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的新娘》安印

1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石宅的地下室中，石雨正手捧着一本精巧的日记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越往下看，背部肌肉越是绷紧，心仿佛被抓在一只无形的手中，象一团纸似地被揉皱。这是他父亲生前的日记，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五月八日，晴。今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她自杀了。我伤心地简直快要发疯！我不知道她在这两个星期中为何如此哀怨忧郁，今天终于有了答案。在她的枕下发现了遗书，原来在两星期前她就得知自己患了骨癌晚期，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天啊，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个罪人！我无法减轻她的痛苦，更无力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眼睁睁看着她的一反常态，看着她日渐衰弱，看着她慢慢枯萎……我居然什么办法都没有，我有罪啊！”
　　原来这是真的……石雨的手微微颤抖着，原来母亲真的是因为患上了绝症而提早结束自己生命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强忍着内心的翻腾，继续往下看着：“九月十二日，阴雨。今天我终于决定将淑琴带回家，这三个月来若是没有她温柔体贴的安慰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想我已经崩溃了。淑琴是个好女人，是个好母亲，这从她家那三个领养回来的孩子身上就能感觉得到。我是那么讶异这个从未结过婚的女人却能把三个不是亲生的孩子照顾得那么健康，教育得那么善良有礼。这使我想到了小雨，失去了母亲的他也该有个人来照顾了。记得她在遗书中叮嘱我要为小雨找个能全心爱他的新妈妈，我想淑琴是个好人选。”
　　为什么是这样？父亲的续弦竟是母亲遗嘱中所要求的，根本不是老爸花心在外！那这十多年不是错怪了老爸？石雨心中一阵阵地悸动，背后开始渐渐地冒出了冷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再继续往下看，石雨简直要抓狂：“十一月三十日，晴。几个月过去了，小雨的变化真令我担心，他不再像以前那么乖巧听话，他开始显得不合群，总是孤独地坐在一边，也不爱和我说话了，有时让人感到他的过分顽皮是刻意的恶作剧。更叫人心寒的是他变得不再温顺有礼，他对淑琴和三个哥哥说话时的语气总是那么傲慢冷漠，而且他时常会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们大家。也许别人无法体会，这种神情出现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会是怎样的感受，但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这是多么让人害怕的情形！
　　我猜他也许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有好几次，我想把他母亲的真正死因和一切事实真相告诉他，可淑琴却劝我不要太冲动，她说孩子还小，母亲去世所带给他的痛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正常范围，所以才会变得有点偏激，要是再摧毁母亲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怕小雨会受不了打击，彻底崩溃。她说小雨是个早熟的孩子，只要她象一个亲生母亲那样关心照顾他，大家都用爱来包容安慰他，过一段时间他会慢慢好起来的。唉！希望小雨能了解淑琴的一片苦心……”
　　“啪！”地一声，石雨合上了那本厚厚的日记本，手心里湿湿的，满是冷汗，贴身的衣服也是冰冷一片。他感觉他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坍塌下来，这二十几年来他都活在怨恨中，可这一切原来都是错的，事实的真相与他的想象根本是背道而驰，那些他认为不可原谅的人竟然都是最善良的人，而自己所做的却都一直是在伤害着这群善良的人，原来最不可原谅的人是他自己——石雨！
　　在一边的冰儿十分好奇地盯着石雨手中的那本厚厚的日记本。上面写着什么？为什么石雨看过后会变成这样，往日自信、洒脱而温和的石雨不复存在，眼前的他显得如此慌张、无助而脆弱。冰儿望着他紧闭双眼的痛苦神色，忍不住心疼得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怎么了？突然感觉不舒服吗？你有心脏……”
　　话没说完，却被石雨一下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一百八十的身材对于冰儿一五七的个头来说的确是一个威胁。冰儿好不容易在被他搂得窒息前挣扎着探出了头：“嘿！你轻点……”她嘀咕着，却马上感觉到他在颤抖。她活到二十多岁，还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抖成这样。她轻轻问：“你，在发抖，没事吧？”她真的有些为他担心了，赶紧也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希望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石雨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搂着冰儿。面对轰然倒塌的世界，石雨感觉自己快被击垮了，他现在需要找一个支点，需要极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无助、脆弱的一天，而且是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女人面前，表现得像个溺水的人需要救命的浮木一样。
　　好久，好久，他才放开她，低低地用沙哑的声音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不知为什么，在她的面前他总是轻易地显出自己最真的一面，一切的伪装与防卫都会在她的气息中荡然无存。
　　“你确定自己没事吗？你脸色看上去好苍白。”冰儿伸出小手紧紧握住石雨冰凉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进他那双深遂，明亮的深棕色双眸。她喜欢这双眸中时常闪着耀眼的自信与玩世不恭的微笑，更喜欢在看着她时那满是宠溺的深情——就像现在，不知不觉冰儿看痴了，放任自己迷失在那双眼眸中，“他好像树林哥哥。”她愣愣地想着，几乎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石雨也望着眼前这位小美人，她一直盯着自己，眼神突然显得如此迷茫，在地下室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柔和的光芒，一脸的柔情与关怀，却也有着纯真的羞涩。石雨的眼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落难的天使，是她吗？我的天使，你的水晶呢？他心中想着，终于抵不住天使的诱惑，慢慢吻向了她的唇。
　　这就是吻吗？冰儿惊讶着它给她带来的震憾，大脑全线罢工，浑身酥软，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升温，她几乎要融化在这深情一吻中了。她知道应该推开他的，她发过誓，她的一切要给“树林哥哥”的，可是现在，自己显然毫无反抗的力气了，任他掠夺，这家伙肯定使用了什么魔法，或者迷药……
　　终于，在她缺氧前，他低喘着放开了她。
　　“我……我想我还没找到太爷爷的假牙。”冰儿摸着自己快烧开的脸庞，不自然地说。
　　“不用了，我已经得到了无价之宝。”石雨沙哑地说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擦着，“因为她，我才安然接受了醒悟的痛苦和内疚的酸楚。更确信，日后会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自由温馨的甜蜜。”他轻啄着她的眼睑，鼻尖，嘴唇，“我想问一件事。”他想知道她是否真是那个“落难天使”。
　　“什么……”她被他轻吻得心动不已，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你以前是否在树……”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石雨回过头去，却见金鹰正倚在开着的门边望着他们，脸色一如平常的冷漠。
　　“你还真会挑时间。”石雨轻轻地埋怨着。
　　冰儿赶紧放开自己的手，像被捉到恶作剧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往外走，路过金鹰身边时，露出了“坏孩子”的商标笑脸：“你和如霜的浪漫约会如何？”在金鹰的脸大为变色之前，她便犹如敏捷的小野猫一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