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老好人》胡黎

4、喵喵喵喵

　　再无睡意，自私鬼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它期盼着能有一个人出现，将它从绳子里解救出来。
　　无奈这条小路比较偏僻，一大早过去了，竟然没一个人经过。
　　肚子传来饥饿的信号，自私鬼瘫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家里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太阳都下山了的时候，总算有声音传来。
　　自私鬼来了劲，忙站起来，“喵喵喵”的叫了几声。
　　“哎，它还在这里。”回应自私鬼的是几个小孩的声音。
　　自私鬼听出这是昨天那几个小孩的声音，一时间忘记了绳子的束缚，站起来就要跑。当然，它才跑出了两步，便被绳子勒住了。

　　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自私鬼心里越来越慌。它毫无章法地乱逃窜，结果也不过是一次次地被勒住。
　　“完了，”自私鬼瑟缩成一团，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再来一次我肯定会被玩死。”

　　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孩就要把手伸过来了，自私鬼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自私鬼感觉面前的人收回了手，慢慢睁开了眼睛。
　　它看到一个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女孩正跑过来，背后大大的书包随着她跑动的频率有规律地跳动着。

　　马尾辫跑了过来，看看被拴着的自私鬼，又看看面前的男孩：“李林，你们在玩小猫？”
　　李林昂着头：“杨雅婷，你别多管闲事。”
　　马尾辫毫不退缩：“老师说了要爱护小动物，你们信不信我告老师去！”
　　听到告老师，李林有些怕了，涨红了脸狡辩道：“你胡说什么，这猫本来就拴在这里，我们又没有伤害它。”
　　“对啊，你别乱说话。”其他男孩符合着，不服气地念叨着散开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马尾辫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摸自私鬼。
　　自私鬼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躲开。
　　马尾辫笑了：“好可爱的小猫。”

　　任由马尾辫的手在自己头上摸了几下，自私鬼抬起前爪扒了扒脖子上的绳子。
　　马尾辫很快领悟到它的意思，帮它解开了绳子：“你快回家去吧，下次别给他们逮着了。”
　　自私鬼“咪”了一声，经历了这样的事，它再也不会跑这么远来玩了。

　　终于脱离了绳子的束缚，自私鬼回头看了马尾辫一眼，抬脚往家的方向跑了。
　　它明明已经饿得不行了，此刻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回家，就连暴脾气的老头它都觉得无比的想念。
　　它想，回去之后它一定要把这两天的经历告诉老好人。告诉它自己在外面吃了多少苦，让它自责去。

　　谁料，当自私鬼猫不停蹄地回到家时，迎接它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喵？”自私鬼不解地叫了一声。往常的这个时候，老头不都在家做饭吗？
　　它走到大门前，用脑袋顶了顶门，门却纹丝不动。
　　“喵？”自私鬼看着眼前的门，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说不定老头在后面做饭，不小心把门锁了呢？”自私鬼自我安慰道，从后围墙的洞钻了进去。

　　厨房并没有熟悉的油烟味，老头不在厨房里，一向喜欢躺在后院养神的老好人也不在。
　　“阿黄？”自私鬼开口叫着老好人。
　　没有回复，整个屋子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让人心慌。

　　自私鬼从后门的缝隙挤进屋子，把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老头和老好人。
　　“阿黄，阿黄，你躲在哪里啊？”自私鬼大声喊着，声音带着颤音。
　　还是没有回应，自私鬼站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感觉自己快被寂静吞噬了。

　　天渐渐暗下来，老头和老好人依然没有回来。自私鬼的希望彻底破灭，它终于相信，它被老头抛弃了。
　　趴在漆黑的屋子里，自私鬼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它回不过神来，它闭着眼，只希望这场噩梦能快点过去。

　　“小黑？小黑？”半梦半醒间，有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喊道。
　　自私鬼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猫时，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它，大哭道：“阿黄……哇呜呜……真是你吗阿黄……呜呜……”
　　老好人从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的自私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了？那个，你别哭啊。”

　　自私鬼抱着老好人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了。它蹭了蹭眼泪，哽咽道：“阿黄，我是不是又在做梦啊？昨天晚上也是这样，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好高兴，结果发现那只是是梦。”
　　“你没有做梦，”老好人帮自私鬼舔着眼泪，“我真的在这儿。”
　　落在眼角的是熟悉的温度，自私鬼稍微放下心，却还是不确定地问道：“这真的不是梦吗？”
　　“当然不是。”
　　“那，那老头去哪了？他怎么不在家。”

　　“他……”老好人的神情低落下来，“他跟着他的孩子去城里住了。”
　　“什么？”自私鬼惊呼，“他抛弃我们了吗？”
　　“不，他没有抛弃我们。他本来打算把我们也带走的，谁知道要走的时候却找不到你了。老头的儿子急着回去上班，他答应老头等到今天下午，如果下午你还不回来，他们就走。结果一直到下午你都还没回来，他们就走了。”
　　“你怎么没来找我？”自私鬼语气不怎么好，老好人来找的话肯定能找到它。
　　“我本来要去找你的，但是被老头拴住了，说是怕到时候又找不到我。”

　　自私鬼知道自己错怪了老好人，有些愧疚：“那……那你怎么没跟着他们走？”
　　“我本来被他们带上了车，但是我怕你回来发现我们都不在了会害怕，就趁他们给车加油的时候偷偷跑回来了。”
　　自私鬼心里挺感动，却还是嘴硬：“你傻啊！跟着老头才有吃的，谁要你留下来陪我了。”
　　老好人好脾气地笑道：“我也怕那里住不习惯。”

　　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虽然没了主人，自私鬼也没觉得有什么。它紧挨着老好人躺着，给它说自己惊险的经历。
　　“你知道吗，那些小孩真的太坏了！他们居然还想剪我的指甲！不过我才不怕他们呢，我狠狠地抓了他们几下，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老好人知道自私鬼说的不是实话，却没有揭穿它：“是啊，你最厉害了。”
　　“那是。啊……我好困啊，剩下的明天再说吧，我先睡了。”
　　可能是真的累了，自私鬼很快便睡着了。老好人蹭了蹭它的脸，轻轻地帮它舔着身上的伤口。

　　第二天自私鬼是饿醒的，它挠了挠耳朵，突然发现身边的老好人不见了。
　　“阿黄!”自私鬼爬起来，慌张地大喊道。
　　没有人应。
　　自私鬼心慌意乱地转了一圈，不死心地继续喊道：“阿黄，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怎么了？”
　　自私鬼转过身，看到身后的猫顿时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啊。”它说着，眼圈不自觉地红了。
　　“我去找吃的去了，怎么了？”
　　自私鬼这才发现老好人的脚边还放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

　　“唔……没怎么。”自私鬼摇摇头，注意力很快被老鼠吸引过去了。
　　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老鼠，它出生不久就离开了妈妈，被老头收养后，也没猫给它说关于老鼠的问题。
　　“这……这是你抓的？”自私鬼不怎么相信地问道，“你会抓老鼠？”
　　“嗯，不过不怎么熟练，抓了好久只抓到这一只。”
　　“谁教你的？”自私鬼很惊讶，整天都只会晒太阳的老好人居然会抓老鼠。
　　“我妈妈。”说起妈妈，老好人的情绪有些失落。

　　“你妈妈？你还和你妈妈一起生活过？”
　　“嗯，我妈妈也是老头养的猫。”
　　“那我怎么没见过它？”
　　“她……她死了，被车碾死的。”老好人低着头。

　　“对不起……”自私鬼在地上磨了磨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它才意识到，这只一直被它欺负的“大猫”，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我没事。”老好人勉强露出一个笑，把老鼠往前推了推，“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我只能找到老鼠了，别嫌弃。”
　　自私鬼自然不会嫌弃，反而关心的问道：“你把老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再去抓就是了。”
　　“我们一起吃好了。”自私鬼把老鼠推到两猫中间，“吃饱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吃的。”

　　两只猫很快便把一只老鼠吃完了，自私鬼心满意足地咂咂嘴。这是它第一次吃老鼠肉，感觉还不错。
　　不过两猫也不能只靠老鼠过日子。现在农村的老鼠远没有以前多，万一抓不到老鼠，两猫都要饿肚子。
　　抱着半饱的肚子，自私鬼突然很想念坏脾气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