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荼蘼》慕容素

16、荼蘼

　　“叶大庄主与叶三庄主驾临这黄山宫，不知有何要事啊？”红衣女子笑着，却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你是何人？”叶英向前走了一步，冷冷问道。
　　妖月唇边的笑意更浓，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英的脸，他还是一如当年一般神风俊朗，犹如一柄深缄其锋的宝剑，古朴中带着凛然之意。
　　“叶大庄主竟问我是谁吗？”妖月掩面轻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我就是那个掳走了你三弟女儿的那个妖女啊！”
　　“妖女，快将菲儿交出来！”叶炜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妖月只是淡然瞟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自顾自地说道：“二位叶庄主，现如今李唐半壁江山已尽为大燕所得，皇帝都逃到这里连自己妃子的死活都顾不得，这天下大势所在何处已经昭然，以藏剑山庄之威望相信一定会得……”
　　“妖女住口！”妖月话尚未说完便被叶炜打断，叶炜似乎已是准备动手，却被叶英拦下。
　　“多谢姑娘抬爱，只是我藏剑山庄身处于江湖之中，沾不得这朝廷习气！更何况自安禄山起兵至今，山河破碎，百姓流离，狼牙军所到之地皆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我藏剑处在这乱世之中又如何能听凭安贼祸乱这大好河山？”叶英冷冷说着，字字铿锵。
　　妖月冷笑着一步步走下台阶，高傲如女王却掩示不住那浓烈的杀意！
　　“这么说叶庄主是不想与我们合作了？”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感情，冰冷的就好像那长年冰封的昆仑雪原！
　　她微微抬起头，忽然间又有一丝笑容浮现：“你们就不怕我会因此而杀了叶琦菲？”
　　“菲儿乃我藏剑儿女，宁死也绝不肯藏剑妥协于你这妖女！”叶炜也冷冷地看着她，不带感情的说道。
　　妖月挑眉，随即冷哼道：“好一个‘无双剑’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只不知若是叶琦菲听到了你番话又要作何感想？”
　　说话间妖月已是倏然出手，连攻了十三招向叶炜而来！叶炜不退反进从容接了妖月的这十三招，两人出手皆是奇快，周围之人均看不出两人所出招式，待两人分开众人才看见妖月手中的‘兵器’竟是一柄十二骨象牙寒梅折扇！
　　“红衣教的圣女也不过如此！”叶炜轻蔑地看向妖月，却只见后者脸上的笑意竟似云淡风轻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一旁的叶英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出手封住了叶炜身上的几处大穴，叶炜这才恍然大悟，慌忙运功逼出体内之毒，其心怒火之盛几乎想要把妖月五马分尸！
　　“堂堂红衣教圣女竟也使这下三烂的伎俩么？”叶英冷冷地面对着妖月，他的手已抚上剑柄，紧紧握住，手背上的青筋都赫然可见！
　　“久仰藏剑山庄三庄主大名，虽然我自认并不惧他，但也不想在此时功亏一篑，若是易地而处……”妖月丝毫没有觉得羞愧地瞟过眼来，看着叶英的眼神隐在毒雾里，无论是谁也读不出她此时眸中的感情。
　　妖月轻声冷笑，似是自嘲一般地说道：“若是易地而处相信叶大庄主也会跟我有同样的做法吧？不过藏剑是名门，想来手段总是要比我这高明些！”
　　“妖女！我大哥又岂会如你们这般作如此勾当！”一旁运功逼毒的叶炜听妖月竟用如此轻谩的语气诋毁叶英不由出口喝道，然而因为分心竟喷出一口黑血来，再不敢再分心，不再说话。
　　妖月又是一声轻笑，虽是喃喃之声然而却又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是啊，庄主又怎会作这种事呢？”那声音听得悲切，竟像是满腹的哀切无处倾诉一般。
　　叶英闻言眉心一皱，长剑倏然出鞘，剑气逼人破空而来竟直指妖月！
　　妖月微一挑眉，折扇紧擦着叶英手中长剑而过，竟带起了点点火花！
　　“姐姐！”唤晴不知何时已经从殿内奔出，看见妖月与叶英战在一起不由惊呼出声。
　　只是妖月此时哪有闲情去理会她？内力传于指尖轻轻一震那象牙扇应声而裂，露出一柄寒光照人的匕首！
　　那一声悲切的剑啸随着风回转回来又再次与长剑相交！
　　那是性命的相拼，双方出手全都不留一点余地，仿佛昔日的多情最终都变成了这场无情的对决！
　　你曾许我执手华发，却终究与我刀剑相杀；我曾与你共看刹那芳华，如今却只余这血色江山如画……究竟是谁对？是谁错？若那一年的梅树没有开得那样美，是否今日便不会有这残酷的对峙？
　　“我要回黄山宫去！”叶琦菲无论如何已是不肯再走，她既然已经知道妖月就是大伯心心念念之人，又怎能看他们两人相杀？
　　多多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高而湛蓝的天空，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你去吧。”多多没有阻止，慢慢地走向叶琦菲，再没有说话。
　　当匕首再次与长剑相交的瞬间，胜负已分，生死立现！
　　长剑穿透了红衣，他看不见得竟是那被他杀死的女子那似哀切又似温柔的眸……
　　“大伯！”叶琦菲施展轻功拼了命一般的往回赶，而当她赶到之时，在那恰好吹过的风带起的黄叶所织成的帘里看见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菲儿？”叶炜运功完毕，竟看到叶琦菲从与黄山宫相反的方向飞奔而来不由满脸的震惊。
　　妖月已经无暇再顾及什么，她的眼中只有她眼前的男子！她苦笑着伸出手去，那颤抖着的手却终是无法触及他的脸！
　　他的脸还是那么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亦没有感情。若他知道今天死在他剑下的妖女曾是那个在一轮圆月的夜晚在瘦西湖畔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不知又会作何感想呢？
　　“或许如此……才是……最好的……”最好的什么？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有一抹笑容，似喜悦，似欣慰，或许她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姐姐！”唤晴不顾旁边阿里曼卫士的阻拦奔到妖月的身前，看着她安详的脸眼中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晴儿，你的女儿我已经让多多把她带到她父亲那里去了，而姐姐这么做却只是想求你一件事……”她还记得今早她难得温柔的对自己说话，在让自己安心的同时却又让她悲伤，原来所谓诀别，有时就是这样的突然！
　　“大伯，你怎么能杀了她？她是……”叶琦菲奔上前，震惊得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抖，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却——无能为力！
　　叶英并没有等叶琦菲把话说完，长剑挣然从妖月的身体里抽出，他默然的转过身叶琦菲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她却看到叶英那苍白的手，那只要握剑就绝不会颤抖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着，就连肩膀也在微微的颤抖！
　　那是一种强制性的忍耐，叶琦菲不懂，叶炜却懂得。他缓缓战起来径直走到叶英身边按住叶英的肩膀轻声道：“大哥，菲儿已经找回来了，眼下扬州那边战事已起，我们应当先回庄里才是。”
　　“大伯！”叶琦菲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叶炜阻止了她。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