起来,“谢叔叔,妈,我先上去了。”
      “去吧。”谢阳挥手。
      顾北北没有真的直接上去,那不过是句推辞,她需要消化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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