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书》七叶涟漪

10、第九章

　　进了无月岭，就可以飞行，方琅让几人用各自的飞行法器飞行，而还不会使用飞行法器的方雪清，就跟着方琅一起。
　　方琅的飞行法器是一把三尺来长的长刀，注入灵力后就变大了数倍，方雪清站在上面，拉着师姐的裙摆默默雪俯瞰着整个南盟学院。
　　南盟学院整体依山而建，各大艺院林立于各个山头，其间穿插着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屋舍院子，零星错落，虽是散乱，却乱而有序，倒显得颇有几分意趣。
　　方雪清并不是个懂得欣赏的人，她看了几眼后自觉跟方家的差别也不大，于是伸手从怀里掏了一本书，一边拉着师姐一边认真看书。
　　尉迟殷和南雪澈跟在方琅的身后，看到方雪清这会儿都不忘拿书出来看，他不免觉得有趣，之前一直听闻方家主的女儿是个小书呆子，今日这一幕，倒还真是如此。
　　南盟学院有九大艺院，因每次报名的人数太多，故而这大会时间也分为九天举行，每天轮流由一个艺院进行试炼，今日是大会的第三天，轮到剑艺院举行，地点就在南盟学院最大的演武场上。
　　几人到达时，试炼尚未开始，方琅带着他们往主考席走去。
　　主考席现在只坐了三人，居中的那位是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道人，生得清风道骨，霜眉雪发，眼眸淡漠幽远，颇有一代高师的风范。右边的则是个青年模样的男子，只见他只手摇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未语便含了三分笑意，端的是雅士风流，放浪不羁。至于左边的，那也是个男子，只与前面两个不同的是，这男子一身黑衣，眉目之间十分凌厉，即使已刻意收敛，那一身杀气也不容忽视，若非他是坐在主考席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跟人家寻仇呢。
　　“弟子方琅见过苏长老，见过两位师叔。”到了几人面前，方琅首先行了一礼，后面几人也跟着行礼。
　　方雪清人小个子矮，站在几人中间就尤为显眼，居中的道人一低头就注意到了她。
　　“这丫头，是你们家主的？”苏道远看了一眼方雪清，又回头去问方琅。
　　“是。”
　　“年方几何？”
　　“虚岁有八。”
　　“可通过了绳桥？”
　　“通过了。”
　　苏道远抚须，看着方雪清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赏，那条绳子内里自有玄机，原是为了考察人的心性，像方雪清这样的孩子，看到那破绳时能不害怕退缩，还敢走过去，本身就说明了这孩子勇气可嘉。
　　考虑到这孩子的资质，苏道远又问:“那悟性如何？”
　　“一次通过，可谓极佳。”
　　南盟学院当初是由五大世家的家主建立，本是为了族内的后辈而设，如今虽也有招收非世家的修士，但为了显示五大世家的独特地位，每一次招生大会时，每个世家都会有几个特殊的名额，凡年龄在七岁到十岁之间的世家子弟，若是天资卓越者，只需要通过阙风崖的绳桥之路，便可直接入学。
　　方雪清乃是木系天灵根，天资方面自不必说，今日她过了绳桥，足见其悟性上佳，苏道远略一思量，便道：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她吧。”
　　“是。”方琅俯首行礼，声音里隐隐有些喜意。
　　“好了，这丫头就先放我这儿了，你先带他们去测骨龄吧。”看出方琅眼中的喜意，苏道远朝方琅挥了挥手，示意她带另外两人去参加试炼。
　　“是，那就有劳长老了。”
　　待几人走远后，苏道远右边的白衣青年看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方雪清。”方雪清回答得认真，可惜脸上没什么表情，总让人觉得这孩子有些呆。
　　比起一般孩子的拘谨，苏白倒觉得这样的小丫头挺有趣，他打开折扇，桃花眼里浮上了几分兴味。
　　“小丫头，你可知道，我们留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方雪清摇了摇头。
　　苏白轻轻勾唇，见师尊还在神游天外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凑近方雪清，压低了嗓音笑得贼坏贼坏。
　　“其实，我们是要把你给卖了。”
　　方雪清：“……”
　　这位师叔可能是有点傻……
　　“苏白，莫要乱说。”无形的风割破了苏白的扇子，苏道远回过神，看着自家大弟子的目光颇有些严厉。
　　“是，师尊。”自家师尊都发话了，苏白自然不敢乱说，见方雪清还站在那里，只好跟她说道：“小丫头，坐吧。”
　　“嗯。”方雪清点了点头，见苏白旁边还有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于是从玉坠里掏出一把小椅子，放到空地上坐下。
　　试练已经开始，数百名参与者进入演武场，方雪清从人群里找出了自家师兄的身影，想起自己也是来参加试练的，于是后知后觉地看着苏白问道：“师叔，我用不用跟师兄一起去？”
　　苏白“……”
　　现在才想过来，这孩子的反应是不是太慢了……
　　“师叔？”
　　“不用，你不用去了。”看着小丫头明明不懂偏偏还一脸严肃的样子，苏白突然很想拿出扇子给自己扇扇风，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扇子已被师尊割破，只得停手作罢，无奈地跟小丫头解释。
　　一通解释过后，方雪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一声凤鸣声起，试练开始了。
　　一位微胖的老者登上了演武场的高台，眯眯眼扫了下面一眼，随后往袖中拿出一物，往地上一扔，道：“请众位进入其中。”
　　“……”数百名参与者人头攒动，却都默契地看向老者扔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新鲜出炉的白面馒头，上面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跟他们平常吃的馒头没什么两样儿。
　　“呃……这位道长，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馒头吗？”人群里，不知道谁先说出了一句，之后就有人也跟着附喝：
　　“是啊是啊，这怎么进去啊？”
　　“不就一块馒头……”
　　众人议论纷纷，老者并不理会，只是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差不多的馒头，啃了起来。
　　参与者中不乏脾气暴躁者，见老者不应，便破口骂道：“喂，臭老头，你……”话没说完，一块馒头砸到了他脸上，当即就把那人的脸砸出了一个红印子。
　　“唧唧歪歪的，烦死人。”老者骂了一句，重新从袖里掏出一块馒头，在那里啃。
　　“……”有了这一手，其它人也不敢放肆了，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整的是哪一出儿。
　　南雪澈从刚才起就一直持观望态度，这会儿对那馒头有些好奇，于是走上前去，捡起馒头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他自个儿嘀咕着，正想把那馒头掰开看看时，那馒头突然张开嘴，一下子把他吸了进去。小小的馒头吃了个人，个头也变大了不少，头顶依然冒着热气，看上去无害得紧。
　　“……”正吃馒头的老者听到这边的动静，抬眼扫了一眼，又接着去啃手中的馒头。
　　有了第一个人为鉴，众人纷纷恍然，陆陆续续地上前去碰那馒头。
　　一个个大活人被那奇怪的馒头吞下，老者却连眼都不眨，只自顾自地啃着手中的馒头。唯有观众席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颇觉好笑。
　　台上有人在吃馒头，台下却有人在被馒头吃。所谓风水轮流转，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