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筱虞儿

12、伏龙咒

　　利润最大化（Profit　maximization），经济学名词。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并非说明利润最大化,因为在边际收益曲线和边际成本曲线在相交的时候,有时并不是一个点,只有在经过收益曲线最高点的时候,MR=MC的时候才能达到收益最大化。
　　不管经济学家是如何解释这个名词的，总之根据利润最大化原则，苏奏和决定和林峥做一笔交易。
　　“我愿意跟你走，但我有一个条件——把这个女生交给墨影。”
　　“少爷，你……”林峥激动的情绪已稍平复，“你知道吗？端木一门是林家的宿敌，这个女子如何能留？”
　　“不同意就算了，反正不过俩人一起死了罢了。”苏奏和扭过头去盘腿坐下装作不再理会的样子。

　　另一边，歌女急匆匆地飘到墨影跟前，结果一下没能刹住车，穿过了长满青苔的墙壁。歌女夸张地挥着袖子飘飘忽忽道：“他们，他们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墨影眯着眼睛看着来人，流露出少许的不安。
　　薄薄的雾气消散。
　　走在前面的是苏奏和，怀里的女生看起来情况十分糟糕。林峥随在后面，一如平凡的蹒跚老者。（“这老头演技派的吧？”——看戏的众鬼魂冒头）
　　墨影矫捷地跳到倾颓的房头。看见月光正落在端木面颊上，了无生气，清冷虚弱。
　　地面很冷吧？也许还有潮气。苏奏和想，却仍是狠了狠心，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儿放在地面上。苏奏和无奈地移开目光，想，她安静的时候，倒像个女孩子的。（什么叫像女孩子？你给我解释清楚！——众人拖住端木，道：“不能打编剧呀！”惟独苏某人在一旁擦汗，还好不是打我。）
　　“走吧……少爷。”
　　“拜托你了，墨影。”
　　墨影则跳到端木身旁，只道了声，好。结果是，苏奏和满脸哀怨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字——“救命啊！墨影，我是被迫的。”（苏某人死命抱住蜘蛛先生某条腿，哭道：“我走了。”背后是林峥拖着他的衣领，道：“还不走？！”）

　　墨影精明地眯起墨绿色的眼睛，忽然便有了动作。苏奏和只觉眼前一花，却见墨影如鬼魅般已在自己不足一尺处，现出人形。黑色的斗篷将他遮成了暗夜的影，一把薄刃妖刀反射着冰冷的月光，杀气逼得苏奏和有那么一瞬的窒息。这是苏奏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清墨影的长刀，而且那把刀就横在自己的脖子下与自己的皮肤相亲相爱，离自己的颈动脉也不过一厘米左右。
　　“不是真的吧？墨影……”苏奏和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刀很利的……”
　　“林峥，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吧？” 墨影就像在说“今天吃了没”一般平静。而刀下的苏奏和道：“压到我的毛细血管了……真的很危险的！”
　　“是该好好叙叙旧了……”林峥依旧在笑。而刀下的苏奏和：“拜托放远一点嘛，刀剑无眼啊……”
　　“林峥，若是今日少门主无幸，我定要你陪葬！”
　　“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吗？”林峥说罢，抽出那支狼毫。
　　“你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吧？收起紫墨笔，否则……”为了配合他的话，手下的妖刀被劲力催逼，散发出森森寒意，苏奏和的血沿着冰冷的刀刃染出一丝红线，妖冶邪异。（“你不是玩真的吧？”——苏奏和拼命地眨眼睛，试图用摩斯码拼出SOS）
　　墨影并不真的认为林峥会乖乖的放下紫墨笔，所以在林峥稍一犹豫的瞬间，墨影瞬息就袭到他眼前，妖刀当空横斩，唰地撕裂空气，林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既而两人以快打快，毫秒间就交了十数招，死生皆在转瞬之间。

　　苏奏和正犹豫是否要上去帮墨影的忙，歌女却想拖住他，但显然都因直接穿过去而失败了。当失败次数高达六次之后，苏奏和：“喂，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能直接说吗？”歌女无辜望天，道：“剧本要求嘛……”
　　“端，端木小姐，是被反噬，龙，伏龙封印……”说话的是蜘蛛先生。（差点被歌女用眼神杀死——“居然敢抢我台词”）
　　“对，对，还说怎么做就看你了……”歌女继续飘飘忽忽。

　　本来要救端木筠，苏奏和是绝无二话的，此时却也楞了半晌。
　　龙，诞于洪荒时代，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为四灵之首。而其中无角者名螭龙，更是擅兴云致雨。端木就是为收服螭龙施了伏龙咒，却被灵兽神力反噬封印了能力。欲解封印一则靠自身能力，经年累月期待有一天能自行化解；二则靠他人以精血为引，于龙珠上画符做阵将封印转至自己身上。
　　连师傅都摆不平，我就更不可能了吧。苏奏和面色有些苍白，隐隐明白墨影的意思——一命换一命！
　　苏奏和坐在端木身旁，对旁边的激烈打斗置若罔闻，只静静看着她，想将每一个印象都记入脑海。东坡肉和西瓜，棒子和拧耳朵，大呼小叫和迷迷糊糊，每一个都是她。苏奏和摇摇头，笑的苦涩，不知道没有人给她欺负会不会过不惯。
　　“师傅，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嘛，若是师傅有甚危难凶险，要舍了自己性命保护师傅……所以说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苏奏和拿自己打趣，伸手想轻抚她鬓间的发。终于这次能挡在她的前面，却缠缠绕绕，道是别亦难。何况阴阳两相隔。
　　就此，别离……甚至没有她的目光相送。
　　也不用割了，反正今晚到处都是伤口，右手随意找了个伤口沾上血。苏奏和努力回想《学习伏龙咒的四大快捷方式》里的要点，小心地在龙珠上画下一个极复杂的符咒。
　　成了。苏奏和看着隐约发着微光的龙珠，面上有几分决绝凄然的神色。
　　过了三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月色依旧清冷。
　　过了四分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晚风依旧消暑。
　　过了五分钟，怎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苏奏和惨然的脸色摆得太久，都开始抽搐了。众鬼魂议论纷纷——“会不会是画错了？”“哦，我知道了，那颗根本就不是龙珠，是人造珍珠！”“哇！怪不得这么大个儿……”
　　（“去死去死都去死！居然敢说我的龙珠是假的，不识好歹。螭龙不发威就当我是条蛇，哼，哼……”）
　　于是，晴天打下个霹雳，刹时间大风扬起，飞沙走石，浓云滚滚，低低地压将下来。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翻滚过天际，电光也随之撕裂云层。
　　天色太暗，初始众人还未注意到，此时一道闪电贯穿九霄，才发现一条青色巨龙从地面直贯至空中，没入云层，若隐若现，兴云致雨。这般操控天地自然的神威面前，无论是人是妖，皆感到巨大的压迫，生出沧海一粟天地浮游的渺小感来了。
　　自螭龙出现在天际，苏奏和一直保持一种半张着嘴的呆滞状态：“啊！好、好厉害啊！”
　　突然——“哎哟！痛！”有人狠狠地拧苏奏和的耳朵，不用回头也知道，“师傅，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这纯属潜意识下使用的常规求饶台词，完全忘记了今晚的特殊情况。所以说实事求是以理论结合实际才是革命成功的唯一正确道路。
　　“什么？你还以为有下次的吗？龙都给你放跑了（其实正确说法是，螭龙现在是归属于苏奏和的，当然，这个事实令端木更加的不爽）……”这时苏奏和才得以扭回头去看端木，她气鼓鼓地嘟着嘴，一如往昔。
　　“呆子，傻笑什么？”端木在他额角打了个暴栗，他却依旧呵呵地傻笑不止。

　　“小喜！不要光在天上跟条虫似的扭来扭去，快点！把姓林那老家伙给我收拾掉！”虽然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端木筠完全不知后怕，马上就开始指颐气使。（苏某人擦汗，主角是小强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突然被起了名字的螭龙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迷茫：“小喜？这是啥？”
　　“快点！我说快点你没听到吗，小喜？”一边说着，另一边用脚狠踩苏某人，向螭龙示意——你敢不听我话，我就欺负你主子，踩、踩、踩。（被踩入地下三寸的苏奏和努力抬头：“救、救、救命……”）
　　虽然外表上螭龙威风凛凛，其实现在它真的很想哭，怎么又回到了端木大小姐的魔爪之下了？而且——小喜，它是真的想哭。能把灵兽之首的龙都欺负哭，恐怕端木筠是天下第一人。

　　看见突然冲向自己的螭龙，尤是林峥也不能不慌了阵脚。青龙须发皆张，爪间携来风云怒雷，天地神威。
　　“林峥，二十年前你是手下败将，今天你也还是！”墨影横刀站定，任由长风猎猎。
　　林峥咳了两声反倒定了神，道：“回去告诉端木家的老太婆，是我林家的东西我林家的人，我总有一天都会拿回来的。”
　　“哼！死到临头，你还……”墨影的话还没说完，螭龙放出的电光劈过，林峥的身体在空气中化成虚无。原来早在说话的不知不觉间林峥就已逃逸，留下的不过是具象化的幻影罢了。无论是道行，还是对形势的把握，林峥不愧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臭老头！逃跑倒是快……”

　　这本来是一个完满的喜剧结局，诸如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事实证明那完全是苏某人的臆想——
　　“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有死？难道我没被伏龙咒反噬？”身后众鬼魂努力点头和苏奏和同疑问。莫非真的应了笨蛋长命这个说法。
　　“想死？死倒便宜你了……干了这么多好事，还想死？！”端木筠举着经典粗细的棒子，一阵冷笑，“还有你！臭龙，今天我两个一起收拾……”
　　从此一人一龙开始了苦不堪言惨绝人寰生不如死的逃亡生涯。（原来是悲剧结局啊！——众鬼魂嗑瓜子讨论）
　　其时距令苏奏和后悔一辈子的十分钟，恰三个月零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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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