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归凤还巢》月吟天

14、第十四章 抛砖巧探玉（一）

　　长安街南门漕运段，柳记大船桅杆扬旗，倚帆高飘。京师新兴的长天镖局，担负此次押镖重任，率镖师及柳家脚夫十余人等，由京师卞城取道衡河，南下瑾城。

　　一路行来，灾事不断，行运频频受阻。
　　先是两岸渔民为争抢渔源，造成河段堵塞，水运停滞。
　　接着漕运官卡处频遇税赋纷争，商渔船只滞留甚众，河道上船接千里，通行阻断。
　　此时恰恰又逢遇河水涨潮，若贸然前行，只恐潮水涨涌之下，船船相撞，生出更多事端，各船主只得留守两三时辰，待水潮平息，择时上路。

　　如此耽搁，装载百万缎货的柳记大船，直至深夜方才抵达瑾城城郊。

　　湖水烟景，春草暗生。长长的旋桨轻轻划打着水面，一片片涟漪交叠着晕开，横船稳渡，缓缓驶入鬼域河。

　　水流寂静，虫鸟低鸣。舱内倒是好一番热闹景象，镖师及柳家脚夫十余人等杯触摇酌，掷筛赌押，划拳叱吆，肆意尽情。千杯过后，脚夫瘫醉如泥，全数倒下。

　　镖师人等，相视会意迅速从醉意中恢复常态，往脚夫颈部挥手封穴，瘫醉脚夫随即被一一扔进箱内，下盖封签，外箱经磷油喷洒后，于箱侧做上人形标记。

　　十余镖师迅速脱去粗麻武衫，着黑色夜行衣进入货仓。百箱缎货由仓内抬出，每个箱子外沿被迅速灌浇石蜡，待箱沿牢牢封死后，外箱被一一套上防水外罩，取火折子煅烧外罩封口，将边缘咬紧熨封后，整个外箱再经磷油喷洒，套着防水罩的箱子便泛着一层银光。

　　万事俱妥，百箱缎货与装着脚夫的箱子被抬至船沿，一一翻投入水。待所有箱子全数入水后，黑衣人弃船随箱潜沉。

　　十余人等随护百余箱子缓缓下潜，约莫半盏茶工夫，快潜至河底时，即有女子盏着水灯从水底游迎上前，令牌交换互查，几个手势过后，那人盏灯领游前行。

　　河底伫立着巨大的虫岩礁，岩礁边无数的大小蛙蚌，百无聊赖地吐壳戏珠。长长的水草慵懒地晃扭着水腰，撩骚起舞。顽皮狡诘的青鱼，成群结伴自在游梭于石缝间。龟蟹干仗，鱼虾嬉戏，蛙虫互斗，大鳖探着脑袋闲看热闹，水底的鱼虫世界原来也是一个热闹的小江湖。

　　巨大的虫岩礁与周围景致掩映的极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盏灯者挥手示意止步，近身游立于虫岩礁半米处，念了句‘诶密伊撒吽’，以水为助力，通过水波将密语送入虫岩礁，岩礁感应后顿时裂开个大口，若大的黑洞赫然眼前，洞口漩涡狂卷着深陷。

　　盏灯者游立岩礁边，示意箱物人等皆由此入内。

　　所有箱子被陆续送往洞口，只轻轻一推，借助漩涡内吸力很快便将箱子送入洞内。待人与箱子悉数进入洞内水道，只听岩礁外有句‘吽撒伊密诶’，虫岩礁裂口即刻封合。

　　洞内漩涡力道相当强劲，冲涌着箱物人等，快速向前游移。以漩涡动力作为水下行游者前行的推力，建造者考虑的十分周详，如此一来，行游者不但保存了自身体力，更加速行程缩短水下潜游时间。

　　这长长的水道就象是个横卧着的空心石柱，里面相当宽敞，五人并行，游韧有余。四面封闭，后路封合，唯一的出路便是不断前游。每隔上一段水域，石壁上便嵌着一盏水灯，以作探路照明之用。

　　前游约莫一刻钟，前方水域突然明朗了许多，想来那便是出口处。

　　没一会，便见一女子在水道出口处盏灯游立着，等众人游近前去，那女子打了个随我来的手势，众人及箱物等很快跟随着被领游至前方正中的大圆台上。

　　大圆台由黄石垒砌，台层颇高，边缘呈扇状分布四个分支，方才众人等潜游多时的水道便是分支之一。四个分支口的虫岩礁上分别刻画着阁楼、血蛇、河流、棺材的图样，水波荡漾如临真物，颇有些诡异。

　　水下百余箱子被分成两批，分别送往不同水道。
　　绘有人形标记的箱子，被游移至刻画棺材图样的水道口，轻推入内后，强劲的旋涡推力助箱子入道前移。
　　其余箱子则被送至血蛇图样的水道口，在旋涡助力下，迅速遁入水道。

　　半柱香的工夫，水下所有箱子全部进入水下秘道。

　　其余随潜人等，则翻入阁楼图样的水道，一会便没了影。

　　盏灯女子将手中灯盏轻轻一旋，那圆形底盘即脱落手中，女子盏灯游移至黄石圆台边缘，将底盘嵌入圆台边缘的环状凹道中，密道内顿时轰然作响，呈扇状分布的四个分支顿时隐入虫岩礁内，黄石圆台渐渐下沉，遁入水底。

　　二刻钟后，鬼域河岸。
　　不远处密林间窜出个黑衣人，手脚利索地翻抖出麻袋内的黑色块状物，在河岸边聚拢成堆用火石引燃后，迅速撤离，袅袅青烟很快便直上云霄。

　　没过多久，河床丈尺骇浪翻打，惊涛叠加。河面水雾迷茫，铁柱纵横。柳记大船风浪中行水无望，被万千河拐撞的东倒西歪，水下矛刺上下强戳舱底，顿时窟洞万千，舱底涌进大量水潮，船身渐沉很快失去平衡，倾倒向一侧，不一会便轰然遁入河底。