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潭倩影

5、番外3

　　刘念，留念。
　　以前不懂自己名字的含义，便经常问我的母亲，为什么我叫刘念？那个时候，我的母亲总是把我抱起来放在她的膝上，下巴抵着我的头，说：那是因为娘亲在思念一个人啊，而阿念是那个人留给娘亲最珍贵的礼物。
　　我的母亲曾是大汉的皇后，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这一切，是卓姑姑告诉我的。我的母亲却笑着说她似才不在乎那个位置，要不是因为阿念的爹爹，谁耐烦在那个位置上一守那么多年，如今总算脱离苦海了。母亲说到爹爹的时候，眼里总是有着一抹无法淡褪的伤痕，是我无法参透的，然而当我知悉一切的时候，我的母亲早已离我而去。
　　我这一生一共见过爹爹两次，一次是远远地看着，跟着母亲一起，在那热闹长安大街上，爹爹的仪仗正从我们面前经过，母亲指着那器宇轩昂的玄衣帝王轻声对我说，阿念，你不是总问我你爹爹是谁么？那便是了。我说，那爹爹为什么不跟我们相认。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你爹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没有想到不久后，我的母亲就撒手西去，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难道母亲是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吗？
　　第二次却是近距离的，那时我才五六岁，却长得像是七八岁模样。我虽只远远见过父亲一面，但他的容貌却深深映在我的脑海里，所以他纵马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认出了他，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当然也不可能认出我。卓姑姑把我拉走的时候，我念念不舍地回头望他，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圈。回了家，卓姑姑看我模样，知道我已经认出我的父亲，重重地叹息，问我想跟我父亲回去吗？我下意识的摇头，回去皇宫吗？那个陌生的地方，那个让母亲一生伤痛的地方？
　　卓姑姑说，阿念，你的父亲或许是伟大的帝王，却绝不是称职的丈夫和父亲，你的母亲聪慧勇敢，那些年帮着你父亲保住皇位，受了多少委屈，你的父亲终究负了她，即使你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你该以何种身份自处？
　　我赶紧摇头，说卓姑姑我不要回去，我是要陪着母亲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我了，我怎么可以离开她。卓姑姑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那个地方看着华丽，里面不知多少胺脏龌龊事呢，你一个失怙的孤子如何能够生存得下去，不若跟我回蜀中吧，卓家虽没多少能力，但至少能保你一生安康的。
　　我没有想到我的父亲那样尊贵的人，居然会愿意踏足这样的竹篱茅舍，我躲在房间里，听父亲和卓姑姑说话，他们谈话的内容并不多，可是我却知道卓姑姑是在替母亲不值，谈话过后，父亲很快离开，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我跟着卓姑姑回了蜀中，只在每年母亲祭日的时候来到霸陵拜祭，每年都会听到一些关于父亲的消息，而母亲却终究被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号称未央神话的叫做卫子夫的女人。
　　回去时，我对母亲说，所有人忘了你也没有关系的，阿念会永永远远记得娘亲，还有卓姑姑也会。心里对于父亲却多了一丝怨恨，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伤害了母亲，如今还要这个女人霸去母亲的位置？
　　直到很多年以后，耳闻卫家树倒猢狲散，显赫一时的卫家顷刻土崩瓦解，我才懂了父亲的隐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伤害母亲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